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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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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同时脱口惊呼道:“此人身法好快!”

    二人一语未完,十数丈外忽然送来一阵不成腔调的歌声:

    四海谁知我

    一剑横空

    时驭流星渡银河

    歌声渐去渐远,眨眼弱不可闻。苏天民目光闪动,口一张,想说什么,结果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闵守义惑然道:“苏兄怎么了?”

    苏天民废然道:“回头吧,洞仙山庄不必再去了。”

    闵守义益发不解道:“为什么?”

    苏天民以手一指道:“刚才那人的三句歌词你听清楚没有?”

    闵守义眨着眼皮道:“当然听清了,但这与我们前去洞仙山庄又有何关?”

    苏天民沉重地道:明兄有所不知,此人现在唱的这三句歌词,正是日前洞仙山庄重金征求的下半阕首三句,也正是‘河’‘过’‘娥’‘魔’‘驼’五折里面第一折,‘时驭流星渡银河’,‘河’,即下半阕之第一韵也。”

    闵守义呆得一呆,接着又问道:“此人既有续出下半阕之能力,何以前此未在故宫大殿露面?”

    苏天民本想告诉对方这首洞仙歌词本是一阕现成的作品,洞仙山庄方面故意悬出上半阕而征求下半阕也许只是一场阴谋,但是,他想想也忍住了。因为这事说出来话太长,而他自己对这事至今也依然停留在似懂非懂之阶段,闵守义如果向他另外提出问题,他势将无以为答,所以反不若暂时保留一点的好。

    于是,苏天民摇摇头道:“此人也许跟小弟一样,能续几句,却无法续成整个下半阕,加以又不明洞仙山庄方面有无其它企图,自然不愿轻易出面了。”

    苏天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从此人一身绝世轻功看来,当知此人必有甚大来头,人家适才苦口婆心相劝,显然纯出一片善意,我们此去洞仙山庄亦非十分必要,自以采纳人家这番劝阻为上。要去洞仙山庄查察,将来有的是机会,又何必一定要非在今夜?”

    闵守义皱眉道:“那么我们现在去哪里?”

    苏天民道:“再去令师住处看看,然后再作决定亦不为迟。”

    于是,苏闵二人重新来到北城城脚那一排木屋前面,不过,二人所看到的,仍与先前别无二样,二人于屋前伫立了片刻,最后苏天民说道:“令师夫妇看样子是真的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你是他们的徒弟,如果继续呆在这座开封城中似乎也不怎么妥当;而小弟我,本来即无来此之必要,加以这两天又发生这许多离奇事,我看咱们不如结伴共赴黄山一行,且看见过花帝交出这朵白玉花符之后有没有什么收获。”

    闵守义道:“既然如此,苏兄有否考虑到咱们是不是需要易容一番?”

    苏天民点头道:“为求太平、自然以另换一副面目较妥,关于易容术,小弟曾由家祖传授过,不过尚还没有正式加以应用,小弟一直想试上一试,只是苦无机会,想想一定很有趣你说我们以饰扮何种身份为佳?”

    蔡举人街的振汉镖局门口这天贴出一张黄报条,该局日内将有一趟镖货押送黄山脚下的石埭,须要招请二名短期粗工,言明管吃住,外付工银十二两正,像货送达后,回程即行解雇。

    十二两银子足够中人之家一年之使费,而跑一趟黄山,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天,这在当时,可说是个相当不菲的优差,所以报条一贴出来,振汉镖局门口立即挤满了形形式式的苦力,人人都想获得此一位置。

    在长蛇-般的人群中,这时挤着二名很惹眼的破衣小伙子,二人年纪均在十七八岁左右,一个白白净净的,满脸呆气,一个黑黑瘦瘦的,有如大病初愈,镖局方面为示公平起见,曾宣布凡参加应征者都将过同样考试,然后当众取录其中最优者二名,但是,当主试镖师考到这二名小伙子时,那位镖师皱眉了。

    他问二人道:”你们来这儿,你们家里的大人知道不知道?”

    黑瘦小子点头道:“知道!”

    白净小子未然道:“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是不是你老大哥不放心我贾楞子带着十二两银子会给别人骗去?”

    那镖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有呆气,也懒得和他多说,于是顺手一指身旁那副石锁道:

    “这副石锁有一百来斤重,你们拿得动吗?”

