陈颖白了她们一眼,完全知道她们怎么想。她从不跟男人用餐,从不上男人家,也难怪她们惊奇。
慕藏鳞落落大方。“喔,刚刚煎牛排,她来就顺便一起吃。”
陈颖真想掐死他。蔚茵茵张大了嘴指著陈颖,陈颖立即解释。“我来捉猫。”怕她们误会她倒贴慕藏鳞。
“抓猫?”霞飞不解。
慕藏鳞很大方地又解释。“喔,她的猫喜欢吃鱼,老赖著不走。”
蔚茵茵更惊奇了。“哇你帮她养猫喔!?”果然很熟了。
陈颖急道:“不是,它自己跳下来的。”
“它发情,我叫她阉了猫,她死也不肯。”他诉苦。“吵得我晚上不能睡。”
“我知道。”霞飞安慰他。“陈颖怕她的猫咪动手术会痛。”
茵茵加入批陈大会。“其实会打麻醉啊,根本就不疼!”
“就是啊”慕藏鳞感动得差点落下泪。“她竟然叫我买耳塞,它只是一只猫ㄟ!”
“唉”茵茵拍他肩膀。“她对猫太溺爱了。”
“只要她的猫好,她才不管旁人死活ㄟ。”霞飞下结论,他们猛点头。
“是是是,过火了。”茵茵说。
“只是一只猫啊”慕藏鳞感慨。
“阉了对它更好,天天叫嚷很痛苦的。”茵茵说。
“她把感情都放猫身上了”霞飞接腔。
“喂!”陈颖嚷,倏地起身。“你们继续,我要走了。”
慕藏鳞哈哈大笑地将她拦回。“生气啦?”黝黑的眼睛仰望她,茵茵跟霞飞也大笑。
陈颖俯望那双黑湛的眼睛,为那里头的光芒心悸,竟无法对这样的目光生气。
他将她按回椅上。“好好好,不公审你了。”
“是,猫咪万岁!”茵茵大笑。
“是。”霞飞逗弄桌底的猫。“你的猫咪最可爱,又肥又可爱,你看它肥得多厉害,没见过这样肥的猫。”
喵呜亲爱的感觉受辱,夹住尾巴甩开霞飞的手。
气氛轻松自在,他一下子就跟她的同事熟络起来,陈颖心底诧异。
“啊!对了。”茵茵记起正事,她问陈颖。“我记得你家有一个形状很奇怪的砚台。”
慕藏鳞敛去笑容,脸色微变。
“干么?”陈颖啜饮咖啡。
“你拿下来借我。”
霞飞解释。“是影曦那件案子,我刚去片场,网路跟用毛笔写情书古今对比的那段,道具找来的砚台太阳春了,拍不出我要的感觉。砚台要特写的,最好用别致点的,组长说你那只砚台很特别”
“就你压报纸那块,快快快、拿来借,我等会儿送去片场。”
“呿!”陈颖挥手。“那么丑的砚台,送你都行!”那是小时候在祖母家仓库捡的,当时祖母病逝,大人忙著收拾祖母的东西,她无聊去仓库玩,因为那砚台长得奇怪,就把它带走。
她不以为然的口吻,害慕藏鳞差点心脏病发。送她要送人?晴天霹雳!
幸好茵茵马上说:“我要砚台干么,借我一天就行。”
“我去拿”陈颖起身,再次被拦下。
“等等一下”慕藏鳞紧张。“你们拿砚台拍啥?电视广告吗?”
霞飞点头。“是啊,三十秒的广告片。”
她们奇怪地瞪著慕藏鳞,因为他的脸色很难看。
“拿到电视上播?”
“是啊!”霞飞笑得很灿烂。“我帮网路公司写的脚本,妙吧?他们很喜欢毛笔写情书这点子,要连播一个月喔”
一个月!?ㄏㄡ`,要命!慕藏鳞瞪住温霞飞,很想杀她。整整一个月会有几千几万人欣赏,并发现到他看上的稀世珍宝,又有多少同行将因此追来陈颖家抢购镶尘砚?天啊!他脸色泛青。那是他妄想收藏的宝贝啊,他无法想像那宝贝落到别人手中,被当成一般古董那样拿到台面上称斤论两标售,它沦落到陈颖手中已经够惨啦慕藏鳞情绪复杂。
陈颖注意到他异样的表情。“你干么?”
