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在山中游了几次,又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微了服去四周边镇扫看扫看,只是没再去南骊镇,绯心估计是怕再碰上那个掌柜,说吐鲁了嘴。这一眨眼,该回宫的日子也就近了。居安,行执两府已经飞报了京城,让宫中准备出迎。这边亦准备好一切,欲动身回宫。
这些天绯心一直称病,就连居安府为皇上准备的内苑小宴也没去。既然在太后面前说病,断不能一有宴请便马上生龙活虎,如此哪里像得?听说宴上皇上派赏,无人落空,是北域所炼奇香。不过因绯心没去,皇上似是把她这个人给忘记了。没她的份!
这事绣彩还叨叨了两回,因她觉得自家主子是个好香的,还曾经是给皇上制过香的。虽说这赏没什么金贵的,但是个念意,皇上也不该想不起贵妃。
绯心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并不是好香。只是当初为母而制,久而久之,成了习惯罢了。况且香料她宫里多的是,她也不在意这些个。她现在只是盼着叔叔快来京师领差,差事落了实,她手底下也宽裕些。不过这些个事,都得回宫再说。
今日正是起行之日,她养的这几天,皇上一天也没来瞧过她。除了头一天装个门面让陈怀德来了一趟,后来就再没动静。连让汪公公来问候一声也没有,有时绯心也觉得淡淡失落。但这想头总是一闪即逝,从形势考量,皇上不来看反倒不会让她太过于锋露。所以,绯心也没空去琢磨那点失落。
德妃倒是来瞧过两回,因绯心这几天身上的确不爽利,那晚回来之后又赶上信期,面色很是不好。德妃虽是心里生疑,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什么。更因后来皇上对绯心的病情不太关心,倒是让德妃又有些宽心。
绯心倒不在意别人如何揣度,她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她与皇上有时想法一致,皇上交与绯心的事情,有时不需要说的太白,她也能明了他的需求。但有时他们却大相径庭,她对他处事完全摸不着头脑。有时她左思右想,亦是不能通达。他时而按理出牌,时而不按规则。不过本来就是如此,天意难测,圣心难度。擅自揣摩圣意是死罪,举凡诸事,皆有目的。或者是他们目的相背,才致她无法捉磨。
这些她并不在意,君为臣纲,为三纲之首。她虽是后宫女人,同样也先是‘臣’,为臣者,不需要揣度圣心,只需尽心效主,有忠君之心便为首则。之前她之所以惹怒他,是因她擅自度其意,认为自己无用该弃,讨要身后之名的恩典,这就是不忠的表现!这错误她以后不会再犯,只消她尽心忠君,为皇上谋事。不再事事先度圣心,讨要恩典,至自家于度外,便可保得齐全周整。
她便是这般想后,顿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她依旧重视声名,但想来以前挟于太后与皇上之间,不敢大展拳脚为皇上办事,实是不够忠心。现在她已经摆脱挟缝,更是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回宫之后,亦已经过了年节。诸事开始上轨道,皇上因正月时闲暇,臣工亦是随着逍遥了一月,至二月初八从行宫回来,皇上便事事督谨,越加勤勉。
天下有明主,则为万民之福,绯心为此也觉是自己的光荣。若是她在一个昏君后宫,以她以往这种不敢劝诫,只省自身的个性。定是也要背上一个奸妃的恶名。也正是因有他,后宫无人承“奸”之名。所以,除了光荣之外,还觉得格外感恩。
云曦于朝堂之上躬勤,绯心于后宫之中掌持。她回宫之后,便与德妃商忖后宫肃风之事,欲先从启元殿下手,不许任何宫妃以任何理由前往打扰圣上安宁。
因祖宗有训,一向诸人只听得未管得。如今贵妃拿此说事,贵妃入宫早,德妃林雪清也不多说什么。况且雪清早就对众嫔妃就种媚行之色看不顺眼,现在顺水推舟,由着让绯心去出头。德妃点头应和,拿出德妃掌印落在绯心的表奏上一并承给圣上。
