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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诡秘无穷尽谋接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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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爷道:“张金牛当然不行。”

    公冶长沉吟道:“人是有一个,只怕东家不合意。”

    高大爷道:“谁?”

    公冶长微微一笑道:“花十八!”

    高大爷和葛老全不禁为之当场一呆。要花十八那女人来主持如意坊?

    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高大爷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一拍膝盖,欣然道:“好!好!这主意太好大好了!”

    是的,这个主意听起来虽然有点疯狂,但只要稍稍往深处想一想,便不难发觉这个主意的确值得竖大拇指。

    “如意坊”和“花十八”在蜈蚣镇上名气这样响亮都是人人想亲近的个名字。

    一个刺激的地方。

    一个刺激的女人!

    但是,就是想象力再丰富的人,也很少会将这两个名字联想在一起,就像很少会有人从月亮突然想到板凳一样。

    如有一天,这两个名字真的联在一起呢?

    毫无疑问的,只要消息一传出去,必然会马上成为轰动一时的奇闻。

    “高大爷的如意坊,听说换了主持人。你猜新换的这个主持人是谁?”

    “是谁?”

    “花十八!”

    “花十八?就是过去开美人酒家的那个骚娘子?”

    “是啊!”“真想不到。”

    “过去瞧瞧怎么样?”

    凡事新奇,便是一种号召力。

    只要这一建议成了事实,如意坊的两扇大门,不给挤破才怪!

    葛老也在点头。他的思路虽然比高大爷慢了一点,但总算也会体会出公冶长如此安排的一番匠心。

    高大爷眼珠子又转了几下,忽然皱眉道:“老夫只怕”

    公冶长微微一笑,道:“大爷是担心那女人不答应?还是担心那女人照顾不来?请大爷放心,人是我推荐的,这两件事,我都愿意负责。”

    高大爷眉头展开了,连连点头道:“好,好,有你老弟这一句,还有什么说的。”

    葛老自告奋勇道:“姓谷的听说还住在太平客栈,这一边可以交给老朽处理,老朽保证会有好消息。”

    高大爷又是说了声好。

    他望望外面的天色,又起身在大厅中踱了几圈,然后再度停下脚步,望着公冶长道:

    “依总管之意,万成那厮如何发落才好?”

    公冶长思索了片刻道:“这厮虽然说得好听,但我非常怀疑是不是真能从这厮口中挖得黑心老八的下落。”

    高大爷一怔道:“为什么?”

    公冶长缓缓接道:“道理十分简单,黑心老八不是个死人,就算他们有个窝巢,或是另有经常出没之处,我相信以黑心老八之精明,也一定会离得远远的,因为他必须提防到万成也许会出卖他。”

    高大爷恍然大悟,忍不住道:“这一点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公冶长笑笑道:“当时大爷在气头上,我如果驳倒了他,我担心大爷说不定也会赏他一脚。”

    高大爷道:“既然留着无用,那还留他下来干什么?”

    公冶长微笑道:“我只是说这厮不可能会说出黑心老八目前的下落,并没有说留下这厮可没有好处。”

    高大爷道:“留下有什么好处?”

    公冶长笑道:“留活口的好处,姓万的自己也说过了,等鱼儿上钩!”

    高大爷不觉又是一怔道:“你也相信黑心老八真会找机会杀人灭口?”

    公冶长笑道:“百分之百相信!”

    高大爷诧异道:“万成既无法说出他的行踪,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公冶长笑道:“这就叫‘做贼心虚’,刚才我们说的,只是按一般常情推断,他们既然能结为一党,当然还有不少其他的秘密,能够灭掉活口,总是安心得多。”

    高大爷不住点头道:“对,对,我马上吩咐”

    公冶长头一摇道:“千万使不得!”

    高大爷道:“怎么呢?”

    公冶长笑道:“要想鱼儿上钩,你就不能在鱼饵四周撒网!”

    高大爷道:“否则怎办?”

    公冶长笑道:“要杨四多辛苦点,只杨四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他献计的真正的目的。

    修理杨四!

    黑心老八也许真的会来。

    但无人敢确定。

    就算真的会来,也不知道哪一天来,什么时候来。

    在黑心老八未露面之前,无论白天或黑夜,无论刮风或下雨,杨四都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觉。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种无限期的煎熬。

    公冶长派给杨四这份好差事,除了出气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他以后身后可以少掉一个影子!

    高大爷手底下可派用场的人物并不多,支开这个鬼影子杨四,他大可自由活动活动了。

    高大爷显然非常欣赏公冶长这一步妙棋,闻言立即照办,着人喊来杨四,郑重地交代杨四这几天必须小心严密监视着后面的石库,一旦发现响动,火速传报,如有怠慢,决不宽饶。

    杨四领命离去后,公冶长起身转对葛老笑笑道:“走,让东家休息休息,我们也该去办我们的事情了。”

    五月,榴花如火。院中榴花如火,屋内人面如花。

    小翠花!

