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变化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四周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沈氏依偎在容少青怀里道:“不是说是贼人吗?弟妹,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桃心?这人的脸唉。”
方静好一步步走过去,目光呆滞,到了尸体跟前,停了下来,蹲下来望着地上,她也不想相信,她也不愿这是真的。
可是,桃心的脸虽是被水浸的发胖,但她依然觉得熟悉,还有那件衣裳,这布料,曾是柳氏拿来给她,而她穿不了送给桃心的,当时那丫头兴奋的跟什么似的。
或许,从来便没有一个人仔细关心过一个丫鬟的脸,桃心又一直待在桃苑伺候她,不离她身边半步,所以他们一时都认不出来,而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桃心对她来说,不是一个下人。而是姐妹,朋友,亲人。
容少白忽然走过来,看了一眼,瞳孔也紧缩了起来:“是桃心。”
他蹲下来揽住方静好,想把她拉起来,她却一动不动,仿佛入了魔。
四周安静一片。
沈氏把头埋在容少青怀里,不忍多看,胡氏眉心也拧成一团,菊萍则面无表情地站着。
忽然,桃玉带着桃莲发疯般飞奔过来,扑到桃心身上哭叫:“桃心姐姐,你、你怎么会”
桃莲肚子已是很大,抽泣着,神情悲哀,水生叹息一声,忙扶住她,低声道:“小心身子。”
桃莲却置若罔闻,只是一边哭一边道:“桃玉,怎么会这样?桃心姐姐前几日还来看过我,好好的,还好好的。”
柳氏开口道:“都别哭了,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桃玉这才抽抽戚戚地道:“是是从昨日开始便不见了桃心姐,还以为她不知是不是觉得闷了,偷偷出去了”
柳氏眉一沉。正想问问方静好,却见她痴痴的,仿佛一片纸人儿似的,心中叹息一声道:“少白,先扶你媳妇回屋去。”
“不,我要守着她。”方静好幽幽地道。
柳氏刚要开口,容少白忽然道:“把桃心抬到偏厅去,请钱大夫来看看,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清楚。”
他很少如此认真的讲话,语气低沉,一时间竟有一种威严,让人不容拒绝。下人们不觉便依着去做了。
柳氏看了容少白一眼,也惊讶不小,但她心里事情太多,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带着一群人到了偏厅等候。
方静好只觉得脚下仿佛是空的,心也是空的,她茫然地抓住容少白的手,他的手心有一丝温热,她竟舍不得放开。仿佛这才让她有一丝暖意。
感觉到她不经意地依赖,容少白心头突地一热,不期然把她整个拥入怀中。
偏厅里,钱大夫看过尸体,叹息道:“应该是溺水而死,死了差不多两天了。”
方静好猛然一怔,两天,居然已有两天,两天前的那天夜里,她却想要离开这里,之后,她心情纷乱,桃心失踪,她也只是派人去找,却并未告诉柳氏。
如果,她能早一些叫柳氏派人去找,会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究竟在干什么?!指尖冰冷,她不住的颤抖。
柳氏神情也是肃穆:“两天了齐叔,叫人埋了吧,总是入土为安。”
“让我去吧。”方静好忽然缓缓地站起来,轻声道“让我走吧,让我再送她一程。”
柳氏道:“可你”容少白道:“我陪着她。”
柳氏无奈只好同意。
方静好飞快地回到屋里,拿出自己设计的那件衣裳,缓缓走出屋子,容少白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神情木然,动作却一丝不苟,不禁蹙眉。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得一直跟着她。
“你们都出去。”方静好走进偏厅道。
柳氏看了她手中的衣裳一眼,道:“都散了吧。”
方静好关上门,颤抖地为桃心换上一身新衣裳,桃心虽是个丫鬟,从来没穿过好看的衣裳,但在方静好看来,她一直是美的。
每个女孩子都爱美,可桃心从来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方静好给她衣裳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亮的,那么美。
如今,她也不能叫她如此狼狈的走。
她为她擦干身上的水渍,她从来没有碰过死人,可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仿佛桃心只是睡着了,不期然间会睁开眼对她笑,叫她四少奶奶。
站在后院的孤坟前,她望着桃心的身体慢慢被泥土淹没,一动不动。
“静好”容少白走上前去。
“她说,要一辈子陪着我,以后有了小少爷。小小姐,也要伺候她们,一辈子都不离开我”方静好轻声喃喃。
容少白心底也是一酸,桃心毕竟是伺候他那么多年,他又何尝不难受?
“她说,四少奶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忽然便笑笑,转过身看着他“可是,她走了这么多天,我居然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任她在冰冷的水里待了两天,容少白,我不配她对我这么好。”
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猛地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颤抖不止,仿佛抽搐一般,片刻,他觉得胸前一阵冰凉,竟手足无措,只好把她抱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容少白,桃心走了,我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他身体猛地一僵,心忽然仿佛被扎了一下,痛的无法呼吸。一动不动的蹲着,直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他才轻轻一动,手已麻木。
她竟是睡着了,极度的悲痛和大哭过后的疲惫让她再也难以承受,睡了过去。他把她轻轻地抱起来。
方静好昏昏沉沉,只觉得人腾空而起,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周边的体温让她很踏实,仿佛第一次见到梅雯投井时那次昏厥过去,之后,也是这种感觉。
容少白撞开门,梅若闻声出来,错愕:“四少爷”
他置若罔闻,径直朝里屋走去,梅若神情不觉黯然。
他把她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微弱的灯光下,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脸色苍白,双唇紧紧抿着,眉心一跳一跳的,显然极不安稳。
他坐在床边。凝视她,片刻,伸出手,手指不觉伸到她的脸上,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桃心走了,我就不是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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