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只有在醉酒之后才能有这样最真实的一面,平时看到,叶轻离对他一直保持着那种表面的谦卑,没错,就是表面,看似无可挑剔,但他很确定的看到,那谦卑根本没有到达眼底,却能做到滴水不露,只是偶尔会有些许的真性情不经意的流露,就比如此刻。
叶轻离执了那小小的酒杯,对着悠远的山林大放阙词,扭过头来双眼迷离的对莫逸晨微微的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侯爷何必太过执着?”
莫逸晨若有所思,在心里玩味着叶轻离的话,是他太过执着了吗?他苦笑,这种事情,想不执着也难,他承认他的胸襟不够宽大,最初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他有杀人的想法,是黎王拦了他,气愤难平的纵马跑来大国寺,在叶轻离面前弄了个无所遁形,羞愤的的同时他竟然得到了心理上的一丝宁静,莫逸晨望过去,见叶轻离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在那里扭来扭去,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只是一张小脸显得稚嫩了些,他朝着她举杯笑了笑,低头轻啜了一口。
叶轻离见了大笑起来,语调也略略拔高,衣袖一挥,指了四周的花香鸟语:“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再一杯。呵呵……侯爷不觉得很惬意吗?”她闭了双眼,张开双臂,感受那山间徐徐的微风,嘴里喃喃低语:“在这广阔天地间,你会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那小小的烦恼也就不算什么了。”
莫逸晨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的话还是很有见地的,是不是她在叶家的时候就是如此?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胸襟,在面对大太太的刁难,父亲的冷淡,言曼舞的敌意,她会表现的那样的不以为意,还致力去做着她能做到的一切,他突然很想去了解她,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觉得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莫逸晨缓缓的开口:“唱首曲子吧,我想听,上次你唱的很好听。”
叶轻离睁开眼,扭头看他:“曲子?”她有片刻的怔忪,继而似乎懂了,呵呵的一笑:“是唱歌吧?”她突然高声的喊起来:“木香,木香,你在哪?”
正侯在远处跟沉香采花的木香闻言小跑着过来:“小姐,您喊我?”
叶轻离见了她有些怔楞,还分不清状况,为什么有个小姑娘在跟她说话,过了片刻才有些懂了,拍了拍木香的肩头:“去我房间,把大师给的那三根弦的琴给我取来,我要唱歌。”那是她在弘智那里无意间见到的,很是喜欢,便占为己有。
木香应了声是,匆匆的跟莫逸晨行了一礼,再次小跑着去拿琴,心里暗叹,小姐喝高了,不过瞧侯爷的样子,好像没有不悦,这才放下心。
叶轻离已回过神朝莫逸晨笑了笑,步履蹒跚的走到桌子旁,劈手夺过莫逸晨唇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好酒,一杯酒,漱漱口。两杯酒,晕起走。三杯酒,我扶墙走。四杯酒,墙走我不走。”说着便手舞足蹈起来。
莫逸晨满脸的黑线,这是什么调调,知道她的酒品不好,却没想到竟会如此的不堪,却让他暂时的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木香捧了一把三弦琴放到叶轻离的手里,莫逸晨望过去,他是见过,他年少的时候在云南历练,见到当地人就是拿的这种乐器,想那叶轻离的生母是云南过来的,是生母教给她的吧。
叶轻离神情惬意的倚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手指随意的拨弄了几下,这才菱唇微启,唱起洒脱随意的曲调:“沧海一声笑,白云飘呀绿水摇,世界多逍遥,自由的风呀自在的鸟,今朝的欢笑,多么的快乐,多么的美妙,多么的不得了唱你的歌呀唱我的调,唱尽世间逍遥,浮沉随浪,只记今朝,今朝的欢笑心在飘呀身在摇,唱我逍遥调,快乐的人唱快乐歌谣,声声都是欢笑,沧海一声笑,笑看呀,滔滔潮,世界好逍遥,浮沉随浪,浮沉随浪只记今朝的欢笑,多么的快乐多么的美妙,多么的不得了。”轻快优美,天真率性,洋溢着女性的细腻情怀,同时又带着庄周式的潇洒肆意。
莫逸晨为之一振,他有片刻的迷惑,看向叶轻离的眼神有了一份探究,他突然有些心慌,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他能掌控的。
他站起身,低头凝视叶轻离,发现,她竟然靠着大石,睡着了。
叶轻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了,木香给她端来醒酒的汤品,一边服侍她喝了,一边忍不住的数落:“小姐啊,你说说看,明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还要喝的那么多,以前在叶家的时候你都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