云曦瞧了,大笔一挥便准了,下了手谕,全权交与贵德二妃处理。这道旨一下,绯心就开始挽袖子大刀破斧。她头一个是还启元殿清静,第二个便是要截断那些天天埋伏于皇帝回宫路线,企图与皇上不期而遇的伎俩。她广布眼线,将那些从执路太监口中得到消息的女人一一拦截,并且处置了几个以此生财的执路太监。更令于宫禁之后,宫妃不得出所住宫房,不得于四处游走。每日皆严查巡探手册,不时布巡灯巡探以作查访。宫禁嫔妃不得外出,这也是有祖训的,现在绯心搬出来,声壮腰粗,格外有理。
雪清心里也觉得稀奇,这贵妃见雪清上位之后就诸事不管。怎么行宫一趟回来,就跟转性一样开始事事挂心了?不得出入启元殿这可以理解,那里毕竟是个理事的地方,外臣侍卫常有出入,如此这般嫔妃再去也不太象话。但后头这两条可是有些过了,摆明了不让妃嫔主动接近皇上。
其一,贵妃这般断了太监生财之路,下头不敢言语,但心有芥蒂。其二,诸妃因此必生不满,到时总有见皇上的时候,总归有忍不住说几句的。一个人说便是谎,十人来说便成真。贵妃以往一向处事乖滑,从不肯出头,总是冷眼看后宫争斗,自己一点错处也没有。如此才能一直稳居三妃之首,如今她这般做,分明就是给自己竖了更多的敌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德妃纵是心内觉得怪,但也不多理会,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同样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更何况,她们同侍一君,单就凭此,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在绯心这种密罗织网般的管理之下,后宫的确清静了不少。启元殿那边是无人再敢涉足,入夜之时,各宫嫔妃也算自安。绯心很是辛苦,但心里却是比曾经坦然了不少。这样一来,必是会得罪人,但是,若真是想做到能持掌内宫,就不能怕得罪人。以往,她凡事皆不肯出头,总念着收买人心。这四年,一直做老好人,钱亦也花了无数。的确是收到不错的效果,有极佳的消息网。但是,光是这样是不够的。古有云,文死谏,武死战,以为忠矣。她非男子,不能以文辅于朝,以武镇于疆。但于这后宫之中,她亦要谨持忠君之心,不再以个人荣辱而戚怀。当她想通了这一点,便觉得轻松而无惧。
但后宫之中,有名谓的嫔妃好几十,有些没位没胆没钱也没依靠的自然敢怒不敢言。但有些就压持不住了,比如灵嫔,俊嫔,和嫔,吴美人,华美人。这几个平日里就结成小帮,对贵德双妃把持后宫很不以为然。如今贵妃如此挤兑人,自然是忍不下气的。一时间风言风语不少,太后也把贵妃叫去问了问情况。虽然没什么重话,但意思也是让贵妃别做的太过。
灵嫔一向是个精明人,她是同期进宫封位最高,但家世最差的一个。自从阮丹青出事之后,紧着西北总巡又让人弹劾,证据确凿让皇上抄了家。本人拿到京里论罪,一众妻妾子女仆人全充了人市。听说家里抄出银钱数百万之巨,后来又牵扯上几个大族,着实闹了一起。灵嫔的父亲借此补继上位,成了西巡九省的总领司马。其实这是皇上在逐步清除阮家势力,慢慢收剿兵权。上任北巡是阮丹青的姻亲,贪污的证据早在皇上手里压着。现在阮丹青一死,紧着就是他两个儿子因服孝先后让皇上卸了职,现在就开始慢慢清阮家的连枝。
当初灵嫔进宫,除了德妃先封的之外。其她人就数她的位高,她当然也明白皇上的意思。借着这个提携父亲。这是皇族与世家之间千百年的定律,世家借着与皇族沾亲从而提高地位,获得更大的利益。皇族借着世家达到稳固江山的目的,而送进来的女子,除了为皇家添血脉之外,还肩负着同样的任务,就是成为家族攀爬的阶梯以及稳定双方关系的人质。
灵嫔因着这一层,自然不会在宫里生事,以免连累父亲在外的发展。加上她家里京上没人,她自然就格外的小心,一直采取的都是坐山观虎的策略。但她也断不能因此就甘心让贵德双妃再度坐大,那样下去她便是不战而败。所以她就没事点点火,扇扇风,等那忍不住耐不了的先锋出来!
总有先锋出来的,而这个,正是华美人!灵嫔这个小集团等的是枪头,要看交锋之后的结果。而绯心这里等的也是枪头,要杀一儆佰!
