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上了高塔,如往常般一片幽暗。
谊咎轻移着步伐走入德祐的寝房,冷不防的,一盏光亮现起,谊咎怔了一下,回过头,看见德祐捧着灯台,静坐在床沿凝视着他。
他也回看她,那双曾经亲近的明眸中,仿佛有一些他所熟悉的温暖,他陡地明白,若他再迟一些到来,这一生,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看见了。
“我要杀了你!”谊咎取出剑,望着她,言语坚定一如当时承诺守护她那般。
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德祐哭着笑了起来,可是很快地,那笑容便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寒冻的可怕笑容。
“杀了我?隋国的谊咎,你要如何杀了我?她是你的女人,你的心,一旦杀了我,她也活不成啊!“重天”是我也是她,你会忍心伤了她吗?忍心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恶鬼!你休要占据人心!亡魂至死无法开启生者的门!”谊咎不去理会它的讥嘲与冷讽,只是举起剑,口中念起一连串莫名的咒文。
瞬间,原本放肆的笑容立即冻结在德祐的脸上,德祐张大眼瞪着谊咎,死白开始袭上面容。
“你你如何会知道这该死的咒文?!”
“生有终,命有殒,恶魂终归冥府不还阳!八部众帝!即刻死来!”
一阵强劲的气息随着谊咎的长剑刺去,德祐跃起身,秀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嗜血的凌厉。
“残人!是熙妾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对吧?可恨!真可恨啊!本座早该杀了她!早该杀了她的!”
未容它再有还手的余地,谊咎将剑自右手丢向左手,剑身划出一道弧,转瞬之间,谊咎身已腾空,利刃封喉。
“容不得你坏事!”
只手抓住眼看就要刺入咽喉的长剑,它旋起一阵激光,气势强劲,顺着剑身窜去,硬生生地将谊咎撞击至墙壁上。那疾烈的震晃,竟在墙上震出了一片落尘。
碱浓的血液旋即涌上了谊咎的喉头,他吐出血,伸手抹去残迹,蓄势再向前奔去。它冷寒地看着谊咎的狼狈,毫不留情的又再次举起手,长长的衣袖挥出了一道气波。
谊咎被这道气波逼得无法前进,一道、两道,终于还是被逼退,脸上、身上全被如利刃般的气刀划出道道血痕。
“我会让你死的!让你死得痛苦万分!让你此后再也无****回,永世只能在酆都里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件愚蠢行为!”
阴冷的声音中带着阵阵杀气,话声一落,它马上再击掌,掌掌强劲,掌掌命中。谊咎不堪这阵凌厉的连续掌气,直是退后了数十步,口中鲜血喷逸。
可是谊咎却还是不死心,持着剑,用尽全力射向它。那举动仿佛显示身负重伤的他已不堪再战,只得如此凌乱的攻击。
它伶俐地挥开剑,再一反手,长剑已飞入它的手中,它看着谊咎,不由得厉笑了起来,那阴郁之气更盛,它的神情宛若阴曹厉鬼。
“气虚若丝,你大限已至!本座还当你有何通天本事,可以杀得了本座呢!到此为止了,愚蠢的凡夫,本座已经厌烦你的存在了!”
“无能贪生的鄙贱恶鬼,你只能躲在一个女子身上寻求庇护吗?”
谊咎抚着流血的胸膛,怒声犀利地对着冥界的阴帝大骂,说时迟,那时快,浑身染血的谊咎竟同时迈开脚步,并以出奇迅捷的速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它一见,立即反应过来,长剑在手,风速划去,飞快地直刺向谊咎的身上。
“磅!”
破天巨声轰隆响起,它的剑风与谊咎的掌气几乎是在同时各自击中了对方就在长剑没入谊咎左肩的同时,谊咎的右掌却也击上了它的额。
顿时,一阵烧灼的气味弥漫在空中,并且发出一阵劈裂的响声。谊咎闻声放开手,终于听见它的凄厉狂叫。
“啊啊啊”那灼烧的部位来自它的额,原本白皙的额上浮现了一只温润的白玉所烙下的血色红印,它痛苦不堪地厉叫着,一双红酒似的焰目逐渐转青,逐渐变淡
“你竟用险招”
谊咎喘息着,负伤的左肩不住淌血。“不用险招我岂能伤得了你”“熙妾告诉过你,险招不成,将会害死我和她”它痛苦地瞪着谊咎,冷汗开始滑下额头。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想救她!谤本不是真心要杀她,而为了救她,他只好走险步要将它封死!
