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眼看那六人已轮番和秦大头斗了近百回合,甘泉忽命六人一齐退下,笑盈盈地深使一礼,一面轻启朱唇,笑道:“秦帮主,甘泉这厢见礼了。”
秦大头一愕,沉声喝道:“秦大头素不好女色,你休想使美人计!”
甘泉娇面一红,依然笑道:“秦帮主笑话了,金光教教主传下渝旨,说穷家、血手、兄弟,这两帮一会,目前在江湖势力最大,首领武功也最强,吩咐主事者极力罗致。所以匡三先生便留心上了。为了不教穷帮主们漠视金光教的人才,才故意布下这等圈套,一方面要杀杀诸位的气,另一方面好教双方能通诚合作,是以特别叮嘱,不得对诸位有任何损伤”
秦大头见她说得诚挚,不免半信半疑,这时忽然插口驳道:“哼!那青城派掌门霍”
甘泉连忙把话截住,娇笑道:“霍掌门人丝毫未损伤,他三位正移居‘别居小筑’中歇息,秦帮主若不相信,甘泉立刻领秦帮主前去探望如何?”
秦大头沉思道:“我已独木难支,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碰碰运气去!”因道:“便是龙潭虎穴,秦某人又何惧,甘姑娘请前边领路好了。”
甘泉故意提高嗓门大声吩咐钱二干六人:“你们就留在此地暗中巡视,免得让人乘机混进来!”
说完,回头对秦大头嫣然一笑后当先姗姗走去。
秦大头赶紧跟上。
大概是四更时分,冰轮似的月儿,已经向西边坠落。
吕梁山的“怡园”中,经过那阵子嚣乱,此刻已不见半个人影,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突然!一道黑影从园中窜起,径向西北掠去。
接着,三数条人影先后出现,一齐向先前那黑影急起直追。
前面的黑影跑得好快,后面追的几人,身法也殊不弱。一奔几逐,错眼间,已逐渐消逝在北边的朦胧月色之中。“怡园”中,暂时成为不设防的真空地区。
便在这当儿,怡园的角落里,再又窜出一道黑影。这人显得颇是沉着,略微踌躇一下,立即奔向花园中央的一片花丛中,伸手抓起一个人往肩上一搭,越出花园,左引右折,迤逦南奔,不但身法灵活快捷,路径也似乎相当熟稔。眨眨眼的工夫,已经避开各处的明桩暗卡,到吕梁山的南端山脚。
这人选了个僻静所在,打量了一下四周,迅速放下肩上的人,解开那人的穴道,劈头便问道:“蓉阿姨,前次我给您的那包独门解药您没吃吧?”焦灼之情,溢于眉宇。
这两个便是甘泉和赫连蓉姑。
原来昨夜甘泉例行巡视,忽见赫连蓉姑蹑手蹑脚偷进怡园,当下本想劝止,另外还有件要事相告,只因耳目众多不便作罢。更不料刚一回去,立被三先生派遣去园中暗地监视大头等一行四人的行动,她因从暗道进入花园,所以秦大头他们丝毫不觉。
后来匡三先生忽然发觉花丛中可疑,使命甘泉前去搜查。甘泉心头一动,先不问此人是谁,明里是用掌力下劈,实则暗中已改用隔空打穴的手法,先点哑穴,继点软麻穴,为的恐怕此人真是赫连蓉姑,一时不知道她有心维护而现身拚斗。
果然事有凑巧,当真解救了赫连蓉姑的厄运。
赫连蓉姑虽穴道被封,耳目仍可听视。当刚被点之时,心中还不住在诅咒计泉,其后见没发落她,反而惊疑不定起来。
直到甘泉将她救山,她这份惊疑之念,仍未去怀。此刻见她流露满脸惶急之色,惊意才觉稍除,但仍矜平地反问道:“吃不吃很要紧么?”
“那不是‘百日丹’的解药,是穿”甘泉急得结结巴巴地说。
“穿什么?”赫连蓉姑并没眼下,所以显得很沉着,但她已测知甘泉对地已无恶意,于是继续说道:“那对我有不利么?我并没服下去啊!”甘泉愁眉立舒,双手一拍,娇笑道:“皇天默佑,您果然没有吞服,原来那包药竟是穿肠肚的毒药!”