    黑瘦小子枪上前去,虽然显得很吃力,不过还是提起来走了几步,那名镖师点点头,又向白净小子道:“你呢?”

    呆小子走过去,二指一挑,轻轻举起,像拿着一只破草鞋似的望着那镖师呆里呆气地瞪眼问道:“现在放到哪里?”

    众人见了贾楞子这副客气样子,莫不哄然大笑。

    不过,笑声如初夏阵头雨一般,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因为众人一想起这副石锁的重量,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名主考镖师呆得一呆,连忙说道:“很好,就放在这里”

    贾楞子站着不动,翻眼逼问道:“这样算是取了没有?”

    主考镖师点头道:“你是取了。”

    贾楞子又指着那名黑瘦小子道:“那么我这位表弟怎么样?”

    主考镖师摇摇头道:“令表弟还得再看看,希望恐怕不大。”

    贾楞子听了,将手中石锁朝地下一扔,拉起那名黑瘦小子便往门外跑!

    主考镖师咦了一声,忙于身后喊道:“喂喂,且慢走”

    贾楞子转身瞪眼道:“要取就是二个,不取拉倒,没有什么快呀慢的,说吧,怎么样,我这位老弟你们取不取?”

    主考镖师为难了,他曾向与考者保证过,考试绝对公平,假如他现在答应了这名俊小子的要求,将无异自食其言,不答应吧,他又实在舍不得这名傻小子的一身神功。

    主考镖师沉吟了一下,终于毅然抬头向门口那些尚未经过考试的苦力们说道:“这位贾老弟的臂力,大家适才都看到过了,他一个人的能耐,足抵普通三四个人而有余,像贾老弟这种人才,正是本局所希望遇上的。现在,为适应本局实际需要起见,本局拟将考选过程化繁为简,一下做个了断。那就是在诸位之中,如有人自信气力不输这位贾老弟,甚至更在这位贾老弟之上,那么,请他站出来,经证实无讹后,届时不但本人录用,同时还可以由其推荐一名伙伴,诸位斟酌一下吧!”

    主考镖师这样做,显然是在为这对表兄弟说话,不过众人都很谅解,人家镖局用人是为了做事,如取录这对表兄弟,将不啻化二份工钱而雇得四五名人手,谁是这家镖局主事者也不会放弃这等机会的。

    众苦力在面前相觑了一阵之后,终于相继摇头耸肩而去。

    第二天,振汉镖局的镖货上路了。

    振汉镖局这次承运的镖货是一百箱白银,每箱白银五百两,总计是白银五万两整,本来预计三天才能装好,终因贾楞子这对表兄弟力气大,人又勤快,结果三天的工作在一夜之间便给完成。

    镖货货主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有人说他是两淮的盐商,也有人说他是红宁府的卸任官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此人自称姓罗,大家便都喊他罗大官人。有一点不会错的是,这批白银是自扬州起运,沿途已选后经过四家镖行之接驳,振汉镖局是第五家承运,现在是这批镖银的最后一程。

    苏皖之间本有近路可走,这位罗大官人为什么要舍近就远,来豫省绕上这么一个大圈子呢?

    这一点,无人明白。

    据振汉镖局的伙计们猜想,由扬州往石埭,须走长江水路,这时正值长江一带水定猖极之期,有钱人安全第一,花费多少都在其次,此一猜测说来也并非全无可能,所以,大家在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也没有人去加以十分注意。

    振汉镖局为求慎重起见,这次特地派出三名得力镖师护行,这三人在黑白两道都有着极好之声望和人缘,三人一姓古,一姓张,一姓李。除古、张、李三名镖师之外,镖局另外尚派有旗手一名,趟子手五名,以及贾楞子和小喜子二名杂工。

    一行共有骡车五辆,马车一辆,三辆骡车装银箱,同辆骡车载杂物,最后面那辆马车则为罗大官人和他的二名姬妾所占坐。

    旗手打马跑在最前面,经常在五里之内往复驰驱,一面扬旗开道,一面向镖师报告前途平安。三名镖师通常一人休息,二人护行,位置在旗手之后,货车之前,五名趟子手,二名跟着镖师,三名随车殿后。贾楞子表兄弟则坐在镖师们马后第一辆货车车顶上,路行三日,平安无事。

    第四天傍晚,一行于豫皖鄂三省邻界的固始落脚安歇。根据镖行规矩,镖货行走途中,每在一处安顿之后,镖局主面,均有向货主说明前途将经之地,以及该路面有无风险之义务。这一天,古姓镖师轮值前去向罗大官人作例行之报告。

    古姓镖师报告完毕,罗大官在皱眉道:“明天这一程真的太平吗?”

