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是燕豪现在需要”
雷老五道:“姑娘,让我说句话,你这是与虎谋皮,要在以前别说是易容药物,你就是要月亮,那李继承也会想法子摘给你,可是现在,尤其你是帮李大侠的忙,他就是把易容药扔了也不会给你。”
李天骄道:“我想试试看”
李燕豪两眼之中突闪寒芒,道:“好身手!”
大伙儿入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刚一怔。
一条黑影鹰隼般射落棚外,是个中等身材,体态微胖的黑衣人!
梁二飞刀霍地站起,一步跨出棚子,沉声说道:“尊驾”
只听那黑衣客说道:“阁下别误会,我是找朋友来的!”
梁二飞刀道:“尊驾找的是哪一个?”
那黑衣人一双深邃,锐利目光转望在李燕豪脸上:“李燕豪李大哥!”
黑衣人长像奇特,长眉细目,鼻通天,耳垂肩,一双手掌特大,李燕豪只觉这人很面善,可就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入耳黑衣人这一句,他不由一怔,迈步出了棚子,道:“恕我眼拙,阁下是”
黑衣人倏然一笑道:“李大哥忘了‘洛阳’白马寺里的小和尚了?”
李燕豪又复一怔,抢步过去抓住了黑衣人的手,激动地道:“寻兄弟”
黑衣人正是白马寺大愚和尚那个奇待的徒弟寻问天!
寻问天笑道:“还好,李大哥并没忘记我。”
李燕豪道:“兄弟当日身在佛门,如今一身俗家装束,我觉得面熟,可是不敢认”
寻问天这:“没关系,我认得李大哥就行了!”
梁二飞刀看得大惑不解,讶然说道:“兄弟,这位是”
李燕豪当即就把寻问天给大伙儿一一介绍了。
寻问天年纪不大,人挺捉狭的,冲盖涵英、李天骄叫了一声嫂子,刹时叫红了三张脸!“
寻问天却道:“李大哥跟两位姐姐别在意,迟早的事,我师父说了,李大哥命里有四房媳妇儿!”
小绮看了李燕豪一眼,道:“燕豪叔好大的福气啊!”雷老五忍不住道:“少兄弟,能不能说说,还有两位是”
寻问天笑笑说道:“五老原谅,我不敢说,您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得太早的!”
雷老五一点即透,心知这事关天机,当下也没敢再问。
棚子里坐定,李燕豪马上就问:“兄弟,大和尚安好?”
寻问天道:“老人家安好,我临离‘白马寺’的时候,老人家到金陵清凉山扫叶楼会朋友去了!”
李燕豪一听就知道寻问天指的是谁,话锋一转道:“兄弟这趟出来是”
寻问天道:“大哥忘记了老人家当年说过,我削发为僧,托身佛门只为避大祸,本非佛门中人,三五年后自会让我还俗,如今时候到了,老人家让我出来跟着李大哥闯练闯练,同时老人家知道李大哥有些地方需要我帮忙!”
李燕豪道:“兄弟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寻问天笑笑说道:“当年老人家能以一片树叶指示李大哥查访自己的身世,如今岂有不知道李大哥在什么地方的道理。”
李燕豪为之悚然,一时没说出话来。
寻问天道:“老人家还让我给李大哥带来两样东西”
探怀取出两样东西交给了李燕豪,那是一个小白玉瓶,一颗其色朱红的小印,小白玉瓶没什么奇特之处,那方朱红小印却形象奇古,上头镌刻着一条龙龙身紧紧地缠在那颗小印上,雕功精绝,栩栩如生!
李燕豪愕然说道:“兄弟,这是”
寻问天道:“小玉瓶里装的是易容药。”
李燕豪猛然一怔,脱口叫道:“易容药”
何止李燕豪一人如此,在场几位无不惊异。
寻问天含笑说道:“大哥不正需要易容药么?”
李燕豪道:“大和尚怎么知道”
寻问天笑笑说道:“老人家既然知道李大哥在这儿,既然让我来帮李大哥的忙,焉有不知道李大哥需要什么的道理?”
李燕豪怔了半天才道:“那么那颗小印子是”
寻问天道:“李大哥请翻过来看看上头的字。”
李燕豪依言把那方小印翻转过来,藉着枝叶缝隙中透射下来的月光一看,不由心神震动,脱口叫道:“这是顺治的私印”
可不,印面上两个篆体小字“福临”!
寻问天含笑说道:“李大哥易过容后,带着这颗鸡血石小印尽管往里头闯,包管无往不利,就是他们的主子也得向李大哥低头。”
李燕豪瞠目结舌,半天才道:“兄弟哪来这清宫”
寻问天道:“是老人家给我的。”
李燕豪道:“大和尚又何来此物?”
寻问天笑笑摇头,笑得神秘,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人家没说,我也没敢问。”
古清风突然说道:“听说顺治五台落发,皈衣佛祖,莫非这位大和尚就是
“
梁二飞刀忍不住脱口说了声:“对!”
寻问天摇头说道:“顺治在五台落发,我师父在洛阳白马寺修真,怎么会是一个人?”
梁二飞刀道:“那么大和尚何来”
寻问天道:“这恐怕要当面问我师父了!”
他不知道,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尽管大伙儿蹩着满脑惊异,一肚子纳闷,可也都没再问,只把目光全投住在李燕豪脸上,看他怎么办。
李燕豪又能怎么办,还不是跟大伙儿一样。
半天,他才说了一句:“谢谢兄弟了!”
寻问天道:“李大哥还跟我客气,师父说过,我欠李大哥的,这是还债!”
李燕豪道:“兄弟欠我的?兄弟欠我什么?”
寻问天摇头说道:“李大哥现在别问,等将来就知道了!”