“那你为何要向我说是独门解药?”赫连蓉姑大惊之下,脸上泛现重重疑云来。
甘泉便把为了答谢宗钟保她清白,又因时机紧迫,逼得追杀爱玉两人,以及被宗钟追到,经过衷诚解释,并约定中秋以前送来解药,然后分手的事说了。
赫连蓉贴只听说宗钟救过甘泉,却不知道另还涉及清白之事,便问起原委。
甘泉并不隐瞒,把那天的事和盘说出,虽然两人同是女人,甘泉说时,也不禁两颊飞红,娇羞万分。
赫连蓉姑对她疑念—消,忽又顿生好感,笑道:“所以,你就愿服侍我一生了?”
甘泉没即回答,脸上却飞上两朵红云,少顷之后,面色倏忽几变,终于幽幽叹了一口长气,低低说道:“唉!只恨身是女儿身,所求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了!”神态凄然,词意哀怨,任是铁石心肠人见了,也不能无动于衷。
赫连蓉姑听她言下之意,更有委身下嫁,没有遂意的事情,不禁忆起自己在婚姻中所受的厄运而十分伤感。又见她楚楚可怜之态,益发感到它的娴婉柔顺,由不得长长叹息了—声,说道:“甘姑娘,你倒是个好姑娘,可惜”她本待说出宗钟失踪的事情,又恐伤伊人的心,话到唇边,故又打住,转开话题,强笑道:“你若嫌寂寞,不妨暂时跟我回去住些时候。”
甘泉立刻坚决说道:“不!我答应过我姐姐嫁给”忽然面现羞红,不再说下去。
赫连蓉姑脑子里突然觉得一阵空虚,像是失掉了什么心爱物品一样,急急问道:“你要嫁给谁?”
甘泉脸色忽又沉毅,慨然道:“没有的事。她先毁了约,如今算没有这回事了!”
“是你们姐妹的约?”
“嗯。”甘泉大大方方说道:“两人间的口头约定。”
“噢?!”赫连蓉姑想问,却不便出唇,只用两道询问的眼光瞅住她。
“这原也没什么秘密,便说出来也不相干。”甘泉苦笑道:“我妹妹她为了自己,几次勉强我嫁给那人,我总没有答应。这次我回去盗她的独门解药,凑巧被她当场抓到,追问起来,我因与宗少爷有约在先,便照实说了。
“她一见有机可乘,立刻要挟我,说给我解药,并且让我亲自送去,但须要我嫁给那人为交换条件,我忖量一番,便答应了,前次在半途送给您的”
“你不说那是穿肠毒药么?”赫连蓉姑插口发问。
“那是昨天夜里她告诉我的,说那不是解药而是穿肠的毒药。”
“她为什么忽然要告诉你呢?”
“不知道!”甘泉恨恨地道:“当时我十分生气,责问她为什么毁约背信,她说那包药虽不是解药,但您也并没吞服‘百日毒丹’她并不算背信毁约。”
“假如我若胡乱服了这包穿肠毒药不幸身死,又算是谁的赐予呢?”赫连蓉姑感叹地说。
“是啊!我也这般质问过她。”甘泉愤愤地说:“她说药是她给的,我不过经手送下而已,这笔账应该记在她的头上。”“天下竞有这般混账的人!”赫连蓉姑气愤之下,脱口骂了这第一句。
甘泉脸色尴尬,低下头没有作声。
赫连蓉姑忽觉出言重了一点,放下笑脸,柔声道:“事情不能由她一人强词夺理的,你既然不打算履行诺言了,便跟我回九连山去吧!”
甘泉深受感动,流泪道:“我不跟您去,也不回到吕梁山去了,我知道,我姐姐眼前虽然没逼我,只等开教大典一了,便会强迫我和那人成亲的。我早打算好了,我只须找个荒僻的地方,青灯古佛,终此残生。宗少爷回来,只求您转达一句活,说我没有失约就行。”说到最后,竟是哽咽不能成声。
赫连蓉姑一听“宗少爷回来”几个字,脑子里电一般地转动了一下:“她为什么说钟儿回来?敢情她知道钟儿的行踪?”因道:“你知道宗钟此时去了哪里了?”
甘泉奇道:“您还不知道?!他去红花谷应尘玄禅师的约会去了!”
“可是红花谷并无他两人的踪影啊!”甘泉神情镇定,缓缓地道:“想是事情又有变化了。宗少爷仁慈忠厚,好人不会没有好报的!”原来她也几度差人暗地打听过,红花谷中并没两人踪影的事。两人嗟叹一会,甘泉猛然记起一件大事,急忙问道:“蓉阿姨,您既然来了,赫连帮主会不会来?”“听说也要来吧!”
“您想,他老人家会肯臣服金光教么?”
