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带来'神工谷,内。"沐天仇想起深嵌在自己心头的白衣少女倩影,遂心中一动,向于成龙问道:"谷主这'神工谷'内,女眷多么?"于成龙摇头答道:"不多,除了我有名继室之外,便只有小女,率领着几个,丫环仆从,住在'小桃源'内。"沐天仇闻言方知自己上次在"终南"麒麟崖前,所结识的猎雁白衣少女,便是这位"神工谷"谷主于成龙的掌上明珠!
他如今已知那白衣少女姓于,颇想再问芳名,却有点讷讷难以出口。
于成龙见状之下,会错了意,向沐天仇含笑说道:"沐老弟是急于要见字文姑娘么,我已派人在'小桃源,中相请,大概少时便到。"沐天仇心中委实想讲,何不把令媛也一并请来相见?但因脸皮太薄,仍不好意思出口。
黄衫客因不知沭天仇有此心思,以致未曾在旁帮助敲敲边鼓,只是乘着酒兴,忽然叹息一声,仿佛欲言慢语地,喃喃说道:"唉!
交浅不可言深"于成龙的反应,相当敏捷,不等黄衫客再往下说,便即手捻银须,"呵呵"笑道:"黄老弟乃人中豪侠。,有何金言请尽管指教。
老夫决不会以'交浅言深'为意!"黄衫客浓眉双挑,目注于成龙道:"晚辈与我沐贤弟被黄使者接引进谷,一路行来,觉得这座'神工谷'名不虚传,一切措施建筑,真有'鬼斧神工'之妙!"于成龙听了,从脸上浮起一种得意笑容道:"此谷本来已是极为幽僻的灵奥之区,再经我以廿年心血,着意经营,'神工鬼斧,之誉,或不足称,但'金城汤池'之固,却是无甚"语音至此忽顿,仿佛想起什么,向黄衫客问道:"黄老弟莫非看出我谷中的各种布置,有甚漏洞么?尚请不要客气,尽管说出,常言说得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黄衫客不等于成龙话完,便即摇头笑道:"老人家会错意了,'神工谷'中的布置,业已尽善尽妙,哪里还有什么疏漏?"于成龙眉峰略轩,"哦"了一声说道:"黄老弟既非此意,莫非还有什么其他指教?"黄衫客端起面前美酒,一倾而尽,虎目双睁,目中神光炯炯地,朗声说道:"晚辈所虑'交浅言深'之语,乃是觉得老人家在这世外桃源,大可逍遥自在,进参上道,永保真如,何苦"说到何苦二字,仍旧把语音顿住!
于成龙目中。精光一闪,含笑问道:"何苦什么?黄老弟但说不妨无须顾虑!"黄衫客笑了一笑,把语音改得委婉些,缓缓道:"晚辈是劝老人家何苦放弃这种啸傲安乐的神仙生活,而欲沾染江湖血腥。争什么武林霸业?"于成龙对黄衫客看了一眼,诧然问道:"黄老弟你是为了何事,猜测老夫会有开谷出山、与武林争锁之心?"黄衫客笑道:"这不是晚辈平白胡猜,是由那位名叫'黄中'的贵谷使者。自动吐露!"于成龙闻言之下,脸色倏然一变!
