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菲终于想出了一条自认为是万全的脱身之计!
然而,不巧的是,第二天一整天里,她听说吴老三都没有出门。文菲因怕事情坏在他那里,只得勉强隐忍了一天。
次日早饭以后,过了好久,文菲让紫瑾去打听了一下,吴老三仍旧迟迟没有出门。文菲按耐不住心里的焦急,让紫瑾过去打探了一番,原来吴老三今天要在家中请客的。
文菲再也忍不住了。她在屋内盘算着:吴老三在家里,自己提出进城,虽有被他拦阻的可能;可是,也许反过来,倒不容易引起吴家其它的警觉也未可知呢?
文菲鼓了鼓勇气,带着紫瑾从后面径直来到前庭拔贡的书房。
拔贡没有想到一大清早这个弟妹会自己闯到外书房来。乍然间,倒感到有些意外。
拔贡略略令自己镇定了一下,便召呼她坐下,一面就问:“弟妹,有什么事要吩咐的么?”嘴上这样问着,心内却已情知——这个弟妹今儿忽儿巴地带着丫头,径直跑到前庭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要说的。
果然,文菲说今儿的太阳好,天也暖和,想要带菊影和梅影姐妹两人,回山城她姥娘家走一趟,,探望探望病中的母亲。
拔贡见说,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沉吟起来。
文菲在背后打量了拔贡一眼,见他今儿穿了一套家常的银色菱纹绸夹裤褂,随意挽起的袖口,露出雪白的实地纱里子。虽说是在大早上,人却依旧显得清清爽爽的模样。
拔贡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下来,望着文菲声音很沉稳地说:“弟妹,你也许不知,这会儿外面可是不大太平啊。听说,城外四处都在闹匪乱。我想,就是出门,还是等过一段日子的好。城里面,你若是太挂牵叔母、放心不下的话,我可以派人去接了叔母来家。若叔母和文茂贤弟能在咱家住上一段日子,不仅两下都能照顾得到,而且吃药、请郎中的诸多杂事,倒比你一个在城里还能照管得周全、也更安稳得多呢!弟妹若是以为可,我就吩咐人去接叔母和贤弟来如何?”
文菲见拔贡这般说,突然一阵绝望,兀自坐在那里禁不住一下子滚下泪来。
拔贡见她也不说话,一时竟满脸是泪时,顿时愣在那里了。看着她流泪伤心,他的身份,真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转而心想:她既然提出要带着两个影儿一同进城,恐怕果真是想要走趟娘家的。自己设若再不答应,老是把她囚禁在吴家大院里不准出入大门一步,甚至连让她回趟娘家、探望探望城里病中的老娘和弱弟也不许,一是于情于理也说不大通,二也终究不是个长法啊!
拔贡这般沉默了好一会儿,见她只是流泪不已的,心底由不住生出老大不忍的悯惜之情来。遂和声细气地问道:“弟妹,你到城里,除了看看叔母之外,还想再到别处走走、买些东西不买?”
见他口气有所缓和,文菲抬起泪眼答道:“东西倒也不想买,只是,去年春上我曾在崇福宫许下了大愿,请中王爷和中王奶奶两位老人家,保佑我娘的病好起来。今年该去送些钱谷、上上香、还还愿了。”
拔贡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来,在屋内徘徊了一阵后,望着文菲道:“老三这些日子都在家住。只怕只怕他知道了你要出门,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又要伤了你的心心”稍顿了顿,又说:“真想去就去吧!只是世道太乱,要早去早回。另外,得多带几个跟护的人才好。”
说着,就令紫瑾叫管家来:令他派车把式套一辆有车篷的马车,送四奶奶和小姐们进城看望亲家太太。又反复嘱咐说,除了让文菲的丫头紫瑾和梅影的丫头绛荷跟着以外,另外还要一个管事的带三个手下的都跟着。又另交待,要多备些看望亲家太太的礼物带上。
待管家吩咐人套车、派人时,文菲便扶着紫瑾回到后面自己的院里,定了定暗喜的心神,把梅影、菊影姐妹俩个收拾打扮得花花绿绿、齐齐整整的,又略准备了几样上供的物品,这才扯着姐妹两人从自己的院里一直走到前庭来。
文菲从后院往庭一路走,心里却在一路咚咚地跳着——心想,着这时可千万不要撞上吴老三!如此,只出了吴家大门,诸事就算妥当了!
谁知,偏偏是怕中有鬼!
