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久摇头。
没有再给他们继续交谈的机会,台上已经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简短幽默的几句话,拍卖就开始了。人们听到哄笑,仿佛就像是普通的买卖一样轻松而愉快,却令她窒息的喘不上气来。别说今天被拍卖的有她的亲人,即便姐姐不在,她想她也没有勇气坦然面对这些。
人性,果然丑恶。
首先被拍卖的是男孩子,据主持介绍,只有十五岁,看上去很瘦小,但是眉目清秀。尤其是那双可怜楚楚的眼睛,茫然而畏惧地看着台下的人,就像一只无辜的麋鹿。
起价是一百万,最后却被叫价到一千万,被一个虎背熊腰,背上带着纹身的中年男人买走。
当他像只小鸡一样被拎下台的时候,宋凝久揪着自己胸口的衣领,不敢去猜想他的命运会如何。但是来到这里的人,应该没有人会花这么多钱去做一件善事吧?她已经不会这么天真。
接下来是几个男人和女人,都是昨天他们看过的,最高叫价也到一千万,都陆陆续续被买走,却始终不见宋一瞬。
“一千万买了个女人,这些人是不是疯了?”隔壁桌有人在咕哝,引得好多人都侧目过来。
他的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说:“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包子。”
同伴目光扫了扫四周,见大家注意力都回到台上,才小声说:“一千万算什么,听说今天重头戏是拍卖个东方尤物,好多人都提前看上了,就等着今天出手呢。”
“可是花这么多钱,买回去就睡个觉?”那男人还是不上道,大概并不是个宽裕的人,或者是个守财奴,表示并不能理解。
同伴却一副你很单纯的眼神看着他,暧昧地说:“可是干很多事,比如在别的女人那里不能干的,这个随时随地可以干”不止是暧昧,甚至那笑都很下流。
“你是说性奴隶?”男人又问。
宋凝久听到这三个字时,简直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台上又传来一阵背景音乐,主持人特有的嗓音透过麦克扩散到场内,说:“各位,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众人终于停止了交谈,暂时收起了漫不经心或玩乐的心态,将目光聚集到台上。
“接下来拍卖的最后一件商品。”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台下的灯光一下子暗下来,光线聚集到台上的出口。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两个大汉拖出来,直接扔到了台上。其实也不算扔,只是松开了手,女人的身子就无力地滑到地上。
她身上穿的是件透明的火红色情趣内衣,除了三点被极少的红色布料勉强包裹,其它地方都是网状的丝袜。身材自不必说,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让人一览无遗。
这些还不够,她瘫软的身体仿佛特别贪恋台子上冰凉的感觉,身子如蛇一般扭动着。那副模样极尽惑人的媚态,吸引全部男人的眼球,甚至可以听到咽口水的模样。
主持人抓起她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与宋凝久一样的脸。不,甚至更美。全场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连每个毛孔都照得清晰,面色潮红,眼波迷离,却魅惑如丝,美得那样惊心动魄。
宋凝久差点站起来,还是靳名珩及时压住了她的肩头。
“姐姐,她她怎么会”她不能接受地问,甚至不明白为什么。
“被下了药了而已,坐下。”靳名珩看得分明,只锢着她,防止她做出什么事来。
下药?也就是说姐姐是神志不清的?
宋凝久震惊过后,眼眶都红的。她的姐姐,那个骄傲又善良的女孩,居然这样被毫无尊严的对待。她此刻的心是痛得,痛得心如刀割。
而她的痛是靳名珩无法理解的,他只知道在这个世界黑暗的一角,被拍卖的人走到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姓名,没有国籍,更不会有学历,尊严,只能沦宠物。
而他们如果要救,硬抢是不可能的,只有通过他们的给予的那条路——买下来。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这个方法既保险又安全,所以他绝不会让宋凝久在这里出纰漏。
宋凝久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接下来才会慢慢安静下来。尽管心里焦灼的厉害,但是要救姐姐她就只能忍耐。
与他们距离很远的另一边,一桌上也坐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目光落在台上的宋一瞬身上,已经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更恨不得挖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卓少,你的女人果然很够味啊,看得我都有点心痒。”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偏偏还刺激他。
卓越搁在沙发椅上的手慢慢收紧,指尖曲了曲,又缓缓放开,沉着声音问:“你想怎么样?”
