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个世界已经肮脏不堪了,还是要坚信爱与美。相信他的眼神里肆虐的温柔。相信他身上历久弥新的植物盛开时温润的香味。
鲜血的颜色始终凄艳。在她的左手手腕上,盛开过迷离而蛊惑的花朵。
把生命里独立的一串片段罗列出来。只有我与你的片段。在那一年的三月,在三月的那个夜晚。我们的相逢自始至终是命运的召唤。亲爱,我到底是顺从了。宿命注定了你与我在某时某地的邂逅,我们彼此都是逃不开的。
那么,我们妥协吧。无论要伤害多少人。请不要再逃避了。
亲爱,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
想来那一次的相爱倒真像是命中注定的。很久以后,哪怕是已经忘了那个男人的面目,忘了他的声音。舟舟依然觉得那一场邂逅是在劫难逃的。
她这一生,总之是要经历这个男人的。
曾经爱得那么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终究也被时间磨平了棱角。舟舟还是没有一点怨恨过易泽的,他没有恶意害过她,所有的所有,都曾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情我愿的事,没有谁强迫谁的。舟舟知道,自己到底是原谅易泽了。
圣经中说真正的爱是无论那个人怎样伤害你,都依然要爱。
舟舟对易泽,就是如此。
那晚正是开春没多久。天气还冷得很,冻得我和学姐的脸都红通通的。我们一人捧一包糖炒栗子,暖烘烘的,剥开壳放入口中粉粉沙沙。真是美味。我和学姐吃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学姐的名字。我和学姐一起回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瞬间。回首一望,一望定谶。
你不是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我从来都不觉得你长得如何出色,可是你的笑容温顺平和。除了你,我再也没见过任何人有那样干净的笑容。像孩童时期没有经过任何物质的践踏和情感的摧炼的笑容。没有一丝毒恶的痕迹。
我一直相信相由心生。有这么纯粹的笑容的人一定是心地善良的。
你和学姐一路把我送回家。我飞快地跑回去对着镜中的自己傻傻的笑。心跳得很快,脸红得很厉害。自那时起我便对你顶礼膜拜。
自始至终都是你的笑容无声无息的诱惑着我靠近你的身边。
那一年春,天亮了,花开了,你笑了。
每一个第一次见到舟舟的人都被她的耳朵吓了一大跳。两只耳朵上密密麻麻的穿了八个耳洞。她跟别人解释是说自己喜欢“八”这个数字,因为她喜欢“发财”
她想自己是不愿意把心事坦给别人来看来分析来发表自己意见的人。
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很担心似的问她:你不疼吗?
舟舟对他笑。她喜欢他这样可爱的男孩子。健康、单纯。她第一次没有用从前给别人的答案来敷衍他。她说当然疼啊。呵呵。但是会有不疼的一天呀。
伤口再疼,又怎及得上心里的疼。易泽的阴影残留在心中,让她无法摆脱无法逃避,再也难以爱上第二个人。曾经以为可以一世携手一起白头的人,曾经认为失去了彼此就无法生存下去的人,曾经灵魂纠缠以为要相依为命的人。竟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舟舟喜欢明。可惜,再努力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几天后你打来电话给我。当我听见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一见钟情这样恶俗的版本在我们之间上演了。你向学姐要来我的号码,主动开始接近我,你仿佛早就预知我的心思,像一只极有耐心的蜘蛛等着我自投罗网。
呵,那时的我,竟是那样傻傻呆呆的朝那张网奔去了。义无反顾,全然不管一路上有多少荆棘。
好像是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终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一路寻觅的百般艰难都被惊喜掩盖,小小的一颗心里到底只容得下你。别的,都是多余。总以为从此就要相伴一生了,却不知到最后,不过也只是自己误会一场。想起相遇的那一夜,心有余悸。
如果那晚没有去画室
如果那晚没有心血来潮的要去吃糖炒栗子
如果那晚没有学姐相伴
如此之多的假设,倘若有一个成真,我们也许就终身错过。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错失了你。
舟舟从不在明面前提起易泽。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并且一直在爱。
但是流言蜚语还是让明知道了那个人。他摸着舟舟腕上那些粉红色的痕迹问,可是为他?