镇定,镇定!慕藏鳞若无其事地随口问:“其实我有几个砚台形状不错。”
“哦!?”霞飞好奇了。“肯定是古董。”他卖古董的嘛。
“既然要上电视,当然要用好一点的砚台,我借你们。”呜呜他愿意牺牲次爱的砚台,只要镶尘砚别曝光。
茵茵问他。“怎样的砚台?很美丽的?”
“保证上等货!”他卯起来怂恿。“黑中带青,质地盈润,肯定比那个形状奇怪的砚台好太多。”
“真的?”茵茵好奇了。
霞飞问:“哇,古砚喔,很贵吗?”
“那当然。”他得意道。
霞飞听了睁大眼睛。“哇”她转头跟茵茵说:“那还是不要了。”
哇勒慕藏鳞错愕。
霞飞跟茵茵说:“片场的人都好粗鲁,万一摔坏我们赔不起!”这时她倒很细心,细心得教慕藏鳞想杀人!
茵茵点头。“嗯,有道理。陈颖的怎么摔都没关系。”
哇靠!这句话叫慕藏鳞吓死。
茵茵催促陈颖。“快去拿吧!”
“等一下”慕藏鳞再次揪住陈颖,他眼角抽搐,表情痛苦,声音压抑。咬牙切齿对她们道:“要摔坏就算了”那个温霞飞,真想掐死她!
“那怎么好意思?”霞飞摇头。
陈颖也插话。“几个花瓶都一百多万了,一只古砚不知要多少。”
“慕先生人真好。”霞飞感激。“其实拍摄重点放在电脑上,陈颖那个砚台就行了,真的用不著那么高级的古砚。”
真的想掐死她!慕藏鳞深吸口气,很虚弱地撒谎。“你们用我的砚台吧!”他心中淌血。“当是帮我做免费广告。”呴呴呴,悲哀呀!他不得不践踏自己的人格。
原来如此,她们眯起眼睛瞪住他,恍然大悟。哼!果然是奸商,想搭顺风车ㄟ
在她们误解的唾弃的目光中,慕藏鳞感觉自己好渺小呜呜被误解也行,只要他的镶尘砚平安无恙。
“哼。”陈颖冷笑。“你脑筋动得真快,不愧从商的。”还以为他真这样热心。
“原来是这样喔。”茵茵了解了。
“是。”他低声下气。“那,用我的砚台行吧?要有观众问起,就说青玉宝阁提供的。”这会儿他倒被唾弃了。这会儿,霞飞倒善解人意起来--
“组长,就用他的吧。人家陈颖摔坏他古董,他都不要赔了,补偿他”
靠!慕藏鳞难得在心里骂粗话,脸上满是黑线条。呜呜可悲可叹
陈颖眯起眼睛。“三十秒的电视广告,足够补偿你的损失还绰绰有馀。”
ㄏㄡ`!行行行,这黑锅背大了,慕藏鳞无奈地叹息,感觉自己的人格持续破裂中。
“那就用你的。”茵茵决定了,陈颖坐下,不上楼了。慕藏鳞终于松了口气,缓了脸色。
霞飞对陈颖道:“颖,那你的砚台借我好了,刚去片场看人写毛笔很有趣的,我也想学。”
“喔,好啊,反正我用不到。”陈颖爽快答应。
慕藏鳞想吐血。上帝!为什么这样折磨我
就这样温霞飞微笑地带走慕藏鳞心心念念的镶尘砚,陈颖和他站在门外目送她们离开。
临走前,慕藏鳞按住温霞飞肩膀,很严肃好认真地叮嘱。“练毛笔字一定要心平气和。”他心中淌血。“磨砚时一定要轻要缓要小心,千万要小心啊!”“好。”霞飞说,转身走,踢到颗石子差点跌倒。
“小心!”他即时扶住她。ㄏㄡ`不妙!砚台落至她手里还能平安归来吗?
她们走后,陈颖抱著猫咪,斜脸望他,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瞧。
感觉到她锐利的目光,他有一点心虚,有一些惶恐。“怎么?”她她发现什么了吗?
“”抱著猫咪,她犀利的视线,彷佛能看穿他。
他被她瞧得有点心虚,顶上挂花叶的影子交错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她子他充满阳刚味的脸庞,他比日光还要耀眼地伫立她面前。
刚刚,为什么吻我?陈颖不敢问。她移开视线,踱往开著门的公寓入口。
“我会把纱门锁起来。”她走进梯间,转头要关大门,她向他保证。“它不会再来騒扰你了。”
慕藏鳞伸手挡住门扉。“其实”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猫咪,他低声说。“我真的不介意,别锁它。”
陈颖不能理解,她立在门旁,看着他。“你不觉得麻烦?”