但这种变化,快得宛如石火电光,一转瞬间,这位"神工谷主"又恢复了满面春风,偏过脸去,向他肩膀所坐的雷远岑,笑吟吟地说道:"雷二总管,我忘了一事,请你暂时离席,去到'练加房'中,把壁图'五行方位上',当中的那根黄色钉子拔掉!"雷远岑恭身起立,应喏一声,并向黄衫客、沐天仇含笑略打招呼,便自离席而去。
黄衫客向于成龙抱拳一揖,扬眉说道:"于老人家,晚辈适才之言,若有得罪,或有不当之处,尚望老人家多多海涵!"于成龙"哈哈"大笑,向黄衫客举杯说道:"老弟美意金言,老夫感激不遑,哪有怪罪之念?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藉伸谢悃!"语音了处,把盅中美酒,倾底饮干!。黄衫客忙举杯,亦干盅并颇为高兴地,含笑说道:"老人家既不以晚辈之言为忤,莫非"于成龙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摇首叹道:"黄老弟,你有所不知,老夫虽无开谷出关、与武林争霸、沾染血腥之心,但却有人要觊觎'神工谷'的这片基业,你说,我应该是先发制人,还是等待侵袭?"沐天仇闻言至此,一旁挑眉问道:"这觊觎'神工谷,基业之人是谁?"于成龙道:"是老夫归隐前的几位仇家,也是些沽名钓誉、圣贤为貌、蛇蝎为心的阴险万恶之辈!"沐天仇听得侠心大动,豪情勃然地,注目问道:"于老人家请讲,这几个衣冠禽兽是谁?沐天仇不才,愿代剪除诸獠,免得老人家亲自出手,或是被人侵袭,使'神工谷'这样美好的世外桃源,沾染上血腥气息!"于成龙连连点首,从双目射出感激神色,盯在沐天仇的身上,含笑说道:"多谢沐老弟的盛意隆情,但那几个东西,都是年老成精的万分狡猾之辈,恐怕不是老弟所能代我诛除的了!"沐天仇剑眉扬处,目闪神光说道:"长江""长江"二字才出,他便自动把话煞截住。
他本想讲"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几个老家伙,算得什么"但目光触及"神工谷主"于成龙那白发银须,遂觉话有语病,赶紧煞住。
但沐天仇虽然止住话语,于成龙业已从那"长江"二字之中,听出些许端倪,"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对,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沐老弟既然如此侠意豪情,不把那几个老贼看在眼内,老夫真要幸托幸托的了!"沐天仇挑箸挟了一块蒸鱼,入口咀嚼。并向于成龙道:"于老人家请讲,你所说觊觎'神工谷'基业的几个狡恶老贼是谁?"于成龙双眉微挑,目中精芒略闪,缓缓说道:"有四五个呢,但我所最痛恨的一个罪魁祸首,便是既号'六指剑客,又号'无所不知'的杜百晓!"这"神工谷"主于成龙,首先提出"杜百晓"之名,着实把黄衫客和沐天仇,吓了一跳。黄衫客经验老到,虽有惊意,未露惊容,并悄悄伸脚,将沐天仇踢了一下!
这一踢之意,是叫沐天仇保持冷静,暂时不可把自己与杜百晓的关系,向对方有所透露!
于成龙说出杜百晓之名,目光略扫黄衫客、沐天仇二人,含笑问道:"黄老弟与沐老弟有没有听说过杜百晓其人?"黄衫客在座上略欠身形,点头答道:"晚辈不识其人,曾闻其名,听说这位'六指剑客',曾因多言贾祸,隐世不出,可能业已死掉。"于成龙冷笑一声,目闪精芒说道:"他是诈死逃名,以图避祸。
匿居在'大别山'中。,并似有甚奇遇,手脚越来越见溜滑!"沐天仇听得于成龙说话之中,似有漏洞,一便含笑问道:"于老人家不是隐居此间,久绝世事,廿年未曾出谷了么?怎知杜百晓诈死逃名,以及隐居之所呢?"于成龙几乎被他问住,怔了一怔才道:"我是听得偶然来访的老友提起"语音至此略顿,双眉一挑,恨声说道:"何况老夫对于杜百晓,委实恨极,誓欲必食其肉而寝其皮,自然随时要打听关于他的讯息,不肯放过!"沐天仇试图探听口气地,一笑问道:"于老人家,你与杜百晓,究竟有怎么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呢?"千成龙欲言又止地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这些当年恨事,说来徒乱人意,沐老弟请恕老夫,不再提起了吧!"沐天仇还想追问,黄衫客却恐他追究底,会触及对方隐讳,致起风波,遂一旁笑问于成龙道:"于老人家,你不是说你所痛恨之人,有四五个么?不知除了杜百晓之外,还有谁呢?"于成龙举起杯来,饮了两口酒儿,扬眉答道:"我所最恨的便是杜百晓,其次便要数'风尘双侠'和'离尘老人'!""离尘老人"四字,使黄衫客与沐天仇听得奇上加惊,忍不住对看一眼。
