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弟太启皱眉道:「姐夫,如此一来,所要‘花’费的银两岂不巨万?」
充耀摇摇头:「跨车三胡同受沈篱子胡同拖累,地价比其应当具有的价值低了许多,现在消息没传出去,收购正当其时,估计‘花’不了多少银子就能低价购得相当一部分地产。加以修缮后,再择人而租,要么是殷实人家,要么索‘性’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廉价租给贫寒的士子。这么一折腾,再加上大伙儿一张扬宣传,必然会有人加入到收购行列里去,那时这三条胡同的地价无疑就会大涨,而地价一涨,则势必带动周围的物价,一些贫苦人家无力在此地生活,就要迁出。估计不出两年,此地就会焕然一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太启笑道:「那二叔也不把沈篱子的地留下两处来……」
东山笑道:「二叔不过得了三分之一,真正的大地主另有其人。」
他一指常威:「就是这位……李隆李公子。」
大概是因为充耀并没有给大家引见,加之常威内敛神韵,竭力隐藏自己的实力,又怕日后要与他们相见,更是做出了与平素截然不同的轻薄神态,于是几乎没有人留意到他,那个车夫高手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就转向别处了。
直到听东山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才一下子都聚集到了常威身上。
「李隆?京里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太启道。
「我祖籍苏州。」李隆这个身份彻头彻尾是个假的,话自然不能多说,眉‘毛’却是轻浮地一挑,似乎不满太启的言辞。
「苏州啊!那儿遍地都是丝绸、盐贩子,你这么有钱,不是贩‘私’盐的吧!」
太启粗鲁地笑道。
「我家田租就够吃够喝的了,犯不着干那违法的勾当。」
听常威不是官宦子弟,几个少年都轻视起来,太启似乎与蒋云竹不睦,追问道:「靠田租就能买下大半个沈篱子胡同吗?你们家到底有多少地?」
「这位公子家里可是苏州有数的大地主。」充耀接过去道:「太启,记不记得我方才说过,现在收购跨车三胡同的地产用不了多少银子,当然沈篱子就更少了,李公子买地所费不过一万两而已!」
「什么?才一万两?!丫的这哪儿他妈的是买,分明是抢嘛!」众人惊讶得面面相觑,太启更是叫出声来,瞪着常威道:「怪不得张延龄要告你借天灾以敛财哪!」
东山连忙道,你别胡说。东山显然认出了常威的身份。
「非也!」太启的话若是原封不动地传出去,对常威自然大为不利。听太启脏字连篇,常威心中更是有些不爽了,张嘴就否了他的指责:「我此举,于朝廷与百姓均大有益处,岂能说是借天灾以敛财!」
众人似乎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都哈哈笑了起来,太启更是面‘露’不屑,讥讽道:「这么说,皇上倒是该下旨嘉奖你喽!」
「皇上明鉴万里,圣心自有圣断!」瞥了太启一眼,心道,小兔崽子,你真是瞎了眼,歪主意竟然打到你爷爷头上来了,今儿倒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常威一收摺扇,肃容道:「内有天灾外有敌酋,民生艰难,赈灾银两常常捉襟见肘,大前年河南山东大旱,朝廷无力赈饥,灾民暴起,右都御史俞谏耗时三月方将叛‘乱’平息。去年两淮洪灾,也淹死了上千人。非是吾皇不爱民,实在是因为国库空虚啊!」
众人的笑声一下子弱了下来,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常威指着残垣断壁续道:「沈篱子胡同十屋九毁,顺天府却只能设些粥铺子而已,根本无力安置受灾的百姓,日子久了,这些一无所有的灾民极易变成暴民,威胁京师安全。我出银购地,每户所得银两,足够他们在城里生活三载,或在城郊购置房屋,如此一来,不费朝廷一两银子,灾民就已得到了安置;而沈篱子这边发展起来之后,又会给朝廷带来更多的税银,这岂不是两利之举?」
几个少年都默不作声了,倒是东山身旁那**一撇嘴,讥笑道:「说的冠冕堂皇的,可骨子里还不是自己想赚钱吗?」
「这位大婶儿说的是。」
一句大婶儿气得那**直瞪眼,东山却乐得大笑,道:「李公子是个商人,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换做是我,也绝不会放过,可惜没那个脑子!」
他转头望着众人:「‘肉’他妈的没吃上,汤总要喝两口!这地方利厚着哪,早点下手,大家都有钱赚。」
他边拉着那**走向马车边道:「临走的时候,我可告诉你们带银子的,哥儿几个想明白的,现在就和我一块圈地皮去!」
太启等人哄笑着上了马车应声而去,只剩下充耀和那青年留在了原地。
东山、太启他们离开之前,都不经意地望了青年一眼,在得到青年极其隐蔽的眼‘色’之后,才放心大胆地离去。
而其间,充耀、东山也和他数度‘交’换眼神。
「这该死的充耀,也不知道先跟少爷通个气!」
能让这群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儿俯首帖耳,再想想有谁能让充耀一大清早就爬起来,这青年自然不是别人。
常威见闲杂人等都撤了,才换上谄媚的笑,向青年走去。
青年瞪他一眼,冷哼一声,「张总管,咱们不在这儿等东山了,直接去显灵宫,东山知道该去哪儿与咱们会合。」
那车夫应了一声,却偷偷给常威和充耀使了个眼‘色’。
充耀犹豫了一下,才道:「显灵宫素来香火繁盛,游人众多,今儿日子又好,里面定然拥挤不堪,不若另择时日,可好?」张总管也连忙接言称是。
「我出来一回可不容易。再说,游人多,正好热闹。」永明的目光突然转向常威,似笑非笑的说道:「李隆~你说呢?」
「独乐乐,确实不如众乐乐。」
此句孟子劝粱惠王的话一出口,青年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深邃而锐利,那乌亮眸子深邃的彷佛是一望无际的暗夜幽冥,几乎让人‘迷’失在那里;而锐利的目光更好像是一把利刃直刺向常威的头颅,彷佛要把他刺穿了一般。
单单一个眼神的变化,就让这个青年顿时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绝强气势,耳边竟似响起了洪钟一般的诵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眼角余光中,充耀在苦笑,常威叹气道:「只是,江南倭寇宗设集团余孽赫伯权已现身京城,轻蹈险地,为上位者所不取,就不去了吧?皇上!」
这青年不是别人就是当今皇帝,而马车里那个‘女’子赫然是楚晴!
皇帝狠狠的瞪了常威一眼,转头责问充耀道:「你忘了朕是怎么叮嘱你的吗?」
「皇上,臣冤枉!」充耀吓得顿时就要跪倒在地,却被少年所阻,只好肃立在他身边诚惶诚恐地道:「皇上有旨,臣岂敢有稍违!」
常威缕缕衣摆:「赵侯爷确未告知臣下皇上要微服‘私’访,否则,臣定然穿戴整齐。」
此番来沈篱子竟是皇上的意思,而目标果然是自己!购买沈篱子地产并不是件了不得的事情,自然不会惊动了皇上,难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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