“你敢走险招你竟敢算计本座”
“我不得不试”谊咎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显然体力与精气早已不胜败荷。“活着她是人,就是死了她也还是人我不会让你控制她的”
“可恨可恨今世我所犯下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以为你对她不再具威胁,我早该想到你不可能会轻易放弃我的失策,我的”
很快地,当德祐额上的红印渐趋粉淡时,阴帝的意识也同时伴随着德祐的即将苏醒而慢慢消失
彼不得身上的剧烈疼痛,谊咎飞奔上前,搂住了德祐,就仿佛再次回到两人初夜的那一晚,他轻轻拍着她,想要拍醒她的灵魂与意志。
“德祐!醒来!快醒来!别吓我!快点醒来!”
慢慢地,他听见了一声低吟,而后那双明眸再次幽幽展现。他揪紧心房望着她,终于,一滴热泪滑下了他的脸庞,他看见了熟悉,看见了亲近,也看见了每份过去与回忆。
“终于你终于回来了!我的二皇子我的德祐!”他紧紧地搂住她,再也止不住热泪垂落。
“谊咎”她虚弱的唤道。
谊咎抱着她,无法言语,只能急切地拥吻她。
“谊咎”
“全都结束了,德祐,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人可以控制你。绕了这么一大圈,我才发现你仍在这里!这痛苦太深重了!别再让我承受第二次,好不好?所以,答应跟我走!苞我一起离开迦兰!”
“走”她哭了出来,泪如雨下。“怎么走当你迎娶嘉月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资格能够说走你怎么能狠心的丢下嘉月和孩子,只为了陪我这个月盈为女、月缺为男的妖邪呢?”
“听我说!你好好仔细的听我说!”他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挣脱。
这一颗心一路走来,早已损得穿洞、斑驳不堪。面对嘉月、面对她,他只能强压下所有的心酸与心痛;一字一句,他对她述说起丝门的世界与嘉月的爱情。
“这就是实情我不是背叛你!而是为了保住嘉月的孩子,我得给他姓和名。一直以来,我真正爱过的只有你,彻头彻尾无法舍下的只有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你呜呜呜哇啊”忽地,德祐心中的城墙溃决了,所有无法忘却的委屈与悲恸,一件件全都释尽在这哭泣里。
“和我一起走,离开这片让你我痛苦不堪的土地,我们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吧!不论是不是女子、是不是妖邪,我要你永永远远都记住我爱你的皮相、爱你的魂魄、爱你的意念,也爱你恬静灵动的每一面!除非是你放弃我,十年也好,五年也罢,只要你陪着我,我情愿赌上这一生!”
德祐抱着谊咎又点头又摇头,泪水湿透她的眼,无法言语的情感只能任由情泪奔窜溃流。
一切都会重新有个美好的开始吧?谊咎紧紧搂住德祐,心酸、慨然整整被压抑了九年的情绪全都一拥而上。
是的,十年也好,五年也罢,只要有她,他会甘心赌上这一生!
简单地收整完行李,谊咎起身拥住了站在窗边的德祐。他的身上全是伤,但那痛楚似乎早已远离,不再存在。
“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后悔不后悔?”德祐看着他问。
这一刻,她竟可以如此的清醒,意识清明得如朗空。
谊咎仿佛早已看穿她的想法,他只是伸手轻抚她的颊,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也是最后一次回答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绝不后悔!”
她落下泪,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拥住他。幸福原来可以这样简单,简单得就像可以因为单纯地拥住他而满足不已。
“别担心他不会再有机会压制你我会守着你,守到死为止!离开迦兰后,我们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过生活。此后,你不再是迦兰的德祐二皇子,而我也不再是隋国的谊咎将军。”
“那我们该叫什么呢?”她拭着眼泪,渐渐学会不再期待会有多少幸福日子可过,只试着在乎短瞬间的安心与平静。
“就叫你、我吧!只要你晓得是我在叫你,我也晓得是你在叫我,那样就够了!二更过后,我们就离开”谊咎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窗台外。“相遇之后的这九年来,我从未有过比今日更开怀的时刻了,那时你在红枫林里问我答案是不是肯定寻觅了九年多,如今我终于找到答案了!”
“结果答案是什么?”她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徐缓的心跳声,平静就这般地浮涌起来。
“等到下一回我们一起观赏这片皎净的满月时,我再告诉你。”
她点了点头,温顺而静柔。时间顿时像是静止了,温柔地静止在他们两人之间。
许久,他才终于抬起头,背起包袱,轻轻拍着她的手。
“该走了!因此你就再多看一眼吧!此生此世,是不可能再见到这片景色了。”
“有你,足够了。”她摇头,轻启门扇。
盈满的银月照得一地晶亮,两人并肩而骑地离开了延龄宫,出了围场,行入皇宫之外的密林边径。忽地,一阵难过涌上德祐的心,二十多年来,她从不知,也会有那么一刻,她是如此怀念这个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我从不知道,竟会有这么一天,我是如此舍不得这个让我痛苦万分的地方!”
“慢慢的,你会明白,你就像一般人一样,像我、像嘉月,会哭、会笑,也会因为怀念而掉眼泪。别怕我们可以拥有的时间是不是很短暂,因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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