“我喜欢你的猫。”他说,伸手摸摸亲爱的,它像是懂得,伸舌舔了他。
他笑了,搔搔猫咪颈子,它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陈颖望着这男人,一时无语。
今天好热,是气温的关系,还是这男人的关系?她跟怀中的猫一样,也眯起眼睛打量他,感觉有一点晕眩,是热晕了脑袋,还是他身上那股属于男人的气味?一种刮胡水的乾净气味。他拍拍猫咪的头,然后抬起脸,发现到她专注的视线,他们一刹无语。忽然两人都有一点儿尴尬,她回避他目光。
记起之前的话题,她低著头说:“那那我纱门不锁了。”
“嗯。”他竟也有点手足无措,他搔搔头。“就别锁它了。”
两人又一阵尴尬地沈默,唯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的心都跳得好快,他们的脸都有一点红,他们面对彼此都有那么一点紧张。这到底是
猫咪打了个呵欠。
陈颖回神过来,急道:“我上楼了。”不舍得走,可是并没有话要说。
他也愚蠢地忙道:“我等等也该出门了。”
“喔。”她点头。“那我上楼了。”
“喔,嗯。”她看他一眼转身上楼,他望住她背影转身离开,结束这可笑的对白。陈颖上楼时,想着他方才的吻,心神不宁。
慕藏鳞回到家里,收拾餐盘时,想起陈颖柔软的嘴。
扭开水龙头清洗碗盘时,仍不敢相信自己吻了那女人。
水哗啦啦淌过他的手,她哭泣的表情,她坠下的眼泪,在他心上重映。
手指划过洗净的瓷盘,忆及方才她说话的模样。
一星期放两天假,做满一年有七天年假,员工福利完善,做了三十年后有一笔退休金,慕先生,这话题可以更闷一点。
慕藏鳞笑了,眼色温柔,轻抚著瓷盘。从来也没有碰过这样的女人。
“怎样,拿到砚台没?”晚上关念慈打电话关心。
“唉!”慕藏鳞叹息。“我还没提起,她就把砚台借人了。”
“哈哈,可怜喔”关念慈夹著电话,忙著整理新款的服饰。“怎样,她把你气死了?你的魅力退步啦?”她开玩笑。“这女人那么难讨好?她刁难你吗?是不是好凶的女人啊?”
“我今天吻了她。”他说,口气困惑。
必念慈怔住,但旋即笑说:“你吻她?这可怪了,不是说她好讨厌的吗?”
“对啊。”慕藏鳞搔搔头,托住下颚,盯著桌上酒杯。“很奇怪,她看起来明明很冷漠,今日她被猫抓伤脸,竟难过得掉眼泪。”
“所以你吻了她?”关念慈说得很轻松,心却酸得一塌糊涂。“难道你喜欢上她?”问了,她即刻后悔,害怕听见答案。
“也不是这样。”慕藏鳞心绪紊乱。“那时只觉得觉得应该吻她”他也说不清楚。他吻了,而且感觉很好;她的嘴唇冰冰凉凉,但她胆怯害羞的舌头很温暖,他情不自禁深吻她。滋味好得令他呼吸困难,他回忆著,胸腔炙热。
必念慈背脊发寒。“呃这样啊”“该死!我很少这样冲动,真不敢相信。”
“这很正常啊”她说。“因为她哭了嘛,一般男人都这样的,一时怜悯,感觉心疼,就吻了你不用想太多,那她什么反应?”
“我们都当没事。”
“是吧。”她坚定道。“这只是个意外的吻,和感情无关。”她像是说服自己那样说。可是她心底知道,慕藏鳞从不是那种冲动的男人,这个女人莫非吸引住他?
“是这样吗?”和感情无涉?
月光流泄一地,微风轻抚绿叶。慕藏鳞望着庭院,想念那只贪玩的猫咪,门扉静静掩著,他想念下午推开门时,那一张白皙如月的脸,那一双猫似幽静神秘的眼。“念慈,我第一次这样轻易吻了人。”他低声道。
她转移话题。“还是担心你的砚台吧,你跟她讨论没?不如直接问她想开价多少。”
“我没提。”
“为啥不提?不是很想要吗?”
“我开不了口。”
“为什么?”她问。
慕藏鳞缄默。因为怕被讨厌?怕被察觉他接近她的企图?
砚台是接近她的目的,陈颖是他得到砚台的过程,但是这个过程,怎么令他开始流连,好几次望住陈颖,竟说不出他想要的砚台。
曾几何时,他在乎起她对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