赫连蓉姑深知乃父野心极大,一心只想领袖武林,岂肯受人约束?频频摇动头,缓缓说道:“只怕事才可能。”
甘泉忽然跺脚道:“那便糟了!今晚金光教的开教大典,各方面都已布置妥当,来宾中只要有人敢不答应顺从金光教,便会好了。我虽不是教中人,却也不便道出个中机密。
趁着天尚未明,您赶快循着他老人家来的路程去碰他老人家,千万别教他老人家踏入吕梁山半步,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了!”
赫连蓉姑见她说得特别郑重,一时心慌得紧,问道:“那岂不触怒了‘卜二”夫妇之忌?”
甘泉顿了一下,附在赫连蓉姑耳边叽咕几句,赫连蓉姑大喜,又劝甘泉与她同行,甘泉执意不从,两人只得洒泪别了。
夕阳还没西坠,明月已是上升。
吕梁山的大广场上,万灯齐明,照耀得如同白日,几乎使月光,也失去光辉。
广场中靠南端的东西两边,每边设有楠木太师椅五十张,一共百张,椅上虚无一人;广场中央,却黑鸦鸦地站满了人群,每个人都是挺胸亮肚,鸦雀无声,肃穆庄严,兼具齐备,看来相当威武。
南端的尽头,搭建了一座木台,台高丈许,方圆五丈有余,三面全用金幔围住,只有面向广场中央的这面空着的,但台口顶端却横悬四个大字。
那是在四个缀有四道金边的圆框里,红底金字,极是耀眼,灯火通明之下,远远就能看出那是‘开教大典’四个楷书大字。
台面的后壁中央,系着一方巨幅红绸,上面用金色物体缀着“金光普照”四个大字,金红相间,极是刺眼。
红绸前面,安放着一张巨型供桌,上没香烛和三牲供果等物,满满摆了一桌,台上却是空无一人。
广场上,数以千计的人群,尽都屏息以待,静得像一泓死水。
突然北面尽头有人高呼:“嘉宾到!”
随着这声呼声,百十名僧道尼俗,老少男女俱全的嘉宾,在几名执事的引导下,顺序步入广场,分别被安置在台口两侧的百十张太师椅上坐定。
这一群人人座,使广场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像是有人在那泓死水之中投下一枚石子,激荡出层层涟漪“当!”一记洪亮而悠长的钟声,顿时又使场中恢复一片空静。
余音声中,南面尽头处,忽然转出四名男童,四名女童,大都在十岁左右,一律短发齐眉金衫绕体手里或托盆,或捧花钵,或持法器,或执尖刀,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八名男女童面色凝重,步履沉稳,男女相对,从容走向台口。
台虽不高,却难得孩子们练得这般姿势优美,动作齐一。
宾客们看了,也不觉点头含笑。
八人上得台去,立刻男左女右,分成两列,站在台口,各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状若木偶。
这时南端尽头,又走出一十六名劲装汉子来。这些汉子们个个身材高大,长相威猛,一律青布包头,青布紧身密扣衣裤,背上斜插着一柄单刀,红穗飘飘,随风摇动。一行人昂首挺身,阔步来到台前,在台下排成雁翅行列,岸然站定。
随着这一干劲装汉子后面,又走出四个高矮不等的人来。
这四个人刚一现身,宾客席上立时面现惊容,纷纷在想:“怎么他几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在金光教里?”
四人面露得意色,漫步中,频频与嘉宾席上的一众宾客颔首点头,然后逐一飞上台去,每边两人,分立在供座两厢。
众宾客正感惊诧,猛听那洪亮而悠长的钟声“当、当、当”连续三响,接着便有人高声大呼:“教主到!”
