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交往,就如一般恋人那样,开始了甜蜜的吃喝玩乐〕衣住行都想一起的交往。
这不是慕藏鳞第一次恋爱,却是他最失控的一场恋爱,爱得最辛苦,因为陈颖不善表达情感。她没说她爱他,至多只含蓄地回应他的热情;她从来话就不多,更甭提说啥甜言蜜语了。
可是不要紧,慕藏鳞以为只要给陈颖时间,她会不顾一切将自己毫无保留交给他,至于那个心爱的镶尘砚唉,他开不了口跟陈颖要,几次去陈颖家总不见古砚,那个温霞飞是不是不还了啊?他可担心了。
慕藏鳞考虑著要不要让陈颖知道那古砚的价值,他们已经这样亲昵,他常带陈颖回家,常照顾她三餐。偶尔他应酬,晚回,他会上楼敲她家门。她见到他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可是她会让他进屋子里,跟她看电视,跟她发呆,当然坐著坐著,他也跟她做ài,跟她一起睡觉,然后天亮一起醒来。醒来时看见她在身旁,他会愉悦地亲吻她,身体也会愉悦地想欺负她,她当然也愉悦地喔,不!包正,她当然也不得不愉悦地接受他的欺负。他用他的身体跟她道早安,她从来没有拒绝,可是偶尔他害她上班迟到,他便要在公路上飞车,将她送抵公司。那时她就会埋怨了,在车上打他手臂,急急嚷:“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她爱他吗?她知道他喜欢那砚台后,她知道那砚台价值后,她会给他吗?她不会卖掉它吧?假使她真爱他,她不会舍得他失望难过的,是吧?
慕藏鳞忐忑,他实在没把握。她爱他吗?她从来不说。
可是,某天幕藏鳞在陈颖的浴室发现新的毛巾,后来浴室多了一支蓝牙刷,客厅有一双新拖鞋,洗脸台多了刮胡刀。她一点一点地买了他的东西,所以--那是代表她爱他,想他永远留下吗?
慕藏鳞感觉好笑,她的猫咪常往下跳,他却开始喜欢往上跑。
必念慈抱怨他怎么常夜不返家,她开他玩笑。“你是不是上酒家?”
她哪知道他爱上另一个窝,那地方没有他大大的床,没有昂贵的家饰,更没有庭院,那里住著个很笨不会煮爱心晚餐的女人,可是这都不要紧,那里有一个他心爱的女人。
所以随著他们的来往日益密切,慕藏鳞就益发想着要坦白跟陈颖提砚台的事。
有一回他几乎要说了,那时陈颖正吃完他给她做的早餐,那天阳光灿烂,她食欲特好,把他煎的培根全吃进肚里。
“陈颖。”因为她看起来很开心,所以他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那时陈颖打开报纸。“嗯,说吧。”
“我想”
“哇!你看--”她忽然指著报纸上的新闻。“这烂男人!他看这女人住别墅闻名车,就处心积虑地欺骗她感情,骗光她财产”陈颖骂。“爱情骗子!”
慕藏鳞脸上出现黑线条。说了,她会怎么看待他?认为他只为了砚台而接近她吗?一开始的确是,但是
陈颖忽然抬头瞪住他,目光锐利。“你可别学这种人。”
ㄏㄡ`要命!慕藏鳞身家何止千万,她也太瞧不起他了。
“我能骗你什么?”他说,她瞪他一眼。
“不知道。”她用力翻报纸,丢下一句。“问你自己吧!”