男人闻言笑,他说:“那要看这个女人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大的份量了。”
卓越冷冽的眸子看着他,墨深如海,却是隐忍。
拍卖开始,底价是五百万,每次加价一百万。即便如此,叫价声仍然此起彼伏。眼前叫价被拍到一千八百万,犹没有停止的意思。宋凝久看着依旧悠闲品酒的靳名珩,眼睛里涂满焦急的色彩。
“小久儿,我如果真的出二千万,会不会亏得太大了?”他目光直直投过来,昏暗的光线带着一种如雾似水的朦胧。
宋凝久尽管对金钱没有概念,但是这个数目是够唬人的。她也明白,靳名珩说这句的意思,只是在问她是不是值四千万?
宋凝久知道自己不值,就是台上的姐姐,她也觉得不值。并非贬低他们自己,而是对于人性的心寒,这些所谓富有的人居然可以为了一时兴趣,甚至于私欲,这般但是她要救姐姐,这是必须的。
“靳名珩,我求你。”她知道她的自尊不值什么钱,可是除了付出这些,她不知道她还能怎么做。
靳名珩看着她,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倔强的,甚至是凌然的。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在别的女人面前的优越感,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也觉得她那气势与生俱来。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示弱。
靳名珩并没有落井下石,他的目的达到了,就是要她屈从,且觉得交易是她占了便宜,所以应该亏欠。目光落在一边一直叫价的某人身上,微微颔首,那头便喊了二千万。
此时的宋凝久才看明白,他为了不引人注目,喊价都是交给别人的。
二千万买一个女人,简直就是笑话。可是这里的人却仿佛都习以为常,有的人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的人却只是在观战,这个女人到底会落到谁手上,以什么价位成交。
“二千万一次,二千万两次,二千万”主持人具有煽动力的声音并未完全扬起,就已经被人截断:“三千万。”
与宋凝久他们隔着远距离的另一桌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喊声果决,带着一种誓在必得的味道。
本来喊到两千万就已经叫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人一加码就直接多加了一千万,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这位出手阔绰的人男人身上。
光线依旧是暗的,只看到个劲瘦的男人剪影一般坐在那里。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望着台上的宋一瞬,仿佛目光能透过这层层昏暗,看到躺在台上的宋一瞬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而台上的宋一瞬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身体却抖了一下。目光恐惧地望着喊价的方向,可惜男子背着光,并不能让人看清他的面貌。
“靳名珩?”现场一片寂静,宋凝久急了。
三千万,她看着靳名珩蹙起眉,她知道这并不是个小数目。而靳名珩如果想救姐姐,就必须拿出更多的钱,她其实也很担心他会拿不出来,更害怕姐姐会落到别的人手上。
“小久儿,四千万,买你一辈子如何?”他突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看着她问。
此时的宋凝久哪有心情开玩笑,只是看着他那双的眼睛,想知道他究竟拿不拿得出来,因为他安排的人也已经在看着他,请求指示了。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他淬笑的眸子中映着自己焦急的脸,他却不见半分着急和紧张,就像台上的宋一瞬不管下场如何,都不关他的事一般,只专注地看着她。
有那么种天荒地老的错觉,可惜此时的宋凝久无法与他一样保持这样慵懒的**状态。
“靳名珩”她喃喃喊他,自己也不明白此时自己嗓音里吐出他的名字,到底包含了什么。是恳求,还是别的什么。
靳名珩听到自己的名字却笑了,只是笑得依旧令人看不透罢了,却转头向他安排的人示意。
“四千万。”靳名珩的人这时喊出价来,话音未落,就突然听到彭的一声枪响。
本来热情高涨的会场,一下子就混乱起来。
宋凝久亲眼看到子弹反射出的光落在宋一瞬待的位置,那一瞬间,她的心就像也被那颗子弹射穿了一般。然而奇迹却在千钧一发时发生,宋一瞬的身子被抱着在台上打了滚。
子弹射在她原本待的位置,在台上留下一点黑洞。
男人将她护在怀里,身手俐落地又躲过了一枪。接下来台上的灯光被一一打掉,现场陷入一片黑暗,宋一瞬也顺势被抱住她的男人带着混入混乱的人群里。
“姐姐!”她看到有人将姐姐带走,着急地便要往那边追过去,手却被靳名珩拽住。
“冷静一点。”他说,并将宋凝久护在怀里。
黑暗中,两人的肌肤相贴,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周围都是失控场面里的尖叫声,人们惊慌不已,她的头被他的手扣在胸前,耳朵贴着左胸的位置,所以可以听到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那刻的他,这个恶劣的男人,竟也能让她产生一种安心以及莫名的依赖。
人群还在混乱地乱窜,会馆的人在努力维持秩序,可是刚刚都还在享受的人们都已经陷入惶恐。有人在怕死的发抖,有人大声咒骂,甚至还有女人、孩子的哭声,不知谁在咆哮,可是都被死亡的气息压迫着,谁又会听谁的呢?