二月二十六这天上午,绯心已经端坐在掬慧宫正殿,着淡金孔雀展屏红围袍,袖口,领口都缀赤狐毛。长发团三束飞翔宫髻,上缀明珠,彩石,八宝钿等华饰。眼绘明彩,唇点朱红。一手撑扶,展开阔袖,看上面雀飞花展,明艳非常。绯心眼微微冷凝,看着下面跪的女子。比她预计的要快了许多,居然不过十来天,便有这耐不住性的人来撞她的枪口!
绣灵站在绯心身后,小福子则搭着拂尘立在阶下首。两边罗列着一班宫女太监,整个大殿撤了座,四根朱漆大柱森立,殿门大敞,冷风呼呼的灌,显得空落落又有些寒凛。
华美人一身鹅黄宫装,披着银围子大氅。她跪不住,不断的扭着身子换姿势。面上带了七分委曲三分怨。头发依旧绾得精致,上面的蝶饰微微的颤摇,有着随时欲飞的灵动。
“娘娘若有训示,臣妾必洗耳恭听,如今时辰也不早,臣妾还要去莱茵宫请安。”华美人微提了腰身,扬着下巴开口。
绯心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妃位在这宫里不止贵妃一个。有话快说,臭架子少摆!绯心轻轻笑了笑:“妹妹昨天生辰,拂香院里好生热闹。陈吴两位妹妹也在,三美同聚,还欲邀圣上赴往香阙,以至本宫备了礼,倒没机会交与妹妹。”她说着,睨了眼,“来呀,把本宫给妹妹准备的东西拿来。”
“臣妾身份低微,哪敢向娘娘讨赏。”华美人话还未说完,常安已经捧了个大锦盒走了过来,径自摆在华美人面前,伸手把盒盖一开,华美人的脸霎时变了颜色!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瞪着盒里的东西,声音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远清山倚月庵,自太祖时期罢殉开始,先后有三百四十六名宫妃前往奉佛清修。如今妹妹欲去,本宫与你也算姐妹一场,当然要先行备妥物什才是。妹妹先瞧瞧,若短了什么,本宫再着人准备!妹妹志向清灯,遥问先灵,自是本朝女范,本宫绝不会亏了妹妹。”绯心无视华美人一脸青灰,扬声说着。
“呵呵,贵妃娘娘,这话说说便罢。臣妾自不敢外传,如今圣上风华正茂,娘娘却令臣妾出家。不知道的,还当娘娘有心咒圣上早日龙驭殡天呢!”她话一出,殿上的人皆变了脸,小福子冷声喝道:“华美人好大胆子,如此大逆之言也可说得?”
“娘娘做得,臣妾如何说不得?”华美人嗤之以鼻,接着转脸瞪着小福子,“你算是什么东西?在本宫面前狂妄!”她说着,呼的一下站起身来。
常安欲上前去按,绯心微一扬手止住他的动作。她慢慢站起身来,踱下阶向着华美人:“本宫于本月初九与德妃共同召训,领诸嫔妃拜先恩殿,奉圣上手谕,请祖宗训诫。于太祖孝诚皇后位前,令使后宫清平,诸妃守德。共拟妃诫一十九款,不过半月工夫,如何华美人便抛诸脑后?”
华美人面色微变,身体微颤:“臣妾入宫以来,谨守宫规。妃诫之中,并无提及不许生辰设宴!”
“拂香院三位美人,平起平坐。华美人占据正院,却并非主位。当三位同掌,共使生平。陈,吴两位,何以要向妹妹行大礼?便是生辰宴庆,也该并立颔首而止。妹妹打压同宫姐妹,又是因何?”绯心话一出,华美人面色更灰。都说贵妃密罗织网,无所不知。关起门来,姐妹调笑之事她居然也能知晓!难不成这拂香院里,也都有她的眼线?
“不过宴上欢歌,也无可厚非。本宫并不作他议。但宫诫有明令,欢宴适可,不得通霄达旦。寅时过三刻,妹妹依旧把酒共醉,直至酩酊,又是何道理?”绯心继续上前,“传递书信至启元殿,内里却附兜衣粉袂,诗云红藕香莲柔纱挽,烟灯华笼待君眠!此等媚词浪调,碾转传递,不避外臣。又是如何守规?若是闺阁随意,倒也无妨,只可惜妹妹所托非人。这封信落到兴华阁曾广海的手里!当时老夫子已经面色昏惨,弄得圣上颜面无存!后宫作此颜色,本宫与德妃自当领罚。而身为始作甬者,无视妃诫,先恩殿牌位之前所起的誓,全成妄语。要本宫如何能容你?”
