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
情之一字不可碰,果然是真的。
曾经她还怨过身边的朋友们自作聪明:以为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武装到心灵就可以避免伤害,就可以在爱情里来去如风,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敞不开的心扉,除了容不进伤痛,也将幸福拒之门外……
呵,看看自己,以前是多么睿智,自诩聪明……现在才明白,有时候勇敢也是一种作茧自缚。
就好像现在。
明夏摸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冰凉一片。
夜间的气温很低,不只脸颊,就是心里也冻得一片冰冷。
力奴静静地跟在明夏的身后,望着眼前那个越发萧索的背影,很想催开坐骑与她并肩而行,哪怕只是几步路。
然而那半个马身的距离却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天堑一般横亘在力奴的眼前,让他竟没有一分勇气,去打破……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五,一大早杜礼和卢氏便打扮齐整了,要早早地领着三娘小郎去出席,用过早膳不一会儿,小翠便带着恬妞也过来了,尹贵要料理杜府的事,因此连早饭也没吃就先开始处理,他可是陈震请的司仪,早点理完了事,要早早地去陈震新宅的。
明夏没有跟着杜礼卢氏他们一起去,用完了早膳,她便陪着宋老头去了趟多福寺。
宋老头并没有要明夏陪,不过凭着明夏的聪明才智,只一眼她便看出了宋老头今天不正常。
宋老头一路上什么也不说,明夏也不问,因为宋老头神神秘秘的,明夏索性连怡儿力奴也没有带,一个人伴着宋老头进了多福寺。
慧真老和尚见是明夏,便亲自出来接待客套,他跟明夏也算是忘年交,知道年关将近,明夏定是没有闲情逸致来听经念佛,便开门见山问明夏是来干吗。
明夏一听,登时佯怒道:“大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诚心诚意来来看你的,你看你,说的我好像无事不登三宝殿。”
“难道不是?杜施主,老衲可不以为我这多福寺能让杜施主流连忘返哦……”
明夏气结,然而看见沉默的宋老头,便只是小声争辩了一句:“我又不是铜臭满身……”
慧真睿智地笑笑,随即望着宋老头道:“这位施主愁容满面,不知可有老衲帮得上忙的地方?”
宋老头闻言,看了明夏一眼,却道:“大师,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夏窘……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过她也不会在这事上纠结,便向宋老头道:“干爹,你是和大师辟室另谈,谈完一块儿去吃喜酒,还是干女儿先行一步,在陈府再见呢?”
宋老头想了想却道:“陈小子的喜事,按理说老夫不该缺席,不过今天老夫却是去不得了,女儿你帮我跟陈小子致个歉吧,喜钱你也帮我拿了。”
宋老头神情委顿,看来的确有事,明夏心知有异,便点点头道:“那好,干爹都放心,包在女儿身上。”说完又向慧真道:“大师,我干爹就拜托您了……”
慧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杜施主尽管去吧。”
明夏这才放心了,又看了宋老头一眼,见他向自己笑了笑,便放下了担忧,跟慧真告了辞便直接去了陈震家。
陈震新买的府邸在城西,虽然距离独步商行有些远,但环境宜人,闹中取静,最是绝妙的一处所在,明夏行到门前便有帮忙的人前来栓马,将马儿交给来人,明夏也不客气,跟着一个引路的大婶便走了进去。
陈震以前是个穷小子,周围也净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如今这新居的街坊他还不熟,因此来陈府帮忙的,俱都是以前的那些邻居。
这些邻居虽然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但朴实亲切,待人接客极是热情,再加上爱凑热闹的小孩子们在忙碌的人群里钻来钻去,陈府里便满是欢声笑语,一片吉祥。
明夏一路走来,只见到处都是红灯笼红喜字,院落里摆着的条凳方桌上也都满是喜果,来来往往的人们穿着挺直的浆洗衣裳,面上都洋溢着满满的喜庆。
真是好。
好热闹。
明夏被这满院子的喜庆感染,面上也情不自禁地绽出笑容来,跟着来来往往的大婶大娘们不停地打着招呼,好不容易碰见了小翠,小翠忙拉着她道:“大小姐,你别在这里逛了,陈家老太太还在那边屋里等着你呢……”
“翠姨,说过多少回了,你还是叫我二娘啊……”明夏没辙地纠正着小翠,然而小翠却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就拉着她向里走,口中还道:“等一会儿吉时到了,人家老太太还要坐在正堂前等着新媳妇拜见呢,到时候你想见人家都没机会,现在赶紧去见个礼。”
明夏应了一声,便跟着小翠往里走,陈府她还是来过的,只是那时候这宅子还在布置没有住人,如今再看,到处都不一样了,明夏便觉得新奇。
陈震不想大闹,因此请的客人除了以前的那些街坊就是杜府这边的人,最陌生的便是李二,这还是明夏请来的,至于加盟独步商行的其他老板,则一个没请!
没有请柬,人家自然也不敢来打扰,只是贺礼却一个跟着一个送了过来,王安他们的贺礼尤其重,一担一担的丝绸喜礼,满满地摆了一个院落!
力奴易白四六叔他们,都做了迎新娘的队伍跟着陈震去迎亲,女客们便在府里耐心地等着新娘子,陈家老太太看着这幅天堂般的景象,喜得真是合不拢嘴,为着儿子的亲事她是白天也愁晚上也愁,如今一下子儿子就成亲了,对象还是个大家闺秀!
陈老太太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云里飘,晕呼呼地她见谁都是满脸笑容。
这笑容在见到明夏之后,便浓郁的好像开到极致的太阳花,连明夏都被陈家老太太感染,心里也满是幸福。
所以她很高兴。
助人,乐事也。
快到正午的时候,苏氏也来了。
盛装的苏氏仿佛浑身都发着光,她的端庄大方一下子便给这个喧闹的府邸带来了一种气质,仿佛连空气都高贵起来。
陈震以前的街坊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呆愣愣地望着苏氏,还是小翠和四六婶她们赶紧出来活跃了一回气氛,小院才恢复了生机。
苏氏跟那些婶子大娘们客套了一回,便又进来看陈家老太太,可怜的陈家老太太哪里料想过这般的尊荣,一个趔趄便从炕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了,就要给苏氏行礼。
苏氏哪里肯,笑着扶住了老太太,温文尔雅地问候了几句,便跟着卢氏明夏单独叙话去了。
又坐了片刻,就是午时。
明夏高兴地看着陈震一身大红,胸前还缀着一朵大大的红花,神色间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地骑在马上,心里也替他开心。
新娘子娇娇弱弱的,因为盖着大红盖头,明夏也无缘一睹新娘子的面容,但她记得这这位新娘子生的很是清秀,盛装之下必然艳光四射,陈震这小子有福气了。
望着陪同陈震一块儿去迎新的易白和力奴,做媒做上瘾的明夏突然想到,这俩人的年纪也不小啦!
正当明夏设计着该给易白先说个媳妇,还是让力奴早早脱离单身的时候,就见吴三贵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是陈震喜事的主办者,有啥事都要经过他的手,看着吴三贵莫名的凝重,明夏心里一突,暗自猜测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小姐,有个十柳草庐来的人,说要见您。”
不安的情绪不轻反重,明夏忙道:“什么事?”
“他说,苏公子不行了,叫您去看看。”
吴三贵的声音无悲无喜,落在明夏的耳中,却像是晴天中的一个霹雳,苏清河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