于成龙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目光微扫黄、沐二人,轩眉说道:"所谓'风尘双侠',便是'丐仙'范通,和'百灵道人'。不过这两个老鬼,已是踪迹久绝江湖,不知如今在不在了。"黄衫客目注于成龙,抱拳含笑说道:"启禀于老人家,晚辈与我沐贤弟,有可能于游走江湖中,替代老人家寻得那杜百晓和'丐仙'范通、'百灵道人'等'风尘双侠',但对于'离尘老人',去"话犹未了,于成龙便一挑双眉,接口说道:"对于'离尘老人',又便怎样?你们是不是惧怕他的武功厉害?"黄衫客微微一笑,不加否认地,点点头道:"根据江湖传言,'离尘老人'的功力绝世,不是晚辈与沐贤弟之螳臂所能挡车,何况便算我们不以力敌,能用智取也拿这位老人没可奈何了!"于成龙居然听出黄衫客语中含意,目光一亮问道:"黄老弟何出此言,莫非那离尘老儿业已离开尘世?"黄衫客点了点头。看着于成龙道:"晚辈与沐贤弟路过'中条山离尘谷'口,发现谷中有一座高坟,坟前碑上赫然镌着'离尘老人之墓'字样j"于成龙蓦然一挫钢牙,恨声说道:"这老儿竟先死了么?岂不把我空自练成盖世神力,仍难报当年一掌之恨?"说至此处,猛一顿足,颔下银须一阵飘拂,又道:"好,他纵然先死,我也不会让他就此安然。异日必去'离尘谷'内,掘墓开棺,对这老儿的骸骨之上,补击一掌!"沐天仇听他连死人都不肯放过,不禁气得热血沸腾,轩眉欲起!
就在他正欲发作之际,突然又觉黄衫客悄悄踢了自己一脚。
沐天仇弄不懂黄衫客对这"神工谷"主于成龙,一再敷衍。究竟存有什么居心?只得尊重盟兄之意,再加忍耐。
这时,于成龙仿佛略为发觉他们的神色有异,目光一扫黄、沐二人,含笑问道:"黄老弟、沐老弟,你们两位的师承门户。可否见告?"黄衫客早就防到于成龙会有这一问,不等沐天仇开口,便胸有成竹地,在座上略一恭身,抱拳答道:"先师姓方,讳刚,人称'霹雳掌',我这位沐贤弟,却是'北天山'隐侠'逍遥羽士'的门下。"于成龙"哦"了一声,含笑说道:"霹雳掌方大侠之名。老夫夙仰,并知已去世多年;但'逍遥羽士'之名,却还是首次闻得,足见闻识孤陋!"沐天仇见黄衫客又把自己的恩师,"负心遁客"换成"逍遥羽士",正在暗暗苦笑,闻言之下,遂索性替他圆谎地,接口说道:"家师逍遥洞府,啸傲烟霞,从来不曾出过'北天山'半步,于老人家也是深隐之人,自然不会彼此闻悉的了!"于成龙向他点了点头,含笑问道:"老弟莫要怪我冒昧,我还有句话儿,想要问你。"沐天仇道:"老人家不必客气,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成龙微笑说道:"老弟尊师,既是从来未入江湖的与世无争高人,你便不应该有甚仇家,还戴着人皮面具,掩饰本来面目则甚?"黄衫客对于此点,早备了一套说词,于成龙的语音才毕,他便在旁笑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沐贤弟英俊绝世,长得漂亮已极,于行走江湖间,不知受了多少武林红粉的追求纠缠;而我沐贤弟偏又目高于顶,无一当意,遂索性弄副人皮面具,改变本来面目,少受些风流罪过!"于成龙笑道:"沐贤弟贵庚几何?"沐天仇道:"二十六岁,于老人家既然动问,是否要我以本来面目相见?"黄衫客丰实不愿沐天仇在于成龙面前,现出本来面目,闻言之下,不禁眉头双蹙!
于成龙见沐天仇似欲动手摘下面具,竟连摇双手,向他含笑说道:"老弟不必除下面具,我若面对你这样年轻英俊之人,相形之下,岂不越发增添了白发盈头的龙钟老态?"黄衫客趁机加以奉承,抱拳笑道:"老人家老当益壮,精神如此健朗"话方至此,突然有人走进"四海厅"中,向于成龙恭身禀道:"启禀谷主,宇文姑娘和风姑娘到!"于成龙"哦"了一声,诧然问道:"凤儿也来了么,她一向懒得走动,今日怎会有这好兴致?"话儿方了,"四海厅"外,响成一阵银铃似的语音,娇笑说道:"爹爹,凤儿是来看看我宇文姊姊朝思暮想的'黄衫客',是什么英雄模样?"这几句话儿,把位黄衫客听得脸上发漪!
