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玉蝉秋说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老夫人又闭上眼睛,低声地说道:“可是在我们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连娘娘都有些不安的样子。最后,皇上派了小太监来赐酒,每一位进宫来的命妇,都赐了三杯御酒。”
厉如冰说道:“这么说皇上还是一位识性知趣的人,很有点人情味,皇上赐酒,这是凑大家的兴。”
老夫人叹口气说道:“每个人都要跪在地上领赏这三杯酒,结果,我很快就喝醉了。”
玉蝉秋问道:“老夫人平日不擅饮,所以三杯就醉了。”
老夫人摇摇头说道:“老实说,为了进宫领宴,酒总是要能喝几杯的。三杯酒应该醉不倒我的。”
厉如冰说道:“可是老夫人刚才说你醉了。”
老夫人说道:“这中间可能有几种原因,第一、在这以前,已经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酒,已经是不胜酒力,再加上这样连续三大杯,就支撑不住了。第二、喝酒如果是在轻松欢笑的情形之下,也许喝上十杯八杯,都不会醉。跪在地上,以一种诚惶诚恐的心情喝酒,恐怕一杯也就够了。”
玉蝉秋有些着急问道:“老夫人,在皇宫里饮酒,饮醉了,那是有失仪态的事啊!那会有怎样的结果?”
老夫人几乎是以一种呻吟的声音说道:“结果,醉了就是结果。醉得人事不知,什么天威礼仪都不知道了,还会想到什么结果?”
厉如冰问道:“老夫人,醉了你就出宫回家了是吗?”
老夫人闭上眼睛,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半途是不是能回家,人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我想回家就可以回家的。”
玉蝉秋问道:“难道老夫人那天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吗?”
老夫人闭着眼睛,迟滞地说道:“我是第二天一早才被宫里的小太监驾着车子送我回家来的。”
厉如冰惊道:“这么说,老夫人那天睡在宫里的了,哎呀!那可真的是了不起,居然能在皇宫内苑睡了一夜,这是人生难得的奇遇,老夫人,你可记得是睡在什么样的床上吗?”
老夫人没有回答,闭着眼睛,没说一句话。
大家也没敢再问下去。
为什么老夫人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如果这一段往事说到这里为止,她说这段往事的目的何在?
金盏花悄悄地站起来,他对玉蝉秋微微点头,示意要到外面去。因为他从头到尾觉得听这个故事,没有一点意思。
玉蝉秋看到老夫人似乎是说了太多的话,人也累了,便也点点头,那意思同意他出去。
忽然老夫人又睁开眼睛,说道:“你别离开,这个太沉闷是不是?快要说完了。”
金盏花尴尬地又坐下来,没有再说话。
金盏花说道:“老夫人,你说得太累了,歇歇吧!”
老夫人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要把这故事说完,错过了今天,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又伸出手,握住玉蝉秋和厉如冰的手,说道:“今天能有你们两人在这里一起听我的故事,看来这也是天意,要不然怎么能够使得你们坐在这里呢?你看看。”
她松开手,拿起“金盏”
“就是因为这个‘金盏’,才使你们两人不期而遇,来到这里,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玉蝉秋和厉如冰对看了一眼,她们都没有办法了解老夫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说道:“方才我说到那里了?”
厉如冰说道:“你说到第二天一早,小太监驾车送你回家。”
老夫人说道:“对,第二天一早小太监驾车,很严密地送我回相府,一家人都急得不得了,看我平安无事回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我却因为害酒,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
说到这里,这故事该结束了,还说得下去吗?
老夫人望了大家一眼,又接着说道:“我回到相府,才知道带回两件礼物。第一件是。”
她又再度拿起“金盏”说道:“是皇上赏赐的‘金盏’。”
金盏花突然间兴趣来了,他曾经在江湖听说过关于“金盏”的传说。那是皇上赏给要怀孕的妃子的礼物,金龙预兆,讨个吉利。可是
他望着老夫人,可是他没有问任何一句话。
老夫人垂下眼睑,又说道:“另外一礼物是。”
厉如冰性急抢着问道:“皇后送的是什么礼物?”