彭!
随着灯光重新亮起,一声枪响起,震得人群立即沉寂下来。
“都不要动,不然别怪我的枪子不长眼睛。”会馆里的人威胁着,连大门口都被堵上了,阻止任何人出入,仿佛是要找出趁机逃掉的宋一瞬。
人群在短暂了沉寂过后,出现细微的骚动,同时死亡的气息仿佛更沉的压过来。
宋凝久在靳名珩身边却没有别的心思,眼睛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巡着姐姐的身影,可是就是没有。这样的情景并没有维持多久,外面很快就传来警笛声。
“是警察,是警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场面立即变得更加慌乱起来,就连靳名珩都下意识拉低了她的帽沿。
因为这些都是平时所谓的名流人士吧,在人前都一副伪善的面孔,很怕自己身败名裂。
外面传来的动静很大,甚至有交火的声音,明显是发生了冲突。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警方通过扩音器向会馆内的人喊话,称会馆的负责人已经束手就擒,让他们将里面的人全放出来。
现场自然是混乱的,头目被抓后,会馆内的小头头仍然在稳定自己的人,做垂死挣扎。不过人力还是稍嫌不足,被潜伏在内部的警方人员成功制服。
会馆的门被打开,一排警车就停在外面,车子的前灯大开,狙击手随时待命,会馆内的人被一一押走。留在会馆的客人们则被留在里面,等待盘查。
宋凝久无法理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与带走姐姐的人是不是有关糸,只是担心姐姐的安危罢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混在这些人群里,或者已经逃脱?
可是究竟是谁带走她的呢?
会是卓越吗?
想到那个伪装成司机的可怕男人,她无法安慰自己说姐姐落在他手里会比在这里拍卖强多少。
靳名珩这时反而显得十分冷静下来,沉着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带来的保镖将两人围在中间,形成特殊的保护范围。外面的警察操着外语嚷嚷着进来,要求分成男女两队,手抱头蹲在墙边进行检查。
开始人们是不配合的,但是在外国警察蛮横的催促下渐渐分开。
“喂,你们磨蹭什么?赶紧分开。”端着枪杆的警员冲他们嚷嚷。
靳名珩微微颔首,保镖们才听话地散开。他却站在那里,仿佛感觉到宋凝久的紧张,手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让她贴着自己。宋凝久也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服,那是她不自觉的紧张。
“别怕。”他安慰。
宋凝久闻言抬目,与他那双淬笑的迷人眼眸相对。似乎任何时候,他都是这样慵懒而气定神闲。
“分开,分开,听到没有。”警方的头目见警员催了半晌也没成效,也不耐烦地过来催促。
靳名珩笑了笑,慢慢拉下遮在脸上的太阳镜。那警长楞楞地看着他勾起弧度的脸,那样子有点错愕,但马上回过神来,走上前低声问:“靳少,你怎么在这儿?”
靳名珩揽着宋凝久的肩头的手又紧了紧,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说:“未婚妻贪玩想见识一下,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警长看了宋凝久一眼,只远远看着像个男孩,经靳名珩一提,仔细瞧着倒真是个女的。
“跟我来。”警长将他们带到队伍的最后后面,向警员交待了两句,才继续执行公务去了。
要出示身份证,签证,搜身检查等等,然后分批被送往警局,再办理保释等等,这一夜大概整个城市都在动荡,也忙翻了警局的人。
靳名珩与宋凝久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见鱼肚白,好多人都坐车准备离开。宋凝久却心不在焉,心心念念地担心着姐姐。
两人正往停在路边的车走过去,突然有个人莽莽撞撞地从门口跑口来,差点就撞到宋凝久。跟在后面的保镖还算机警,将她隔开。
“靳少!靳少!救我。”带着嘶哑的女人声音,满是焦急发喊着靳名珩。
牵着宋凝久手的靳名珩闻言转头,就见一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影子,用劲全力挣脱了保镖的束缚。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可是娇小的身子很灵活,脱开保镖后便不顾一切地朝着靳名珩奔过来。
挣扎的过程中头上的帽子掉落,露出一头乌黑青丝,以及一张精致绝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