沐天仇一听那银铃语音,便知确是自己曾为她"朝思暮想"的"终南"赠雁之人!
如今,他明白了那白衣女郎名叫"凤儿",难怪所用暗器之上,镌了个小小"凤"字!
转念之间,"四海厅"中,香风拂面,飘进了一银一白,两条窈窕倩影!
穿银衣的,自然是"夺命银蛇"宇文娇。
穿白衣的,果然正是沐天仇前在"终南"相遇的那位赠雁女郎!
宇文娇的姿容,确已够美,但站在那名叫"凤儿"的白衣女郎身边,便被其娇美高华,比得略失颜色!
二女进厅以后,于成龙对于宇文娇相当客气,起身相迎,含笑让座。
等她们入席坐定,于成龙方指着黄衫客,向那白衣女郎,含笑介绍道:"凤儿,这位就是你适才所说,渴欲一见的关中大侠'黄衫客'!"白衣女郎妙目神光,向黄衫客上下略一打量。
黄衫客虽是豪迈绝伦,但因对方入厅之时,已先有话,也被这白衣女郎,看得脸上讪讪,相当惭窘!
白衣女郎看了看黄衫客,叫声:"黄大哥。"并侧顾身边的宇文娇,嫣然笑道:"宇文姊姊,你果然生具慧眼,能识英雄"话方至此,于成龙又指着沐天仇,向自衣女郎笑道:"凤儿,这位是黄老弟的盟弟,姓沐名天仇"自衣女郎正欲与宇文娇笑谑,一听"沐天仇"三字,不禁失惊发怔,向沐天仇呆然注目。
于成龙见状诧道:"凤儿,你你已认识沐老弟么?"白衣女郎从一双澄澈妙目中,闪射出疑诧光芒,口内也期期艾艾地答道:"我我见过一位沐天仇,但但但不是这"沐天仇不等白衣女郎话完,便站起身形,向于成龙抱拳说道:"老人家,晚辈前次路过'终南',在'麒麟崖'下,巧遇令媛,并承赠猎获之鸿雁只,唯当时不曾请教姓氏,不知是老人家的掌珠,以致适才未加提起"于成龙只此一女,极为钟爱,又因她艺高貌美,对一切男子都视如草芥,遂颇为爱女的终身大事担忧,如今听得她上次与沐天仇相遇时,竟曾以雁相赠,不禁心中大喜!
同时,也由此可见黄衫客所说沐天仇的本来面目,英俊绝世之语,必然毫无虚假!
沐天仇语音未了,那白衣女郎已自狂喜接道:"对对,我听出你口音来了,你你果然正是沐兄!"沐天仇由于她的喜形于色,看出自己的朝萦夕念,并非片面相思,不禁心中大慰!
