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常偷我的饼干吃呢。妻说,小高不会的,她不像那种人。李有些不高兴,我还冤枉她不成,她给我做了十天护工了,我不比你了解她。妻不再理她,低头吃饭。
小高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没有人告诉她。
妻从手术台上下来后,换到了双人病房。妻昏迷不醒,我悬着一颗心,不知道手术的结果到底会怎样。小高说,放心吧,麻醉药药劲过去就好了。我还是慌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坐在妻的跟前,看着她,看吊在铁架上玻璃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妻的身体。小高给妻买了便盆,也坐在那里。
我们的谈话从她的老公开始。我见过她老公。个子不高,瘦瘦的,头发有些长,沾着灰。小高说,他领着老家的几个人在北京做装修,老公不让我做护工,说他养得起我。可是,我不能老是闲着吧。小高反问我。我说,你们有孩子吗。小高点点头,两个女孩,大的上小学了,都在老家,爷爷奶奶带着呢。我说,你干护工多久了。两个月,他不让我来北京,家里有个杂货铺,生意不错的,我想来,本来想给他们做饭,他说用不着,请了一个钟点工专门做饭,让我歇着就行了。我哪闲得住啊,睡了两天就出来了。她不像是有两个孩子的女人,笑的时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老乡介绍我到这个公司,我就干上了。我说,很辛苦吧。她不笑了,说,有时候是的,看遇上什么人。给李姐做之前,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右腿骨折,脾气大得很,稍稍慢一点,就大吼大叫,他儿子还把我骂哭了,说侍候不好老爷子,一分钱都不给。我问她,准备干多久呢。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不准哪天公司就把我开了,开了我就不干了,回家去。
晚饭送过来了,我说,你吃吧。她不肯,你吃,累了一天,你还没吃一口呢,我们可以到医院食堂里打饭。我把饭盒推到她跟前,说,我吃不下,一会饿了,再泡方便面吧。她不再说话。我见过她从食堂里打回来的饭,一个大饼,豆芽菜,或者白菜。她吃得很快,也吃得干净。我说,这两天,你就不要吃食堂了,你嫂子反正吃不了,我自己回家吃就行了。她点点头,出去刷碗了。
晚上,小高让我回家,说,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说完,从走道里把折叠床拿进来,打开。很简易的折叠床,窄窄的,稍胖一点,就躺不下了。小高说,是公司配发的。我不想回去,妻子还没有醒来,我得陪着她。那你就睡那张空床吧,护士知道了,交十块钱就行,不知道就算了。我说,你别管我,自己睡吧,有事我叫你。小高摇摇头,那怎么行,我盯着,有事我叫你。
第二天,王做完手术也进来了。王没有请护工。王的丈夫以前是矿工,因为工伤,腿不利索,提前退休了,就日夜守在王的身边。王的丈夫烟瘾大得很,常常躲到阳台去抽烟,王的排尿的塑料袋满了,他也不知道。小高就过去,帮着倒了,王要喝水,也是小高帮着。妻后来说,王还有点良心,一天给小高十块钱。可是,王后来说的那些话,让我们哑然。
王说,小高和你们说她家里的事了吧。妻说,怎么啦,有问题吗。王说,我们都觉得她是个骗子,她家里开着店铺,老公带个装修队,她还来干这种活。妻说,那也不一定,她自己愿意嘛,想和她老公呆在一块。王说,拉倒吧,做护工,她哪有时间和她老公在一块,十天半个月,她老公过来一次,见个面就走,你们不知道,她有次还偷着用我的小护士。那个小李看见了的,涂了我的小护士,去见他老公。王这样说,我和妻懒得和她理论,用一下小护士又不犯法。她怀疑小高话里的水份,更让我们觉得莫名其妙。
一年过去了。期间,我去医院给妻拿药时,在走道上见过小高一次,我们打了个招呼。小高问妻的情况,我说挺好的,恢复得不错。
妻说,不管她们怎么说,这次我们还是请她了。
我说,只是不知道她还在没在那个医院,她们公司和好几个医院合作呢。
妻说,到时你问问,只要她在,我们就不请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