老夫人淡淡地说道:“不,也是皇上赏赐的,是一对玉刀。”
这句话一出口,玉蝉秋和厉如冰几乎跳起来,两个人却不自禁地伸手到腰际去取刀。但是,当手一触到玉刀,又松手放了回去。
老夫人仿佛是根本没看到。
她只是深深地叹息,良久才接着说道:“第二个月,我是说新春过后的第二月,我就回到了桐城县老家。”
玉蝉秋全神贯注在听,就很自然地问道:“为什么不住在京城里?”
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因为我怀了孕。”
玉蝉秋和厉如冰都是难以相信,睁大了眼睛,想问又不敢乱问。
老夫人笑笑说道:“你们都觉得奇怪是不是?我自己当时也觉得十分意外,因为我已经是四十八岁的人了,我已经有孙儿,怎么唉!真是想不到啊!”玉蝉秋勉强接了一句:“老来得子,是喜啊!”老夫人说道:“回到桐城县故乡,当年七月,先皇驾崩。”
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当年的八月,我生产了,是一对双胞胎孪生”
玉蝉秋和厉如冰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是男的?”
“不,是一对双胞胎姊妹。”
“啊!是女的?她们是那一天生的?”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啊!八月十五她们现在我是说当时”
“就在当天夜里,双胞胎姊妹出生后不久,就被人夺走了。”
“夺走了?为什么?夺到那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敢想,因为我知道那是有计划地追杀这两条小生命。”
“是谁?是什么人?跟这两姊妹有什么仇恨?”
老人哭了,说不话来。
玉蝉秋和厉如冰已经哭成了泪人。
金盏花也惊成了呆子一般,坐在那里也不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流着眼泪说道:“据说这一对双胞胎半途中,在黑夜里被人救走了。”
玉蝉秋和厉如冰异口同声抢着道:“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夫人说道:“有人在相府盗走了玉刀,留下了书简。”
玉蝉秋问道:“这一对姊妹可有什么记号,我是说胎记什么的?”
老夫人泣不成声地说道:“我只记得她们每个人的右臂上,有五点红色胎记,像是一朵红梅。”
言犹未了,玉蝉秋和厉如冰几乎同时卷上衣袖,非常明显的,每个人的右臂上,有一朵红梅。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间开始事物都静止了。
突然,天崩地裂,玉蝉秋和厉如冰扑到老夫人怀里,撕心裂肝地嚎叫一声:“娘啊!”老夫人刚刚伸出手,搂住两个人一声:“苦命的儿啊!”还没有叫完,人已经昏厥过去。
玉蝉秋忙着一连叫道:“参汤,快,快。”
厉如冰忙着为老夫人推拿。
一阵忙乱之后,老夫人醒来,伸手对金盏花示意。
金盏花忙弯下腰来,老夫人微弱地说道:“你叫花。”
金盏花连忙说道:“我叫花非花。”
老夫人说话的声音,已经逐渐地微弱,只能听到:“好好看待她。”
手指还没有指到玉蝉秋,萎然垂下,人已经过世了。
玉蝉秋和厉如冰惨叫嚎哭:“娘!娘”
老夫人已经听不到了。二十二年以来,她听到了第一声“娘”她已经满足的走了!
玉蝉秋和金盏花还有厉如冰都哭得声嘶力竭。
最后还是金盏花警觉高,他听到外面有人呐喊,他拭着泪站起来说道:“我看我们应该及时节哀,情况有变。”
玉蝉秋站起来,和厉如冰泪眼相对。突然,两人上前相拥,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盏花站在一旁说道:“蝉秋,如果你和厉如冰还要留在此地,恐怕少不了一场杀戳,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恐怕不是老夫人所愿意看到的。”
她们两人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问道:“你是说有人要来捉拿我们?”