就在紫瑾、绛荷拎着包袱,文菲领着两个欢天喜地的影儿出了垂花门,等在那里的管事这时也从拔贡的书房领了命出来,众人在前庭拔贡的书房前聚齐了,正准备一齐出大门时,可巧,正被从后院来到前庭的吴老三迎头撞见。
吴老三站住脚,诧异地望了望文菲等一群人,把管事的叫到一边,低声问了两句什么,沉着一张脸做了手势,令他们先别出门,待他去问明大哥是怎么回事?
文菲见此,一颗心便“突、突”地剧跳了起来!眼见那吴老三径直地进了拔贡的书房,两人窝在屋里说了半晌,文菲心急如火,却不知他们会说些什么?更会有什么结果?
站在前庭院子里的文菲,不由地心内就揪紧了起来,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心焦灼地忧虑着——不知今天还能不能出得这个门了?
正满心焦乱时,就见拔贡独自出了书房门,也不看文菲,只管叫过管事的,沉着脸吩咐:“你们出门吧!”
文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因家中都是拔贡说话算数,所以拔贡这里一发话,管事的立马点头说:“是。”
拔贡的话一落音,两个影儿立马就像蝴蝶一样笑着跳着拉着文菲的手要飞出门去,文菲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望着拔贡。拔贡这时才转过脸来,深深望了望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脸又对管事的交待道了一番:“你三爷的担心的也有道理:听说外面这时乱得很!你们几个要好生照顾,不敢大意。奶奶和小姐们的好歹,全包在你身上了。”
说完,他转过脸来,对文菲低声交待:“你们上车吧!早去早回。”
文菲这才扯着两个影儿,在拔贡的注视下,慢慢地下了台阶、出了大门,扶着紫瑾的肩上了车。这时,三个跟的人也都上了马,车把式亮亮地甩了一声马鞭,马铃儿便玎铃玎铃地响了起来。
在车里,小菊影快活得连一会儿也不肯安生!
她今儿一张揩了胭脂粉儿的笑脸更是粉嫩如月季花儿。文菲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闻着她香喷喷的小脸蛋儿,心想,今儿这前半晌,也许是此生此世自己和她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了,禁不住心下又是酸楚、又是悲悯的。
因拔贡反复交待过的,故而,几个家人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一路之上紧紧跟随马车左右,一点也不敢大意,一步也不敢远离。
进了城,文菲令众人把车马停在大门外面,把管事和几个家人让到东屋歇着,自己带着影儿进了母亲的正屋。见娘的病略有好转,文菲也安了点心。娘儿俩说了会儿闲话,文菲乘人不注意,交待小弟赶快到纯表哥家去一趟,说自己正在娘家,跟了有好几个家人。看他能不能找人来陪他们喝酒?
谁知,小弟跑去了一圈,回来却道:“嫂子和姑奶奶说,纯表哥今儿一早出门去了,明天才能赶回来。”
文菲一听,心里便凉了半截子——事情真是太不巧了!怎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自己最急需他时,他却出城去了?!
她咬了咬牙:看来,眼下也只有最后一条很冒险的计策可用了。
中午,文菲让众人在母亲家吃了饭。她让紫瑾、绛荷帮母亲做了一满桌子的饭菜,又有意打开了一坛子老酒,让在家帮工的石头儿堂弟坐陪,定要劝他们放开量喝。饭后,自己和母亲说了好长一会儿的闲话,又帮助熬了一剂药服侍娘喝了。看看日头偏了好些时,才让管事的吩咐家人和丫头扶小姐们上车,说到寺里上香还愿去。自己告别了母亲,这才上了马车,一路出城朝北走去。
待众人的车马走到通往法王寺的山路时,文菲说:“哎!不对吧?这是上哪儿去的路啊?”
管事的听见,忙勒住了马头,扭过头来答说:“奶奶不是要到法王寺还愿么?”
文菲道:“咳!到法王寺做什么?我去年在少林寺的白衣殿许下的大愿,咱还得到少林寺白衣殿才对么!”
管事的中午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儿在马背上已有些晕晕乎乎了,心想拔贡爷出门前交待过的,说奶奶除了到城里探看亲家太太,还要再到寺里上香还愿的。是法王寺还是少林寺?兴许自己听错了?也没有多想,就令车把式拨转马头,众人重新上了嵩洛古官道,一路往少林寺赶去。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车马便来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外。管事的吩咐车把式和另一个家人在外面看着车马,他和另外两人护奶奶小姐们进寺里上香。
一踏进寺院,迎面是两排高大的古银杏树。微风徐来,风铃声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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