场中顿时欢叫了一声:“金光教万岁”叫声高唱人云,那是广场上教中弟兄们的欢呼声音。
宾客席上的众宾客骇然心惊:“卜二夫妇这对魔头,果然又再度出世了!”因慑于他夫妇既往的声威,不禁屏息收神,不敢正视。当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稍瞬之后,便听台上有人朗声道:“诸位嘉宾,本教弟兄们,一众都请了。”话声清晰有力,却无苍沉劲气,显然是出自年轻人的嘴里。
众宾客纷纷抬头上望,只见台口,一前两后,品字形站定三人。
前面的一人,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生得玉面朱唇,剑眉朗目,头带一顶武生巾,身穿一件月白色绸皮长衫,丰神隽逸,卓逸不群;左后面的一位,是个少女,生得面如桃花,眼若秋水,形态轻盈,婀娜多姿,大概二十刚出点头,俏丽中另有一种肃杀神情;右后面那位,身材矮小,凹目削腮,神色冷傲,目射精光,头发斑白,颔下无须,年纪大约六七十之间。
众宾客一看见三人,不禁又吃了一惊原来他们对这个瘦小老人,半数以上认得他就是十多年匿迹,多年没见的杀人魔王“鬼见愁”匡百度,其中不少人在他手下吃过瘪;那个俏丽女人,也有少数人吃过她的苦头,本领甚是了得;至于那个翩翩少年,却无一人见过,但见他站立中间,分明他的地位尚在匡百度和俏丽女人之上。
他是谁?“卜二”夫妇如何没见?众宾客心中都十分惊异。
只见那纫翩少年双手高举齐眉,朗声说道:“区区狄叔平,位居本教‘龟龄堂’堂主之职务。这位甘姑娘,职掌本教‘鹤寿堂’。那位匡百度老师,系本教教主亲自聘为本教‘遐祜堂’堂主。想来诸位贵宾中有不少认识的。”
又回头指着那四人道:“这四位乃是本教东、南、西、北四路招讨使,以后诸位请多亲近。”
宾客中有认得这四人的,心中却在思忖:“以他们四人的武功造诣,竟然只能充任走卒般的招讨使,金光教究竟有些什么惊人的好手法?”
狄叔平干咳一声,高声道:“诸位远道前来参加本教开教大典的观礼,本教自教主以下,无不衷诚欢迎。本教教主本来应亲临主持这盛大典礼,却因临时有事,特差本人,代主持,这一点谨向诸位说明,眼下本教的开教大典,立刻便要开始了。”
众宾客脸上不觉变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岂配主持开教大典?便在这时,猛听一人高呼:“歃血!”
最南端尽头马上有人应了一声。随着这应声,转出两个身高逾丈,赤着土二身,遍体长着茸茸黑毛,黑得像座黑塔般的魁梧汉子来。
这两人并肩而行,左面的一个,他用双手分执着一条牛的前后四蹄,两臂立起,将那条重近千斤的巨牛高高举起;右面的那个,双手则举着一个石槽,约有一丈五六长,四尺来宽,七八尺高,重量绝对不在巨牛之下。一路行来,面不红,气不喘。
说这两个是内力也好,笨力也好,这份膂力,可把宾客们看得暗暗咋舌头,吃惊不小。
两人走到离台约一丈之处,一齐面向台口,举牛的汉子把执着巨牛前面两蹄左手,猛地一抬一抖,只听咔嚓一声响,牛头立即向一边垂着。显然,牛的颈已被那汉子那一抬一抖之势折断了。
这时另一个汉子已改用双手平托着那个石槽,就着牛头。一阵微风吹过,众宾客只觉一阵烈酒芬芳进入鼻孔,这才意识到那石槽之中敢情是盛的酒。
两人一个折断牛颈骨,一个平托大石槽,这等骇人劲道,在数以百计的一众宾客中,自问能够胜任的,也只寥寥几人。因此就这两名黑汉子的炫耀,已把大半宾客震慑住了,脸上隐隐露出怯意来。
狄叔平面浮得意之色,站在台口伸手虚虚一招一引,众人只见一线红光从牛头直奔狄叔平。定睛看时,狄叔平手里已多了一柄柄端系有红绸的解腕尖刀。
众宾客中有那眼光锐利的,已经看清那柄解腕尖刀乃是一片极薄的木片削成,心中冷笑:
“摘叶飞花,尚可杀人,木刀屠牛,何足为异!”