厉如冰接着说道:“我不相信相爷居然敢派人来攻击自己母亲的净室。”
玉蝉秋点点头说道:“如冰,你说得不错。但是,如果这人马是京城里派来的呢?相爷有再大的胆子、再高的地位,也不敢违抗钦命啊!”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下。
“如果不是相爷阻挡,已经来了,你们快走,留在这里只会给相爷为难、给老夫人添罪名。”
他的话说得很急,但是仍然字字都听得很清楚。
“老夫人已经安心的瞑目的,因为她在临去之前,应该听到你们所叫的一声娘。你们现在所要尽的孝心,是使她老人家死后的荣封,而不是让她老人家死后的受戮,而且祸延及相府的子孙。”
金盏花到了最后,几乎是严声厉色地说道:“你们姊妹快走。”
玉蝉秋和厉如冰同时起身,正要出房门,忽然厉如冰停下脚步说道:“你能阻挡一阵吗?想一想你也应该可以想出办法来阻挡一阵。”
金盏花沉声问道:“如冰,你是我的恩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说话,不过,我想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证明什么?”
厉如冰不考虑地说道:“为了证明他们前来拿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盏花点点头,干脆地答应说道:“可以,我会阻挡他们一阵,以后呢?”
厉如冰回头望了金盏花一眼说道:“我和姊姊破屋而走。”
她这一声“姊姊”自然地叫出,玉蝉秋不禁伸手紧紧握住厉如冰的手,对金盏花点点头。
金盏花又追了一句:“我们会在。”
厉如冰抢着说道:“一个你和姊姊忘不了的地方”
金盏花也抢着说道:“五里拐子豆腐店。”
玉蝉秋脸上一红,转身过去,轻轻地说道:“快出去吧!人家已经来了。”
金盏花立即一转身,还没有迈出净室的房间,就听到相爷说道:“各位是钦差,廷玉敢不遵命,只是老母重在床,恐怕经不起惊吓,是否可以让我先喊叫,让他们出来受缚,这样岂不是两全齐美!”
另外,有人说道:“相爷,你知道咱们是奉命行事,实在也是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开罪相爷,既然相爷这么说,就请你叫他们出来受缚吧!”
这时候就听到相爷叫道:“里面的好汉听着,你们盗了钦赐的”金盏“和”玉刀“,犯下了滔天大罪,现在你们挟着我的母亲,这不是好汉的行为,是好汉,就应该出来,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要连累别人。”
金盏花闻听得相爷如此一叫,便大步走出房门,当门而立,手里执的正是他成名的兵刃“金盏花”
他这一露面,立即有人一声呐喊,弓箭手张弓就射。
金盏花一挥手中兵器,拨落十几支箭。
立即有人喝道:“停住!”
一个手执弯刀,神气十足的中年人,越墙而出,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是盗取‘金盏’的贼人吗?”
金盏花冷笑说道:“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要搁在平时,我会割掉你的舌头。告诉你也无妨,大爷名叫金盏花。”
那人一愕,问道:“你说什么?”
金盏花冷笑说道:“无知的奴才,亏你会一点武功,难道你连金盏花的大名都没有听说过吗?”
那人想必被“金盏花”三个字震慑住了,气势一下低了许多,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盗相府里的‘金盏’?”
金盏花冷笑地说道:“大爷名叫金盏花,相府碰巧有‘金盏’,所以大爷存心要看看什么是‘金盏’,就这么个理由。”
那人叱道:“亵渎御赐实物,有欺君之罪。”
金盏花说道:“那是你的说法,我要拿来看看,谁也阻拦不住我,看过‘金盏’觉得一文不值,我又把它送回来了。”
那人说道:“你是说。”
金盏花说道:“‘金盏’在大爷眼里,一文不值,连我的好友原先取得的玉刀两把,都不屑于一顾,一并送回来。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那人问道:“还有两个女的,是你的同伙吗?”
金盏花说道:“幸亏她们两个不在这里,她们的脾气不好,要是听到你这样放肆的说话,你的小命早就没有了,大爷今天脾气特别好,才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那人一听,面子上搁不住,大骂:“混帐东西。”
向前一个虎扑,手中弯刀极其狠毒的拦腰砍来。
金盏花一则成心露一手,再则没有心思再跟他纠缠,手中“金盏花”从下向上一格,口中断喝:“撒手!”