轰!慕藏鳞脸色铁青。有时他真困惑,陈颖莫非都知道?可是看她若无其事的模样,又不像。
他总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了,一次一次地错过坦白的机会。慕藏鳞悲哀地想--唉,砚台啊砚台,莫非我跟你今生无缘ㄟ。
因为陈颖爱猫,慕藏鳞托朋友从大陆调一批猫型的陶瓷古玩,今日送达时,店长清出橱窗空位,将二十只表情可爱的猫咪上架。
慕藏鳞call陈颖,手机响时,她正在公司开会,她皱眉,可是一看见电话号码,马上躲至一边接听。
“喂?”她低声说。“我在开会。”
“下班来我店里。”
“干么?”交往半个月她从不去那地方。
慕藏鳞坚持。“我等你过来。”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收线。
“喂!?”陈颖气恼,可是忽然发现同事全瞪著她瞧,包括主管经理们。“呃”她收起手机。“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令众人惊骇。她困惑地问:“干么!?”全都这样奇怪地瞪她。
陈颖竟然会说对不起!?天大新闻。
知道内情的霞飞和茵茵互相觑了一眼,低头格格笑。她们知道,那个慕先生,一点一点把陈颖驯服了。
她不再老是板著脸,虽然不至于和蔼可亲,但上帝,偶尔她会微笑。她哼人的次数少了,她笑的次数多了,她脸上的线条柔软了,她每天快下班时就看表,而好几个中午,同事们发现,总会有一份快递送来。
慕藏鳞要是在家吃午餐,就会帮陈颖准备一份。
是的,她被禁止食用泡面那种东西,他照顾她、呵护她,而她除了投降,没有馀力反抗。恋爱的女人是美丽,恋爱的陈颖是可爱的。
“你说、你说,他是怎么拐到你的?”茵茵调侃她。
陈颖整理桌上文件,不理会她。
霞飞走过来,听见组长的问题,也跟著好奇。“我也好想知道喔,你脾气那么差,他怎么有办法跟你相处?”
陈颖皱眉,这个笨霞飞真不会说话。
茵茵提议说:“ㄟ等等下班,我们去吃饭,客户开餐厅,要招待我,不用钱”
“好啊!”霞飞高兴。
“不行。”陈颖回答得也很高兴。“我有事。”
茵茵眯起眼睛。“怎么,慕先生等你回家啊?”
陈颖合起卷宗。“不关你事。”
“对了!”霞飞将一个纸袋拿给她。“砚台,还你。”
陈颖接下,望着那纸袋,心陡然沈重起来。
霞飞抱怨。“ㄏㄡ`看老师写得那么容易,自己写丑得要命!”她放弃了。“不玩了,下次学国画时再跟你借。”
“嗯。”将砚台从纸袋拿出来,握在掌中,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砚台。
必念慈到青玉宝阁时,天色已经暗了。她跟慕藏鳞提过发表会上想借古器摆设,她特来挑选,慕藏鳞正在办公室跟人谈一笔交易,她于是逛起他的店,店长过来招呼她。
“好久不见啊,关小姐。”知道她是老板好友,不敢怠慢,陪著她参观。“对不起,刚好有客户,老板等会儿就出来,我已经跟他说你来了。”
“谢谢。”关念慈凝视著一排排放的古董,注意到慕藏鳞的收藏品又增加不少,晚餐时间,店里还是有不少客人,看样子他的生意做得不错。
“关小姐,这回在哪开发表会?”
必念慈微笑着回答她,忽然停伫橱窗前,赭红的柜子上摆放著精致逗趣的一排猫咪,在众多高价古董间,让人感觉很突兀,她一眼就认出这不是慕藏鳞的收藏风格。
发现到关念慈的目光,店长介绍起来。“这组是清朝某位王爷特别请人做的,用来讨好他爱上的女子。老板特地去找,今天才送到”
必念慈感觉浑身的血液像似被放掉那样,脸色倏地黯了。这阵子看着慕藏鳞和陈颖交往,她还一边忙碌著发表会的事,已是身心俱疲;现在看见这组猫咪,她痛苦地明白陈颖在他心中有多重要。陈颖爱猫,所以他也注意起猫咪的古玩。这是移情作用,她不笨,她当然明白。
“这套多少钱?我买了。”她说。不喜欢它们在他店里。
“这组不卖的。”
“不卖?”关念慈转过脸来。“不卖摆架上干么?”