但见狄叔平略不为意,轻轻咳了一声,有意炫露功力,手一扬,那把尖刀便直奔牛头,紧接着忽又弹回手中。
众宾客正感疑惑,只听那牛又忽然发出一声悲鸣,四肢猛地乱弹乱挣,却斗不过黑汉子的两臂神力,只见颈中喷出一道血泉来另外托石槽的黑汉子赶忙用槽就血,让那牛血悉数喷入石槽之中,顷刻间,石槽中纯清的白酒,顿时变得微微发红。
狄叔平微微一笑,对那两名黑汉子道:“血不过象征罢了,准行歃血。”话声虽然不大,可是整片广场就没一人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两名汉子恭声应是。举牛的黑汉子手中的死牛往地上一扔,托石槽的黑汉子立即将石槽高举过头顶,大声道:“请本教教众歃血。”
狄叔平忽地满面庄严,双臂平抬,左先右后,两臂交替着向石槽中缓缓拍去。
但见他第一掌刚刚拍实,那石槽中的血酒,陡然被掌力溅成酒雾,向空中飞溅,待双掌缓缓连续地拍出时,那酒雾便越喷越浓,越喷越远转眼工夫,广场数千名弟兄已是雨露均沾,每个人头上、身上,都降落一些浓雾般的血酒。
便在这时,不知是受谁暗示,全场突然齐声高呼:“金光教万万岁”
声动天地,震耳欲聋狄叔平面露得意,双手已停止拍击,微微笑道:“本教开教大典,就此告一段落,谢诸位远道而来,区区代教主谢过。”说完,双手抱拳,向两处嘉宾席上深深一揖。
要知狄叔平刚才露的这手功夫,固然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而力道之准确与否,并非每个具有深厚的功力的人所能做到。尤其那拍出去的力道,更不能加重在石槽上面,这等巧劲,尤非一日之功。
他露了这手功夫之后,众宾客自愧弗如,已无先前那股轻视之意,这时又见他拱手致谢,不自禁地纷纷给予即席点头答礼,而且神色也是那么歉疚的。
当然,这只是宾客中的绝大多数,其中仍不乏齿冷的人。
狄叔平又道:“本教教主数十年不履江湖,风闻近年来江湖上相互残杀,报复不休,殊失咱们练武人练武的本旨。本教教主本悲天悯人之德意,特此柬邀天下群雄在观礼之余,大家公推一位盟主,主持武林大会。凡是在武林制造纠纷,兴风作浪者,一律予以拘杀,以期永保江湖宁静,立意至善,务望诸位大力支持,踊跃加盟,武林幸甚!天下幸甚!”
这番表面上冠冕堂皇实则居傲的讲话,听得一众宾客大起反感,但因慑于“卜二”夫妇的武功和声威,不敢出言反驳,大都望而不语。
内中纵有少数几人想响应的,也因群雄大多数反应冷淡而作罢了。
狄叔平见了,大是不悦,冷笑道:“诸位不言不语,想来定是小瞅本教初初开教,德不足服众,威不足制人;再不就是诸位仍想在江湖继续兴风作浪,造成混乱局势,以求”
话没说完,突然众宾客中一人站起身子,截住道:“狄堂主这话说差了”
此声一出,众宾客几百道眼光,不觉一齐朝他注意,倒要看他说些什么,却听狄叔平冷冷问道:“尊驾是谁?区区的话何处说差了?”
那人低低言道:“老朽霍逢光,青城一派掌门是也,狄堂主说我等不言不语,却不知教我等怎生言法?怎生语法?”
狄叔平双手一拱,肃容道:“区区年轻识浅,见闻不多,还望霍掌门明白赐教。”
众宾客心中奇道:“这小子怎么忽然谦恭有礼了?”只听霍逢光大声道:“狄堂主何不请那些不愿加盟的人走出行列来,那没有走动的便是愿意加盟的人。这么一来,不是分明了了么?”
话才说完,立时有两人大声赞许道:“霍掌门人此话不差!”
“不愿加盟的人请到台口去!”
群雄立时循声探视,只见这两人竟是血手帮帮主五路煞神殷开甲和穷家帮帮主铁头秦大头,不禁齐吃一惊:“怎么他两人这么积极?”武当掌门道弘真人暗骂道:“好个一丘之貉霍逢光卖身投靠,献媚取宠,殷、秦两人声应气求。直把咱们这干人当作笨蛋不如!”狠狠盯了三人一眼,大步离开座位,昂然走向台口。
狄叔平略一思忖,此话果然有理,只见一个六旬道装的人大步走来,心中十分不悦,大声道:“倘不愿加盟本教的,便请到台口来。本教虽不勉强诸位,却也并不稀罕诸位!”
话才说了,一个儒巾儒服,秀才打扮的五旬老人,立时一跃来到台口,大声道:“尊驾少要威协,俺华山派便不吃这个!有那不愿加盟的朋友跟我来吧!”说时,站在先前那道人身后,回身探望群雄动静。
要知华山派眼下虽然式微,但早两代掌门人时代,原也辉煌一时,因之目前仍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势。尤其先出来的道长,乃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道弘真人,有好些白道上的朋友,一向都唯少林、武当两派的马首是瞻。少林派既未来人参加,武当便自然成为偶像人,又经华心亭这么一叫,果然顷刻之间,宾客席上起了巨大骚动,跟着纷纷离席,向台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