    羊肠巷的小翠花。

    羊肠巷的小翠花,在蜈蚣镇上,也是个知名的女人。

    小翠花。

    花十八。

    可说是这个小镇上的一对名花。

    在众人心目中,若要说这两个女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家也许只会想到一件事。

    一个有价钱,一个没有。

    不过,你如果想在这个女人身上一亲芳泽,其难易的程度,事实上却又正好相反。

    美人酒家,你随时可以走进去。

    只要你,甚至寒酸得连十几文酒莱钱也付不出,你仍可以享受到花十八那女人令人愉快的笑靥。

    即使你借酒装醉,毛手毛脚的,想揩揩小油,你换来的最多也不过是一声“死鬼”!

    至于小翠花,可就没这么容易亲近的了。

    她住羊肠巷底,倒数第一家,独门深院,随时候教。

    生张熟魏,一概不拒。

    五两银子喝茶。

    十两银子摆酒。

    三十两银子上床!

    这价钱,正好是万花楼一个红姑娘的两倍半。

    若是把上床一次的缠头拿去美人酒家喝酒,足足可以喝上三年整!

    所以,小翠花并不是天天有客人。

    羊肠巷的小翠花,大家也只挂在口边谈谈,这娘们偶尔出门买东西,你能凑巧看到她的人影子,已经算你眼福不浅了。

    也就由这一原因,这娘们的客人,多半是外地来的客人。

    外地来的豪客。

    如今,这娘们的屋子里,就有着这样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昨天黄昏时分来的。

    这位客人来的时候,声称要在这里住三天,三天的开销,他可以一次付。

    三天的开销,连下人的赏赐在内,共计二百两银子,这位客人一出手就是三百两。

    另外的一百两,算是酒钱,因为他表示明天要在这儿招待一个朋友。

    一个人能喝一百两银子的酒?

    像这样大方的客人,小翠花自是乐得愿意伺候。

    所以,天尚未黑,大门口就悬起一盏红灯笼,那是告诉晚来一步的问律渔郎:名花有客,下次清早!

    这一夜小翠花到底施展了些什么招数,外人当然不得而知。

    不过,从今天一早两人就偎在一起喝酒的神情看来,对昨夜的一番缠绵,双方似乎都很满意。

    这在小翠花这女人来说,这种情形,倒还少见。

    因为这位客人出手虽然豪阔,论外表可实在令人无法恭维。

    这人看上去大约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痴肥,面目庸俗,一颗脑袋尤其大得离谱。

    如果小翠花知道六十里外的河口镇上,有潘大头其人,她一定会问自己:“被人喊大头,头必然大得可以。那潘大头的头,难道会比这个人的头还要大?”

    答案是:不会。

    不会比这人更大,但也绝不比这个人的小因为如今在她身边的这位客人,正是潘大头本人。

    如假包换的潘大头!

    潘大头今天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红通通的面孔上,除了多几分酒意之外,一点也不像是已死过一次,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游观。

    昨晚,高大爷和公冶长等人在郊外看到的潘大头,衣破肉绽,伤痕累累,惨不忍睹,今天的潘大头,衣着光鲜,连一丝泥土气息也没有。

    这位潘大头,除了会唱戏之外,难道还会变戏法不成?

    这时,庭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咳嗽。接着,门帘掀起,一名长衫中年人,含笑缓步而入。

    走进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位贩卖风云雷雨的金四郎!

    更奇怪的是,潘大头抬头见到这位天狼会的金狼长老翩然光临,居然一脸老气横秋之色,坐着连动也没动一下。

    他只轻轻一推身边的小翠花,道:“这位便是我要等的金四郎,你去开罐好酒来,拿副于净杯筷来。”

    小翠花打过招呼走了,潘大头等金四郎坐定后,问道:“怎么样?事情进行得顺利不顺利?”

    金四郎耸耸肩膀道:“开头还好,只是后来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哦?”“冯二酒鬼那具尸体没人瞧出破绽,大乔小乔两姊妹也表演得很逼真,使病太岁和孙七有冤无处申,可说是完定了。”

    一公冶长那小子呢?”

    “我说的意外,就出在这小子的身上。”

    “哦?”“我们原来都以为高老头对这小子并不真正信任,这一点实际上我们完全估计错误了。”

    “高老头竟派这小子作代表?”

    “可不是。”

    “那你怎么办?”

    “因为事出意料之外,一时骑虎难下,我只好忍痛动用了我们的那个救急计划。”

    “以万家兄弟拉充?”

    “是的。”

    “这么样一来,三尊玉美人,岂不是泡了汤?”

    “否则怎办?”

    潘大头皱着眉头,像自语似的,摇摇头道:“放弃三尊玉美人,倒是事小,这小子不能够一举除去,实在是个莫大的祸患。”

    金四郎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已经警告过那小子,要他乖乖地跟本会合作,否则对他那小子没好处。”

    潘大头脸孔微微一扬道:“你以为那小子凭两句话就能唬得倒?”

    金四郎笑道:“当然唬不倒,我不过借计使计,让他小子误以为本会暂时不会动他念头,好叫他小子放松戒备而已。”

    潘大头点点头,停了片刻,又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那小子又未能除去,你来到这里之前,有没有查察查察你的身后?”