白衣女郎语音略顿,指着沐天仇的脸上面具,讶声问道:"沐兄,你你既来见访却戴上这副人皮面具,掩饰本来面目则甚?"黄衫客又把适才所编理由,向自衣女郎说了一遍。
沐天仇觉得此时业已没有再戴上人皮面具的理由,正欲除去,突然听得"四海厅"后,响起"叮叮""叮叮"的几声清脆玉磬。
于成龙闻声一愕,双眉立皱,说道:"糟糕,今日佳宾在座,正可倾杯一醉,偏偏我又要因事失陪!"白衣女郎白了他一眼,立即娇笑说道:"爹爹,你去伺候你的潘姨娘吧,我想请黄大哥和沐大哥,去我'小桃源'中作客!"于成龙先是脸上一红,后即"哈哈"大笑说道:"也好,也好,你们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容易谈得融洽,不必和我这老头子在一起,拘拘束束地谈礼数了!"说完,向黄衫客、沐天仇、宇文娇等,略一点头招呼,便起身离座,走向"四海厅"后。
白衣女郎等于成龙走后,向沐天仇笑道:"沐二哥,你如今似乎可以把脸上的"沐天仇不等白衣女郎说完,便已伸手将人皮面具除掉。
宇文娇顿觉眼前一亮,不禁啧啧称赞地,向白衣女郎反唇相讥道:"凤妹,你刚才说我慧眼识人,如今我该怎样说你?"白衣女郎玉颊上微现红潮,嫣然笑道:"娇姊,我们虽相交未久,却意气相投,情如姊妹,似乎谁也不必说谁,少时到了我'小桃源'中,容小妹多敬几杯,藉为谢罪便了!"她们一面笑语,一面起身离座,走出"四海厅",缓缓行向潭边。
等到上了一只较大小舟,黄衫客方为沐天仇和宇文娇二人引见。
沐天仇向宇文娇拳一礼,含笑说道:"小弟久仰宇文姊姊芳名,我黄大哥在一路之间,可是对你朝思暮想,想得紧呢!"宇文娇向黄衫客看了一眼,嫣然不语。
白衣女郎,一面亲自操舟一面向沐天仇笑道:"沐二哥,上次我送你的那只雁儿,吃掉没有?是否风味不恶,尚称隽美?"沐天仇点了点头,含笑称谢,说道:"自上次与姑娘"一语才出,那白衣女郎便把妙目一瞪;目光凝注沐天仇的脸上,佯嗔说道:"我叫你沐二哥,你为何还这样生分地,用什么'姑娘'称谓?"沐天仇脸上一热,心中略觉惶恐地,陪笑说道:"因因为我还不不"白衣女郎听了他这一连两个"不"字,方似有所悟地,恍然一笑说道:"我明白了,沐二哥是不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沐天仇点头道:"上次'终南'一面,太以匆匆,今日在'四海厅'中,于老人家也未去引介"宇文娇听至此处,向那白衣女郎娇笑道:"凤妹,你总算还会明白。刚才给人家碰的钉子,有点好没来由吧?"语音甫了,又向沐天仇双现梨涡,嫣然笑道:"沐兄弟,我来替你引介,这位是'神工谷'于成龙谷主的独生掌上明珠,芳名'玉凤'!"这"玉凤"二字,把沐天仇惊得全身一颤。
于玉凤相当倜傥大方,毫无害羞地,老是把两道朗澈眼神,在沐天仇脸上。瞥来转去。
故而沐天仇全身一颤的神情变化,立刻被她发觉,微扬秀眉,含笑问道:"沐二哥,你你听了我的名字后,为何有点吃惊?
是不是这'玉凤'二字,太嫌俗气?"沐天仇慌忙摇头,答道:"不是,不是,不俗,不俗"于玉凤见他这副模样儿,先是"噗嗤"一笑,旋又蹙眉叹道:"我知道这'玉风'二字,太嫌俗气,总有一天要设法改掉才好!"沐天仇口中不语,心中却愁思起伏。
因为他从"于玉风"的芳名之下,联想到恩师所赠的"四灵秘帖"。那秘帖上,除了"紫麟头"、"苍龙皮"、"红龟甲"外,最后一个,便是"玉凤之心",此"玉凤"与彼"玉凤"之间,究竟有无关系?
假如只是巧合,还则罢了。若有关系,却是麻烦之极!
因一来恩师曾有严命"玉凤之心"的顺序,必须放到最后,不许有所颠倒,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必须先行寻得"紫麟头"、"苍龙皮"、"红龟甲"后,才有资格去寻取"玉凤之心"!
二来,怎样才算取得"玉凤之心"?是要把这样一位豪迈美秀的巾帼英雄,开膛破腹?抑或要她对自己情丝深系,从无形中获得她的一片芳心便可?
沐天仇的这种问题无法解答,心中自然便百绪如煎!
于玉凤边自催舟,边自含笑向他叫道:"沐二哥,沐二哥"连叫两声,沐天仇仍在目光凝注潭水,呆呆出神,未对于玉凤加以理会。
宇文娇与黄衫客方自诧然相顾,于玉凤双眉一挑,又复叫道:"沐二哥!"她这声"沐二哥",叫得极响,才把沐天仇吓了一跳,从愁思中醒了过来,对于玉凤陪笑问道:"姑凤妹有何指教?"于玉凤本来已满面愠色,但被他这声::"凤妹"又叫得把愠色化作春风,"噗嗤"一声,失笑说道:"沐二哥,看你满面聪明之相,怎么竞有点兽头兽脑?"这"兽头兽脑"一语,把沐天仇取笑得俊脸发烧,连耳根都成了赤色!