店长笑得暖昧。“关小姐应该也知道吧?”她望了办公厅一眼,小声地说。“我们老板恋爱啦,那女人好爱猫,他特地在自己店里设这柜子要讨她开心的老板最近心情好极了,那小姐真厉害,把我们老板迷得七晕八素,打坏他一百多万古董,一个子儿也不舍得她赔,真没见过老板这样,老板他还”
什么都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明白,关念慈忽然呼吸困难。
望着那组猫咪,她感觉那些蠹全在嘲笑她的失败。慕藏鳞从没这么认真过!为什么是陈颖?为什么会输给她?为什么?
“关小姐?”注意到她异常的神色,店长担心地握住她手臂。“关小姐?”
她猝然回神。“嗄?”
“你没事吧?”瞧她脸色好苍白。
必念慈表情恍惚。“我”忽然一阵头晕。
“小心!”店长连忙扶住她。“不舒服吗?”
“嗯”猛然记起自己忙得一日忘了进食。好倦,她这样成功,却没人关心她、照应她。那陈颖真幸福,她常看慕藏鳞给她快递午餐。关念慈难过地想掉泪,而自己一日未进食,谁又在乎?
“你脸色好差啊,我扶你去那边坐吧。”店长搀住她,可才走一步,关念慈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店长惊呼,店员们上来扶。
望见外边騒动,慕藏鳞奔出来,见状一把抱起关念慈,送她去医院。
“因为这样,老板送关小姐去医院急诊,要不要到里边坐著等他?”店长跟陈颖解释。再次见到这女人,店长态度好极了,如今她是老板的女友,可不能怠慢。
“喔,我知道了。”听见关念慈的事,陈颖脸色微变。
“我帮你冲杯茶。”
“不用,我不渴。”
这时有客人进来,店长抱歉地笑了笑。“我先去招呼客人。”说著便离开。
陈颖自顾自地逛起慕藏鳞的店,这是她第二次来,上回来留下了不愉快的经验,可是,这次望着陈列的古董,她忽然好奇,慕藏鳞平时都是怎样望着这些古董?关念慈说过,他为古砚疯狂,他是这样喜爱古器,陈颖伸手摸上一只暗褐色陶器,她无法分别它和平时用的那些瓷器有什么不同,但是因为慕藏鳞喜爱它们,忽然她也想感觉一下,它们到底有什么吸引人。手掌贴上瓷瓶曲线,掌心一片冰凉。
她想试著感受它们身上的历史,感受它们的独特,可是她的心好乱,黯了眼色。
他在照顾关念慈,他们
陈颖感觉很不安,胸口闷闷的,好像压著一块大石。陈颖抬头望外边夜景,无端地焦虑。她望向大门,好希望那熟悉的高大的身影立即出现。她瞎晃了一会儿,又至一边供人休憩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可是她坐不住,起身到他的办公厅前,在玻璃隔间前发呆起来。
轻轻靠著玻璃墙,凝视里边他的桌椅,桌面收拾得很乾净,她想像他平时在里边的模样,案上搁著一只湛黑的瓷杯,她于是又想像他坐在里边喝茶的样子。店里客人多了起来,没人注意到她傻傻地在这儿想像他。他平时都穿著西装,里边著一件非正式的棉衫,她注意到他喜欢深色的东西,可是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的喜好,她其实都陌生。尤其是他的过去--
必念慈病了,他一定很焦急吧?
那自然是,要不也不会亲自送她去医院了。她病得很严重吗?肯定是吧,要不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怎么会让她等著?要是她病得很严重,他会留在医院照顾她,他们会在那里整个晚上,关念慈还那么喜欢他,他可能他会不会他们交往过,他们交往多久?
他真喜欢自己吗?还是因为猛然乍见玻璃窗上那个黯然失神的自己,陈颖狼狈转身,店长正好过来。
“要不要进去里边?”
陈颖怕人看穿她心事。“我走了。”抛下一句便匆促离开。
“ㄟ”店长错愕。这女人走也不好好说一声再见,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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