只听得“哨”的一声,弯刀飞出去好几丈远。
随着就是一脚,叱道:“滚开!”
哎哟一声,人影一个滚翻,连翻三四个滚身,兀自停不下来。
金盏花笑笑说道:“因为这是老夫人的净室之前,我不杀你,以免污了这块地,要不然没有这么便宜你。”
这时候就有人高叫:“快给我射。”
一阵弓弦响起,箭如雨至。
金盏花大笑而起,手里挥舞着“金盏花”人从平地冲天拔起,刚一落脚屋上,一沾又起,转眼不见人影。
他露了一手内力和轻功,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满心轻松,一路飞腾,直奔门城外五里拐子而去。
他一路跑得很快,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好在桐城县靠近相府一带是僻静地区,行人稀少,也没有人注意有一个人是如此飞奔如流星闪电。
不到一盏茶的光景,金盏花已经远远望到那一间茅草屋,破损的柴扉。
金盏花刚一扑到门前,推开柴扉,跨进茅屋里,他不觉怔住了。
阳世火执着玉刀,站在茅草屋中间,脸色很难看,一见金盏花进来就说道:“金盏花,拿出兵器来。”
金盏花一愕,问道:“她们呢?”
阳世火说道:“她们?是谁?”
金盏花说道:“是玉蝉秋和厉如冰她们姊妹。”
阳世火倒是怔住了,顿时半响问道:“她们是姊妹?你在胡说些什么?”
金盏花说道:“阳世火,这其中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楚。不过,我们之间没有仇恨,我不会跟你拚命,我是要等她们姊妹来,我要对玉蝉秋把话说清楚。”
阳世火说道:“不行,我们有约在先,这一场是非拚不可。”
金盏花摇摇头说道:“一切都要等到了玉蝉秋,获得她的谅解之后,再说其他,如果得不到玉蝉秋的谅解,一切都对我失去了意义,我会从此退出江湖,从此不再争强夺胜,我又何必跟你争什么高下呢?”
阳世火说道:“玉蝉秋对你真的是如此的重要吗?”
金盏花叹口气说道:“阳世火,你不懂,玉蝉秋对我来说,不止是恩,而是我对她一份爱,你是个江湖浪子,跟我从前一样,当你有一天遇到一个你真心相爱的人,你会放弃开始,而去爱她,失去她,就失去了一切。”
阳世火有些黯然又问道:“那,厉如冰呢?”
金盏花说道:“不同,我对厉如冰只有感恩,没有爱,我终生感激她,我不可能爱她,因为我已经爱上了玉蝉秋。”
阳世火叹了一口气。
金盏花说道:“对不起,我要回去找她们了,无法奉陪。”
他说着话,转身就走。
阳世火忽然叫道:“金盏花,你给我站住!”
金盏花并没有回头停下来。
阳世火又叫道:“你站住,看看谁在这里?”
阳世火回过头来,只见玉蝉秋站在茅屋当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大喜过望地跑过去,停在玉蝉秋面前约一步的地方,注视着玉蝉秋,两人对视着,没有说一句话。
还是金盏花忍不住先说道:“蝉秋,我。”
玉蝉秋伸手掩住金盏花的嘴,轻声说道:“我都明白了,如冰已经说了,你也。”
金盏花大喜,伸手握住她的手,问道:“蝉秋,你原谅了我?”
玉蝉秋羞涩地点点头。
这时候突然有人朗声说道:“各有姻缘莫羡人。”
语调悠长,而有苍凉之意。二人抬头看时,阳世火已经奔出五丈之外。
只剩下玉蝉秋和金盏花相依偎在茅草屋中,轻轻地说道:“阳世火不失为一个有血性的男子。”
金盏花忽然想起来,叫道:“如冰,你出来吧!”
出来的不是厉如冰,而是豆腐店里的老头子,颤巍巍的手,拿着一张红纸,递给玉蝉秋。上面写着:“姊夫姊姊: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