于玉风又觉不忍,赶紧娇笑道:"沐二哥,我问你上次那只雁儿的风味如何?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沐天仇笑道:"妙极,妙极,上次与凤妹分别之后,我立即寻家酒馆疱制雁儿,几乎喝了个酩酊大醉!"于玉凤扬眉笑道:"你不会馋得连我那根独门暗器,也一并吃下去吧?"沐天仇俊脸又是一漪,赶紧取出一向贴身珍藏的那根似针非针,似刺非刺的奇形暗器,递向于玉凤道:"凤妹,这不是你用来猎雁的暗器么?我特意珍藏,带来还你"于玉风见他如此珍藏似颇欣慰地,摇头笑道;"沐二哥,这根暗器不必还我,就算送给你吧。"沐天仇闻言一怔,宇文娇却向他含笑叫道:"沐兄弟怔些什么?
赶快把暗器收起。这件东西,'具有三大妙用珍贵得紧!"听了她的话儿,连于玉凤都有点奇怪地,诧然瞠目地:"娇姊此语何来,哪里有这么多妙用?"宇文娇屈起第一根手指,扬眉笑道:"第一种妙用是属于暗器本身,可以高空取雁,临阵伤人;看来并质地特殊,能破各种横练,和内家气功!"于玉凤点头道:"娇姊把第一点妙用,说得不错;第二点和第三点呢?"宇文娇道:"第二神妙用是推人及物,这根暗器既是玉凤小姐专用,便可当作金批令箭一般,在'神工谷'中,通行无阻!"于玉凤。"嗯"了一声颔首说道:"这第二种用途却也说得有理;但连我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第三种了!"宇文娇向她投过一瞥神秘眼色,"格格"娇笑道:"第三种妙用,才是这根暗器的真正值得珍贵之处"语音略顿,不等于玉凤和沐天仇发问,又复含笑说道:"第二种妙用是推人及物,第三种妙用,却是'推情及物',换句话说,这小小一根东西,也就是沐兄弟与凤妹一双璧人的定情标记!""定情标记"一语,刚刚出口,于玉凤船浆一带,激起一片水光,向宇文娇当头泼去!
字文娇银衫衣袖微拂,逼开那一片水光,目注于玉凤,失笑道:"风妹,这是你自己要送他东西,怎么还如此凶法"于玉凤收起船浆,顿足娇嗔说道:"娇姊,你你再敢嚼舌,我非把你翻倒这潭内不可!"宇文娇笑道:"你尽管翻吧,我和黄大哥下水,无甚要紧,但沐二哥若是变成落汤鸡儿,却看是谁心疼来着?"于玉凤在嘴皮上,斗不过宇文娇,正自玉颊飞红,哭笑不得之际,黄衫客却设法转圆地,向她含笑问道:"凤妹,我有一件事儿,想要向你请教。"玉凤于也巴不得就此下台,赶紧点头说道:"黄大哥有何事儿,尽管见问,小妹当不起'请教'二字。"黄衫客道:"凤妹所用来猎雁的细小暗器,非针非刺,极为精美,愚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究竟叫做什么名称?"于玉凤"哦"了一声,含笑答道:"这是我家传的独门暗器,外闻自然难知其名,我一向把它叫做'飞凤毛'!"黄衫客目光一转,又复带笑说道:"既是贤妹家传暗器,则伯父所用,也是同样之物的了!"于玉凤笑道:"我爹爹确实也用这种独门暗器,只不过归隐'神工谷'的二十年来,从未出手而已。"宇文娇妙目微翻,在一旁插口问道:"凤妹,这种暗器在你用时,称为'飞凤毛',但在于伯父用来,恐怕便需换个另外名称了吧?"于玉凤道:"当然如此,有次我在约莫十二三岁的时候,建议我爹爹把所用暗器,定名为'毒龙须',却挨了他一顿大骂!"黄衫客闻言之下。扬眉注目说道:"毒龙须之名,起得甚好。
怎会挨了骂呢?"于玉凤噘着嘴儿,扬头苦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何在?只记得爹爹大发雷霆,不许我再复提起'龙须'二字。"黄衫客目注水面,仿佛略作沉思。