    金四郎笑道:“这一点你老大尽可放心,别说高老头心腹已损折过半,即令有人跟踪,也逃不过小弟的耳目,如果我们这些金狼长老也会被人盯梢而不自觉,岂不成了笑话?”

    潘大头正待开口之际,小翠花走进来了。

    两人只好停止说下去。

    金四郎望着小翠花走路的姿态,忽然竖起大拇指道:“闻名不如见面,小翠花果然要得。行!”

    小翠花当然不是第一次听客人说这种话。

    她故作娇羞地道:“金爷这张嘴巴,真会说话。”

    金四郎笑道:“你知我说的是什么话?”

    小翠花也笑道:“如果金爷不解释,我怎知道金爷说的是什么话。”

    她知道这种对答很无聊,不过她知道有些客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儿,吃她这一行饭,当然以迎合客人为主。金四郎笑着道:“我们这位滑大爷是有名的‘两头大’,你陪了他一夜,今天走起路来,居然还很自然,这就是我说你要得,说你行的意思懂我这意思吗?”

    小翠花微徽一怔道:“两头大?”

    她话刚出口,两须突然飞红。因为她已突然领会到金四郎的两头大,另一头指的哪一头。

    潘大头除了脑袋特别大,身体上另外还有什么特征,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潘大头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生气,笑着打岔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了!去找万花楼的红红来,看红红来了,他还敢不敢信口胡说。”

    小翠花红着脸走了。

    小翠花一走,屋内的气氛,马上又变了。

    潘大头压低嗓门道:“这一次你一共挤出高老头多少油水来?”

    “六万两整。”

    “处置了没有?”

    “已经交给了金二。”

    “大乔小乔还在如意坊?”

    “是的,这两姊妹你不必为她们担心,相信不到天黑,她们就会找个借口溜出来了。”

    “金三那边怎么样?”

    “我从如意坊出来时,跟他打了个照面,我已经给了他暗示,只要时机适当,立刻就下手,正如你所说,留着这小子,的确是个祸患。”

    潘大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小子如今已经知道有人成天跟在他的后面,你看金三是不是应付得了这个小子?”

    金四郎微微一笑道:“金三的那一身轻功,你老大难道还不放心?”

    潘大头皱了皱眉头道:“这并不全是轻功的问题。”

    金四郎问道:“否则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潘大头望着酒杯,没有开口。

    别的还有什么问题呢?他想不出。

    他们这次奉派前来蜈蚣镇的一批金狼中,金狼第三号,无论哪一方面,都是相当出色的一把手。

    如果金狼第三号都完成不了这项使命,别的又有谁能完成得了?

    金四郎笑了笑,又道:“再说,这小子似乎也不如传说中的那么精明。小子的剑法,当然没有话说,但在江湖经验方面,显然还不够老练。”

    潘大头抬起头道:“你怎知道小子欠缺江湖经验?”

    金四郎笑道:“小子如果够狠辣,现在我就不会活着坐在这里了。”

    潘大头思索着这句话,慢慢地点了点头,双目中同时间起一片光芒。

    只有他能够领略金四郎这句话的深奥含义。公冶长的确错过一次机会!

    如果公冶长当时能够冷静地想一想,他当时也许就会发觉,金四郎用以迫他就范的那些话,实在算不上是有力的把柄。就算他不能当场杀人灭口,有机会让金四郎向高大爷揭穿他的秘密,这对他又有什么妨害?

    难道他一定要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灰衣蒙面人不可?

    说他是灰衣蒙面人,真凭实据又在哪里?

    以他目前的身份,高大爷是听他的?还是听金四郎的?再说,葛老为了本身的利害关系,也许就根本不会承认有这回事!

    若以迫供方式要他葛老招认,屈打成招,又怎作得了准?

    金四郎是何许人?

    高大爷又怎会凭外人一句话,就将自己的西席当囚犯看待?

    而最重要的是,就算有这回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葛老出卖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机密。这至多可以解释为:公冶长打听这些,只不过是为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入高府混个饭碗面已!

    反过来说,公冶长当时只要一掀开这位金四郎的身份,这位金四郎便完定了!

    宰掉这头金四郎,三万两银票,二十五两黄金,马上可以回笼,这种事高大爷会不愿意干?

    可惜公冶长当时竟未能想到这些。

    公冶长当时真的没有想到?

    还是想到了,另有顾忌,不便毅然决定?

    不过,不论公冶长当时的想法如何,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

    已过去的事,就谈不上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更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公冶长正斜欠着身子,靠在美人酒家的账柜上。

    他手边放着一碗酒。

    廉价的白酒。

    这是一种必要的象征,你进了美人酒家,只要你买了酒,便不会再有人留意你的行动。

    没有人知道公冶长在跟那位美丽的老板娘说些什么,只见花十八转动着一双灵活的眼珠子,似乎正听得津津有味。

    花十八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也在不断的变化。

    起初是惊奇,好像有些不太相信公冶长说的话,接着,就像公冶长说了个笑话似的,她又格格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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