“这,这不可能!”华美人踉了几步,眼瞪得滚圆,“那曾广海一个捉笔酸腐,如何敢私拆圣上的信件!”
“你便是认了?”绯心凝着她的眼,“你当本宫冤枉你吗?”说着一扬手,袖里抖出一方帕子,直摔到华美人脸上。边上扬的半丝绢带划过她的眼,让她一阵哆嗦。这帕子半幅鸳鸯图,粉透的质地,正是女子内兜小衣裁的。光看这透光的薄纱,殿上已经有掩口欲笑的,更是让华美人脸涨得酱紫。
小福子在边上大呼痛快,他就等着看今天的热闹呢。自打从行宫回来,他就一直特别留心拂香院的事。这四年,贵妃没少在底下人身上花钱,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华美人自以为小心,以为买通个启元殿的执路太监就万事大吉。却是想不到,她的专横让她今天错漏百出!
“华美人不想着宽慰圣心,安守本份。内厢之中还藏这种不堪之物,平日里就不知避忌,道皇上对你念念不忘,难舍难分。难道都是凭此物吗?”绯心说着,袖里又是一个东西猛的摔出去,险没砸了华美人的头!
这回绯心也动了气,当时她瞧了这东西险没七窍生烟!华美人居然在宫里藏合欢散。本来她只打算警告一下华美人,没打算太狠。但这华美人实在不堪,若是后宫都用这法子去留皇上。怕是皇上鸿志未起,先命去了一半!
瓶子猛的摔在地上,碎开来,白色粉色的小丸滚了一地。在风里摇摆溜转,不时的碰撞又散开。华美人已经面色死灰,突然伸手去扯绯心:“你凭什么搜我的宫房?你算什么东西!”
绯心微退了一步,边上常安和常福已经拥上来,招呼几个太监直接把华美人摁趴在地上。绣灵过来搀住绯心,厉声喝道:“娘娘何等身份,岂用得搜?”她说着,头微是一摆,外头已经搡进来一个小宫女。翠色衣衫,脸冻得通红。咕登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贵妃娘娘明察,这些都是我家主子让奴婢从平安殿拿的。给了秦公公三十两银子,奴婢没有半句胡言!”
华美人面色紫青,忽然笑起来:“哈哈哈,乐正绯心,你的手真是长的很啊!千不该万不该,本宫不该中你的计!但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让本宫出家,若要罚要打,也得等皇上来决断!你和林雪清,也别想得意多久!”
是她中了计,二月二十那天,她在园里看到贵妃饮茶。今年春早,东都园柳条抽了嫩芽,她想编几个嫩枝篮子玩。贵妃在宫里整风,搞得众妃都不自在。她们姐妹也抱怨了一起,才约着三五去游园。结果就撞上了贵妃,听得贵妃在跟奴才闲聊。叹自己苦心也得不到皇上赏识,弄个里外不是人。姐妹们也不愿意与她一处,皇上也不上她的门。然后便有奴才说,皇上爱诗,不如以诗传情,讨个新鲜,也不算违规。到时皇上来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哼,真是笨啊!贵妃根本就是故意,根本就是在引那愿者上钩的笨鱼!
合欢散的确是她弄来的,但皇上一向对香料丸药之类的敏感的很。她根本一次没敢拿来用过!况且后宫之中,她就不信只有她弄这玩艺!是她低估了贵妃在后宫的影响力。她以为自己藏的密,没人能发现。但这也太快了!昨天晚上起宴传诗,今天早上不过她去太后那一会。到这里,东西就让翻出来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在朝中,宫里怕是看笑话的居多,谁愿意替她说话?
唯今之计也只有拖了,拖到皇上下朝。所以华美人如今也豁出去,脸上戾气更剧!绯心自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瞄了一眼小福子。小福子会意,手底下连扯带拽,几人把华美人捂着嘴便拖了下去。
绯心看着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小宫女,对方已经面无人色,只知道不停的磕头。绯心微展了眉:“凌烟。”
那小丫头被绯心一叫,更是三魂去了二魂半,吓得直叫着:“娘娘饶命,娘娘开恩!”