她笑而不答。
当时真的以为可以为他奋不顾身的去死。失去他,生命没有一点值得留恋。无视刀锋上咄咄逼人的寒光,就那样割下去。一刀一刀,一道一道,一层一层。刺眼的殷红色在水里慢慢氲成粉色。她居然没有哭,那样的景相,她居然都没有哭!不可能不痛的,是她,无知无觉。
很久之后明问她,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她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痛快!
是痛快。相信一切都会因为生命停止这样的结局而尘埃落定。相信从此之后真正可以天人永隔,再没有深切的爱,再没有揪心的痛。相信自己终于可以彻底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两不相欠。
无论何时只要有你在,我便觉得安心。我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会为我承担。若你担不起了便会携我逃亡,海角天涯。
唔,亲爱,这都是真实存在与发生过的吧。我们是真的相爱过的吧。
我相信这都是属于我们共同的记忆。它在我心中永存,分量重得不容质疑它的真实。也许时间的洗涤让它渐成虚妄。岁月蚕食了它的温暖。但它永存。亲爱,它永远存在。
它不是那离离的原上草,它不会一岁一枯荣。
我一直都如此坚定,外表温顺之下裹着强大而执着的内心。我想与你长相厮守,决不分离。
有时舟舟会想刻意的避开明。不见,不见,不想见。怕见了就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也许内心是害怕的。怕不能爱上他,又害怕真的爱上他。
如果不能爱上他,那就是因为易泽,因为和他之间的那段往事而迫使自己的感情残废。在明出现之前,她也曾尝试过和另外的人在一起。可是每当被人拥在怀里时她总是不自觉的推开,然后歉意地说声不好意思。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她总觉得易泽在她身后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舟舟几乎是欲哭无泪了。可恨的人,可恶的易泽。他走得潇洒,却留下这么庞大的阴影。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爱了。自己的感情已经残废了。自此之后就将孤独一生。
直至遇见了明。
那是第二年的春天。易泽已经彻底离开了很久,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爱到沧海桑田的人,居然可以消失得那么干净,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连舟舟自己都怀疑,是否,易泽真的只是自己有关爱情的某场幻觉。
所有的过去都被时间洗涤,只剩下满心的苍凉和疲惫。往事被埋葬在手心的空洞里,渐渐沉痛。她与易泽,到底只是昨日黄花。
风残花败原是空,何必为情钟。
她独自一个站立在与易泽相识的路口,旧时的摊位还在,树还在。唯有人不再。心里又想起那个男人,克制不了。难道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吗?难道真是尽君一日欢,拼将一生休吗?
