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如今不在京城,咱们就去寻长公主呐,她可是皇上的嫡亲的妹子,她若肯帮荣儿回旋几句,皇上说不定就会放了荣儿。况且荣儿他做了什么?不就是诓郁心兰那丫头去白云寺吗?那丫头如今好好地呆在府中,荣儿这事便只能算是未遂,当不得什么。”
大老爷思前想后,也觉得夫人说得在理,若是荣儿给冠上了叛党的帽子,他和琏儿两个的前程就真的完了,日后一家子都得仰仗二弟的鼻息过日子。那长公主是个软弱好说话的,乘着二弟不在,说动她入宫去给荣儿求个情,应当不是难事。
夫妻两打好了算盘,立即整了衣装,乘轿来到宜静居。
这会子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长公主正坐在膳桌前用膳,忽听得外面报大老爷和大嫂的名,忙让人掀起门帘,请他们进来。
待大老爷和程夫人说明来意后,长公主只是淡淡地笑道:“大哥大嫂还没有用晚饭的吧?来人,添碗筷。”
大老爷和程夫人知道求人不能太急,加之也的确是饿了,于是先用了饭,喝了杯润口茶后,又旧话重提。
长公主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女人不得干政。我断没得干涉皇兄处置叛党的道理。若荣儿是无辜的,皇兄自会放了他,若他真是与安亲王勾结,那么我去求情也没有用。”
程夫人气得腾地便站了起来,指着长公主骂道:“我儿子在天牢里受苦,你却在这锦衣玉食说风凉话,荣儿怎么会跟乱党勾结?他必定是被人给骗了,你这个当婶婶的,却不愿拉扯他一把,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般冷硬无情!”
长公主的玉容一沉,威严立现,骇得程夫人不由自主地收回嚣张的手指。纪嬷嬷和柯嬷嬷在一旁冷声道:“大夫人真是好威风,竟敢直指长公主殿下,当皇室的威严是当摆设的吗?”
程夫人这下子才真的被骇住了,“我、我、我”地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长公主见吓她吓得够了,这才冷淡地道:“大哥大嫂请回吧,此事我无法相助,看在你们爱子被关押的份上,方才大嫂的无礼之举,我就当没看见,但绝没有下一回。”
听了这番话,大老爷和程夫人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的二弟妹,是位皇室公主,而不是软柿子。
夫妻二人灰溜溜地回了西府,大老爷努力安慰老妻,同时自我安慰道,“罢了,就算没了荣儿,咱们还有琏儿。”
郁心兰听到千荷来回话说,大老爷和程夫人去求长公主相救荣爷,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呀!荣爷想害死长公主的儿媳妇,他们俩还好意上门去求人相救,以为随便说两句无辜的话,长公主就会相信么?
只不过,琏爷真的是无辜的么?郁心兰总是采取怀疑的态度,大老爷和程夫人自骨子里觉得这个侯爵之位是他们的,那么必定会从小就这样教育两个儿子,荣爷动了歪心思,琏爷只怕也难免。
等到深夜,赫云连城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府来。郁心兰原是想问他的话,都只好悉数咽回肚里,服侍他更衣沐浴后,便让他睡下了。
次日清晨,郁心兰特意起了个大早,边服侍赫云连城梳洗,边问他审讯的情况。赫云连城想了想道:“安王爷就是不承认七年前的秋山之案,不过,昨晚子恒已经在他的别苑中,搜到了大批的火药,他想抵赖也不成了。”
郁心兰“啊”了一声,“庄郡王怎么知道那处别苑里有火药的?”按说安亲王的别苑应当挺多的吧。
赫云连城道:“江南不知怎么听说了。”
郁心兰睁大眼睛问,“江南现在帮着庄郡王吗?”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忠义伯亦是安亲王的党羽,忠义伯满府都有难,不过江南之前便上密折给皇上,皇上说给他一次机会,若是立了功,便可以折罪,立得越多折得越多。”
他顿了顿又道:“永郡王私自回京,便是重罪,现在已经被皇上关入了宫中的地牢,有人指证他参与了相国寺一案,他虽自辩,但到底解释不清。子期又不喜欢朝政,现在风头正健的,便是仁王和庄郡王了。”
郁心兰“哦”了一声,“原来江南认为庄郡王登基的机会更大。”
赫云连城笑了笑道:“或许吧,不过这不关咱们的事。我只要能将七年前秋山一案的主谋找出来,就安心了。”
好象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以前谈到册立太子之事时,他多少要替庄郡王说上几句,要么也会表示,“他是庄郡王的伴读,就算他不相助,旁人也会认为他是庄郡王这边的,所以还不如相助”之类的话。
郁心兰抬起秋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笑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呀?”
赫云连城的神情闪过一丝迟疑,郁心兰却坚定地望着他,非要他说明白不可。赫云连城只得无奈地拉着她进了内间,小声道:“是这样的,我前日带剑龙卫去相国寺营救王爷们,打开地道门的时候,便见到子恒他已经蜷缩在弥勒佛像之下了。听说……宝殿里,只有那尊弥勒佛像是青铜铸的。”
佛像多半是泥胎塑成,尤其是大雄宝殿的佛像,无不高大壮观,若是采用青铜铸造,一来太重无法搬运,二来容易起锈,使表面的镀金层被毁坏。当然,也不是没有用青铜铸的,比如说那尊弥勒佛像。
虽然郁心兰没有去过相国寺,但大凡寺庙里的摆设和规划都会差不多,每座大殿都有前后门相通,正面大佛,背面小佛。大雄宝殿之内供奉的是如来佛祖,而弥勒佛一般是供奉在如来佛祖的背面,两尊佛像应当是背对背的。
青铜佛像一般是中空中的,为了维修方便,一般背后会有一个小门,可以容一人躲避,而且应当也能抵住屋顶下坠的力度。若是连城没有赶到,估计最后大殿之中,只会有庄郡王存活下来吧?就连贤王,应当已经从皇上那里听到消息的人,都没有庄郡王反应那么快。
据说屋顶坍塌是瞬间的事,庄郡王却能在瞬间找到那尊青铜铸成的弥勒佛像,而且是在高大的如来佛祖的佛像背面的弥勒佛像,若不是他有着惊人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早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郁心兰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抖,而赫云连城只是垂了眸,俊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只握了握她的手道:“还是父亲说得对,皇家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只看戏的话,还是可以八卦一下的,只是,我等凡人,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了。
说话间时辰已经不早了,赫云连城匆匆喝了几口粥,吃了几个包点,便要去大理寺审讯叛党。郁心兰这会子才想起荣琳郡主的事,她下意识里总是将其忘记,莫非真个是有些嫉妒?
赫云连城道:“被剑龙卫救了,已经送入宫中,在太后的泰安宫中养伤,听说情形不大妙。谌华的内力惊人,她一介弱女子,恐是撑不过几日。”
郁心兰急了,忙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她入宫后中了那什么寒冰掌,却不知是不是秦公公所为,总要问清楚才好。”
赫云连城笑着握握她的小手,“你放心!皇上比你更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