于玉风笑道:"黄大哥,你在想些什么?竟想得这样出神?"黄衫客转过面来,向于玉凤含笑说道:"我是在想于伯父所用暗器尾端,倘若也镌上一个小小的'凤'字,岂非与他老人家身份"于玉凤不等黄衫客话完,便即接口笑道:"不是,不是。我爹爹所用暗器尾端,镌的是一个'龙'字!"沐天仇知道黄衫客是在于玉凤口中,有所套问,但不知他用意何在,遂只是静静旁听,绝未插口。
这时,船只已离却潭水,转进涧溪,驶往"小桃源"水洞入口处。
但在进入"小桃源"水洞之前,沐天仇目光偶瞥,讶声道:"咦!那边峰崖上所吊的一只木筐以内,好像装着一颗人头?"于玉风笑道:"沐二哥真好眼力,看得不错,那是本谷'五行使者'之一,名叫黄中,因犯令违规,刚刚被我爹爹处决,将首级号令示众!"黄衫客与沐天仇闻言,不禁均想起"神工谷主"于成龙,命雷二总管雷远岑把"五行方位"上那根黄色钉子拔掉之语。
当时,他们均觉得话有隐意,如今想来,分明就是暗令雷远岑将黄中加以处决!
动念之间,天光一暗,船只业已进入那水洞之中。
不过这条水洞,并不太长,略一转折,便又出得洞外。
洞外也是一座山谷,和一泓水潭,地势虽然略低,景色却显然更美!
沐天仇赞道:"好地方,好地方,真不愧有'小桃源,的美称!',于玉凤听得沐天仇的赞美,嫣然笑道:"沐二哥认为这'小桃源'景色好么?"沐天仇目光一扫,指着四外说道:"如此水色,如此风光,又复清静得绝无尘扰"于玉凤听至此处,忽竟幽幽一叹,目注沐天仇道:"沐二哥,你这'清静'二字,虽是'小桃源,的确评。但换句话说,所谓'清静',也就是等于寂寞!"宇文娇知道这"寂寞"之语,是于玉凤所吐心声,遂暗伸手指,从沐天仇的背后,把他轻轻点了两下。
沐天仇懂得宇文娇指点自己之意,但却俊脸微红,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话儿,对于玉风的寂寞情怀,加以安慰。
黄衫客见局面有点僵窘,遂又向于玉凤问道:"方才听得于老人家之言,似乎凤妹并不常去'四海厅'那边?"于玉凤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因为我与姨娘不大合得来,每次见面,总总遂索性少去,免得我爹爹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多生闷气!"黄衫客笑道:"凤妹的那位姨娘,好像姓潘,大概颇为年轻。"于玉凤满面鄙夷之色,哂然冷笑道:"她叫潘玉荷,才比我长五六岁光景,我就看不惯她那副轻浮荡逸的妖形怪状!尤其她那弟弟潘玉龙,更是讨厌!下流无耻,到了极点。"沐天仇听得她话外有话,心中想问,但未能问得出口。
于玉凤既极玲珑,又极爽朗,她看出沐天仇的欲问未问神色,坦然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潘玉龙有一天吃了几杯酒,仗着酒胆,忘了自己身份,竟对我动手动脚,不三不四,作出无礼举措!"沐天仇闻言之下,勃然挑眉说道:"真是无耻!凤妹应该把这下流东西,申斥一顿!"于玉凤娇笑道:"何止申斥一顿?我揍了他四记耳光,打得他满嘴流血,连门牙都掉了两只"沐天仇连连点头,抚掌含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于玉凤道:"这四记耳光,虽然打得开心快意,但我那位潘姨娘,也从此恨上我了,我也不常到'四海厅'走动了!"谈话至此,船已靠岸,沐天仇上次在"麒麟崖"前所见的那四个俊婢,以及一些丫环仆妇,都在岸边迎接。