舟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却沮丧的发现没有打火机。旁边伸过来一只握着zippo打火机的手。明的声音在耳边清清楚楚的响起来,万宝路对女生来说还是太冲了点。
他的笑容很清澈。舟舟在恍然间有种亲切的感受。
似是故人来。
你的嘴唇长得很好看,天生就是用来说甜言蜜语的吧。
可是你冷漠的时候,整张面容都充满了霸道和挑衅。我从不曾想到你会有那样让人畏惧的表情。不是说相由心生吗,那样温和善良的你,如何会有那么阴暗的神色。
但我终归是看到了。看到了两次。第一次是为我,第二次是对我。
当时苑儿在人群中指着我气极败坏的骂我是个抢别人男朋友的妖精。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眼睛都气红了。我小声的辩解,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也气疯了的样子,冲过来扬起手对我就是一巴掌。她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妖精。
我浑身发抖。却挪不开脚步。脑海里全是空白。仿佛呼吸停止了,血液停止了,思维亦停止了。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只盼有人带我脱离这尴尬的境地,从此万事不问。
你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无知无觉了。你拖着我,神色可怖的对苑儿说,以后如果再找她的麻烦,我不打你,也自然会有人收拾你。
你可知,你那样的表情不只吓到了苑儿,也吓到了我。
后来在你家中你拥着我。一遍又一遍的跟我说着三个字。对不起。我知,你心中的难过不亚于我自己。
可是我跟你说,没事的,她一定很喜欢你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怪她,她也很可怜。
我自始至终都认为苑儿无辜。但我又何辜?竟只因为爱你而背负了深重的罪责。我知,这本不是我有能力承担的负累,却仍然坚定的接受。我只是因为爱你,所以除了忍受,别无他途。
当时真是被你对我的维护给震撼了。不去理会外界的嘲弄和苑儿的狠。全心全意的爱,纯粹的感动。
很久之后我才懂得。对于男人,可以爱,可以恨。就是千万不能被他感动。
她怕自己真的爱上明,却也是为了易泽。
舟舟内心有另一层动荡的慌恐。她希望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够帮她忘掉易泽,忘掉那段几乎毁灭了她整个人生的感情。
可是,可是
她又恐惧着,若有一天,她真的爱了别的人。牵着温暖的手,有着灿烂的笑容,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感受另一伤稳定温和的爱情。那时,她是否真的可以把易泽彻底尘封在记忆里某一个阴暗的角落,完整的,彻底的,不露痕迹的。
想起这些,她便很慌乱。无法想象自己忘记易泽后是个怎样的局面。所以,她拼命的,用力的抓住有关易泽的一切往事。牢牢的抓着,死死的抓着,不肯有丝毫的松懈。
不想伤害明,但终究是伤害了明。
那日,他在舟舟的钱包里看到了易泽的照片,相中的男子面容上有些许的不羁。明知道,那就是舟舟夜以继日念念不忘的男人。他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跟舟舟说,你不是不能忘记他,是你不肯忘记他。
舟舟听得出来他平淡后面隐埋的压抑。她什么都不说,她知道明总是能看穿她的掩饰。他是懂她的人。她觉得明和易泽就像压在她心里的两座山,任凭飓风海啸,千古不移。
她害怕自己要负罪一生。
我一直虔诚的相信,你是世上唯一能给我快乐的人。
我像一只飞蛾,奋不顾身的飞向炙热的火光。哪怕日后会一无所有,不会有任何怨怼。
多次想问你一个问题: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不甘寂寞。想问,却又始终没有问。是我太懦弱了吧,不敢面对可能存在的真相,唯有自欺欺人的相信我是你的归属。
我们也是有过最好的时光的。
我记得你温和的笑容与偶尔显露出来的霸气。记得你最喜欢的香烟牌子,是万宝路。我记得我逼你去穿耳洞时你一脸无奈的神情。我记得你最爱穿蓝色的衣服。
在那场举国上下为之慌恐的瘟疫蔓延时,你给了我一个承诺。
我与你,不离不弃。你抱着我说的。你说的,于是我信了。
你与我之间的所有,所有,我都一起记得。
相处久了,也会有深刻的感情。舟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与明之间像涓涓细水,渊远长流。很多时候,她牵着明的手,对他微笑。心里却惦念着另外的人。她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可是又不能背叛自己的心。人,总是难以自欺欺人。
易泽的消息辗转传来,得知他有了新的情感。
舟舟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分离出来,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粉碎,成为一地狼籍。
她坐在天台上一边流泪一边抽万宝路。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了,曾经以为真的可以做到一刀两断,永不言悔。曾经以为费尽心机弄了个人在身边就可以填补易泽留下的空白,以为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原来不是
原来心还是柔的,爱还是深的。原来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痛的。
腕上的刀疤不是封解耻辱的印记,却是她与易泽相爱一场的标志。
时光的流逝没有让她忘记他。时光不会疼,疼的是她自己。
亲爱,直到现在我的脖子上还挂着当日你送我的戒指。为什么会挂在脖子上?因为我没有资格再戴在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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