    古姓镖师回答道:“请大官人放心”

    罗大官在仍然皱着眉头道:“在扬州时,曾听人说,由固始到六安这一段一向不怎么宁静,何以古镖师刚才却说这一段”

    古姓镖师含笑接口道:“既然大官人提起这个,小的现在还可以这样说,明天,由固始到六安,这一段将是全程中最平安的一段,是的,大官人并没有听错,这一段一向的确不怎么宁静,因为‘双鞭豹’钱达天一伙人就住在三叉湾过去的野猪林附近,而‘双鞭豹’在武林中,人人都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不过,假如大官人知道此人跟咱们局主单掌拿魂的关系,大官人就不会多此一虑了。”

    罗大官人噢了一声忙问道:“此人与贵局什么关系?”

    古姓镖师微微一笑道:“中表兄弟。”

    罗大官人深深嘘出一口大气道:“这样说来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次日,一行继续登程,过了三叉湾,野猪林遥遥在望。这时约莫晌午时分,那名旗手照例纵骑向那片密林驰去,手上的三角镖旗在白日下迎风闪拂,霍霍作响,看上去煞是精神。

    古姓镖师目送那名旗手远去,回过头来向另一匹马背上的张姓镖师笑着道:“咱们每次打这儿经过,双鞭豹都要招待一番,弄得大伙儿都怪不好意思的,凭良心说,咱倒真希望那老儿今天不在。”

    张姓镖师笑答道:“古兄也真迂蠢,人家是中表兄弟,哪会在乎这点小小破费?我们是振汉的伙计,说起来也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张姓镖师话刚说完,那名旗手的黄色坐骑已自树林中倒奔回程。

    古张两镖师于马背上含笑注目,微微点头,忽然间,古张两镖师双双一咦,二人脸色同时大变。

    那名旗手愈来愈近了,去时是个大活人,不意回来已经变成一具横挂马背的死尸,只见那旗手也不知道是丧于什么兵刃,满脸是血,七窍难分,那支红黄相间的三角镖旗则不忍目睹地遭人连柄插在后背上。

    货车顶上的贾楞子朝表弟小喜子侧脸望了一眼,小喜子双眉紧皱,默然不语,似乎正在思索一件什么事。

    古、张二镖师于看清那名旗手的死状之后,均为之既骇且怒,基于黑道规矩,除非为了私仇,劫镖是一向不得伤害旗手或随行之杂工等人员的,而现在,旗手首先遇害,遇害者,是开封振汉镖局的旗手,加害者则是振汉镖局主的中表兄弟,这种事设非亲目所睹,说来有谁能信?

    古张两镖师人人脸色铁青,同时迅速展开应变行动。

    古镖师吩咐一名趟子手去请值班休息的李姓镖师,又吩咐另一名巡子手去向罗大官人报告前路已经发生事故,并要罗大官人不必惊慌,一切自有他们这边出头应付,相信这也许只是双鞭豹新收之部众,因为不明内情所造成的一时误会。

    另一位张姓镖师则指挥四辆骡车去道旁,以采取必要之戒备。

    不一会,那位李姓镖师也来了,三位镖师刚刚拢到一起,野猪林方面已然呼啸着奔出十余骑。

    为首者是一名年约四旬上下的黄皮汉子,背括双刀,一身蓝布劲装,面日透着诡诈而阴险。

    三位镖师并肩控骑以待,但在看到为首那名盗匪后,三人均不禁微微一怔,很显然的,三人似乎尚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匪徒。

    古镖师容来人驰近,双腿一夹,纵骑出列,同时以马鞭一指,向那汉子沉声喝道:

    “喂,这位朋友,我问你,你朋友知不知道咱们振汉镖局当家的,跟你们总瓢把子双鞭豹之间是什么关系?”

    来人仰天大笑道:“双鞭豹?哈哈,那一‘豹’早就‘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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