于玉凤一面肃展,一面向四名俊婢中的秋菊叫道:"秋菊,如今我先陪黄大哥、沐二哥、宇文姊姊,在'揽翠轩'中煮茗谈天,少时,你们把酒菜拿到'飞虹榭'去。"秋菊口中诺诺答应,并妙目凝光,盯在沐天仇脸上,娇笑说道:"沐相公,你可来了,自从'麒麟崖一别之后,我家姑娘"于玉凤的玉颊之上,突然飞起两朵红云,截断了秋菊的话头,佯怒叱道:"秋菊,不许没有规矩,在客人面前,乱嚼舌头,快去整顿酒菜,并罚你换上水衣水靠,入潭捉一条'白鳞大鱼',蒸得鲜嫩一点!"秋菊颇为娇憨地,一仲舌头,领命转身而去。
于玉凤把黄衫客、沐天仇、宇文娇等延入一间完全为绿竹所建,陈设清雅的大厅之中落座,并侧顾身旁的俊婢道:"春兰,我们喝普通荼,你去窖中,取一坛去年的梅枝积雪,烧到'二眼初生'的程度,泡上几杯本谷珍产的'云雾新茶',给我黄大哥、沐二哥和宇文姊姊品尝品尝!"春兰恭身领命,字文娇却突然长叹一声。
于玉凤秋滤流注在宇文娇的脸上,诧然问道:"宇文姊姊,你你突然叹息则甚?'。字文娇仍然一本正经地,皱眉答道:"我是在叹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于玉凤不等宇文娇话完,便自说道:"娇姊是有何感触,突然兴叹,你"宇文娇也不等她话完,便"噗嗤"一声,娇笑接道:"凤妹,我来你这'小桃源'之中作客,是否已有多日?"于玉凤点了点头,目光凝视宇文娇,似乎不懂她为何问出此语之意。
宇文娇异常亲热地,拉着于玉凤的手儿说道:"凤妹请想,我空自来此多日,并蒙你待若上宾,但直等今日黄大哥沐二哥来时,才听说什么'梅枝积雪','云雾新茶',和'白鳞大鱼,等令人入耳口馋的新鲜名称,怎不令我大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之叹,并艳羡我黄大哥和沐兄弟"话方至此,于玉凤左手扣住宇文娇的脉门,右手已向她肋下伸去。
字文娇吓得"嘤咛"一声,赶紧加以撑拒!
于玉凤满面红霞地,向宇文娇恨恨说道:"娇姊,我待你多好,风萍偶聚之下,便把你视作亲姊姊一般,你还要如此挑剔,岂不是良心被天狗吃了?"黄衫客生恐字文娇调侃过分,使于玉风难以为情,遂向宇文矫含笑叫道:"娇妹过来,我要问问你有关'无底杀人坑,中的事情。"字文矫站起身形,与黄衫客一同走向窗前。
这时,春兰已把雪水煎茶送来,于玉凤遂仍异常大方地,向沐天仇嫣然笑道:"仇二哥,宇文姊姊去和黄大哥谈他们的体己话儿,你就先尝尝这'梅枝积雪'和'云雾新茶'的风味如何?"沐天仇端起杯来,饮了一口,果觉香味隽绝,茶色也清澄得异乎一般品种。
黄衫客走到"揽翠轩"的北面窗前,压低语音,向宇文娇异皱双眉,正色说道:"娇妹,对于沐天仇贤弟与于姑娘之事,我们只宜从旁促成,不可过分调侃"宇文娇白了黄衫客一眼,悄然接道:"大哥,你是位没奢遮的豪雄汉子,不懂得这些温馨、旖旎的儿女情怀,我方才对风妹略加调侃,不是捣乱,而是替他们设法撮合!"黄衫客"哦"了一声,诧然问道:"听娇妹之言,这'撮合之道'莫非还有点学问?"宇文娇笑道:"岂仅有点学问,而是大有学问。我先当面锣,对面鼓,敲得他们两个脸上发热,心中发甜,再给他们互诉衷肠的机会,保险会进度神速,一旦千里!"黄衫客静头听完,对宇文娇深表嘉许,笑道:"娇妹说得对极,我们如此便给他们一个静静相对的倾谈机会,不妨步出轩外,一诉别来经过。"宇文娇嫣然一笑,随着黄衫客,走出"揽翠轩",在一只玲珑石鼓上坐了下来。
黄衫客居然也相当大方地,就在宇文娇身边,坐了下来,含笑问道:"贤妹,我命你前来'终南'查访之事,有眉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