“你举报有功,本宫该赏你才是。”她反身上了阶,重新坐在座上,“你且先回去罢。”说着,边上已经有太监将她拉起来,扯着往外走。小丫头已经说不出话来,踉跄着出去。
绯心静静的坐着,面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她眼半垂,瞧着地上散落的药丸。半晌开口:“把地上的东西收收,交到宗堂那里去。报居安府,说华美人行为不检,发至倚月庵为尼。通报各宫,让大家引以为诫,若有二例,便没这么便宜了!”
德妃林雪清一早便赶赴掬慧宫,二月二十六那天,绯心处置了华美人。当天通报各宫,并且也报了宗堂。本来雪清听了这事,心下暗喜。借着绯心的手处理了一个讨嫌的眼中钉,而且绯心居然办事奇快,让她觉得痛快。
但是二十七日,华美人的父亲华散骑竟然跟着京畿总提一道入了宫,跪在启元殿前求见皇上。真不知这消息是哪个递的,雪清想了半天,觉得最有可疑的是太后。这华散骑跟阮家没什么交情,阮家倒台的时候也是倒阮一派。但是太后肯定是不想让贵德双妃就此把持后宫,便把消息漏了出去。华散骑一边派人飞骑前往倚月庵去找女儿,一边就跟着自己的上司进了宫。皇上后来宣了华散骑进去,两人所言无人可知。但听说除了华散骑的上司联保之外,还有几个文华阁的学究也跟着劝。小小的一个散骑,小小的一个美人。居然惊动了文华阁,以及京畿总提。让雪清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事后一想,她不由的冒了冷汗,自己又着了贵妃的道了。现在是双妃共掌,平起平坐。但绯心在前往行宫前根本对宫事不闻不问,回来之后与雪清商议,最后落的也是雪清的印。
她终是知道为什么惊动之剧了,其实大家现在把矛头对上自己的父亲了。怪不得贵妃不在意当这个出头鸟,她早有后着。一应文册落的是双妃的名,但是最后执印的是她德妃林雪清。她一向在宫里比绯心高调,如今绯心反其道而行。只会让大家认为,是她雪清在后头挑唆的。拿宽容的贵妃当利用工具!
她父亲现在是央集令右丞,官拜二品,几个叔伯都在朝中有职,兄弟几人也都分散各部。而父亲的职位非常敏感,掌管所有世族籍册,挑人调职,皆有所查。基本上是最容易被人猜忌和动荡的。当初父亲是拼死跟皇上一个鼻孔出气,不停的在朝上朝下触阮家的霉头,跟太后的关系很僵。后来阮家一倒,父亲上位,有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认为他是凭着拍马屁和仗着有女得宠才能有今天。
现在后宫出了华美人的事,散骑将上归京畿营,而京畿营的右将左含英又曾经当过阮丹青的副将,这个人生性耿直,当时在阮丹青的手下的时候就混得很不得志,一直被打压。但即便如此,满朝倒阮之时他也没趁机踩上两脚。皇上极欣赏他,又觉得他领兵有为,便提拔他成了京畿营右将,将王城保卫的工作托负给他。左含青虽然是个莽夫,他感激皇上栽培,又没有因为他曾经为阮家服务而将他归于阮氏一党。上任不久,就主动把全家都迁到京师来住,以示对皇上的忠心。他性子刚直,所以对林孝的一些行为很看不上。所以这次手下散骑之女出了事,他听了二话不说便让总提带了散骑进宫。目的就是不想让林孝的女儿在后宫兴风作浪!这本来是皇上的家事,他管不着。但这人就是鲁在这里了,他得了信之后就觉得林孝实在不地道。京畿营和央集令一个归司马,一个归司徒,本来各不相干的事。散骑的女儿不过一个美人,哪里就招惹那个高高在上的德妃了。摆明了要让他京畿营这里没脸!而且几次三番上疏举荐,想把人往这兵司里塞,不是他的学生就是他的亲信,一心想当阮家第二呢!左含青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再一见华散骑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脸,华散骑家里有个白痴儿子已经很背晦了,养个女儿如珠似宝,进了宫没一年就让人弄得出家了。一想就更是火上浇油,一时也顾不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