李燕豪还待再说。
寻问天那里已然接着说道:“事不宜迟,打铁趁热,我看李大哥不如现在就易容化装混进去!”
小绮叫道:“现在就去?刚回来就要走?”
寻问天含笑说道:“你又抢着说话了!”
刚认识怎么好这么不客气。
小绮可不管他是谁,两眼一翻,道:“要你管。”
梁二飞刀叱道:“大胆,怎么跟叔权这么说话。”
寻问天转望梁二飞刀,未语先窘道:“前辈,师父叫我跟小绮平辈论交。”
梁二飞刀不由一怔,可是他马上就会过意来,两眼一睁,道:“真的?”
寻问天道:“我怎么敢骗您,师父说不管我跟别人怎么论交,跟小绮一定得平辈论交!”
梁二飞刀怔怔地道:“那!那就平辈论交吧,小绮她高攀了。”
这样一来,不但大伙儿都明白了,连小绮自己也明白了,脸猛然一红,道:“我才不呢!”站起来拧身出了棚子。
大伙儿都笑了,只有梁二飞刀没笑,他仍在发怔。
盖涵英突然说道:“燕豪,既然兄弟叫你现在去,那你就去吧!”
李燕豪“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小玉瓶上。
寻问天道:“雨位姐姐别怪我,李大哥迟早都要往里去的,有些事非得他亲自去办不可,好在这只是小别”
李天骄道:“够了,兄弟,你大哥他没有用过易容药。”
寻问天道:“我会,我帮大哥化装去”
站起来伸手拉住了李燕豪道:“走,大哥,咱们另外找个地方去!”
他把李燕豪拉出了棚子,大伙儿虽然不解,可都不便表示什么。
寻问天拉着李燕豪离棚子十来丈,到了一株大树后,伸手拿过那小玉瓶,倾出些白色粉末,往李燕豪脸上就抹,一边抹,一边说道:“这是师父特制的易容药,往脸上抹就行了,要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洗把脸就能恢复本来面目,我把大哥拉出来,只为告诉大哥一句话”
李燕豪道:“什么话,兄弟?”
寻问天道:“师父要我告诉大哥,缘份是躲不过的,有的是长久夫妻,有的仅是一夕之缘。”
李燕豪心头猛地一震,道:“兄弟,你”“行了!”寻问天从他脸上收回手,把小玉瓶往草丛里一扔,拉着他就走,道:“让他们瞧瞧去,还认识大哥不?”
谁认识?如今李燕豪的这张俊脸,还是挺俊可是苍白得很,也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棚子里见面,要不是寻问天拉着李燕豪,谁也不敢说他就是李燕豪。
事不宜迟,打铁趁热,李燕豪走了,走得很放心,因为寻问天怕了胸脯,他负责众人的安全,绝不让李大哥有后顾之忧。
就凭寻问天刚才入林,到现在林外负责警戒的那位还茫然不觉这份身手,李燕豪还能不放心?
踏着近四更的夜色,李燕豪一个人又到了西砖瓦胡同。
站在那两扇门前,他有点迟疑,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受,那倒不是因为他易过了容,化了装。
而是因为寻问天的那句话。
听听,院子里没动静,史翠屏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儿,他现在简直就希望史翠屏已经走了。
迟疑了半天他腾身越墙掠进了院子里。
他没敲门,是因为这时候敲门,会惊扰人家左邻右舍。
进了院子里看,堂屋没灯,左右那两间,也是漆黑一片,而且,堂屋那两扇门也关得紧紧的。
李燕豪只觉自己一颗心跳得很厉害,他站在窗户下试着轻轻叫了两声。“姑娘,史姑娘。”
屋里马上就响起了史翠屏的话声:“谁?”
李燕豪那颗心又是一阵剧跳,道:“我,李燕豪。”
燕豪-屋里的史翠屏轻轻叫了一声:“你等等,我给你开门。”
很快地,屋里亮起了灯,很快地,堂屋门开了,史翠屏云鬟蓬松,衣衫微乱,站在堂屋门口,忽地,她一怔,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是”
李燕豪忙道:“我已经易了容了。”
史翠屏定过了神,手抚胸口,吁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说嘛,怎么身材是你,声音是你,脸却完全变了样儿,快进来吧!”
李燕豪跟着她进了屋,进屋灯光下再看,史翠屏脸色苍白,美目微显红肿,床上,锦被虽开,纱帐未垂,那绣花枕头湿了好大一片。
李燕豪心里一阵难受,忙把目光移了开去。
只听史翠屏道:“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早知道我就等你了!”
李燕豪道:“吵了姑娘的觉了。”
史翠屏微一摇头,道:“我根本就没睡。”
李燕豪道:“姑娘”
史翠屏像是受了什么大委曲,突然一头扑进了李燕豪怀里,痛哭失声。
李燕豪心里一阵难受,没动,也没说话,默默地拥着她。
良久,良久,史翠屏才收住泪声,轻轻地挪离李燕豪怀里,低着头一边擦泪,一边道:“你坐!”
李燕豪默默地坐在了床前。
史翠屏自己坐在了床沿儿上,道:“我实在忍不住了。”
李燕豪低低说道:“我知道!”
史翠屏道:“以前不觉得什么,可是自从见了面后,这几天我好想你,尤其是刚才,我好后悔我放你走。”
李燕豪一阵激动,道:“翠屏,你这是何苦,李燕豪不过是一个”
史翠屏猛抬头,道:“你现在还说这话么?”
她那双美目更见红肿。
李燕豪一阵心疼,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史翠屏的一双玉手,道:“翠屏,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史翠屏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想折磨自己,越厉害越能出气消恨似的,有时候我甚至于会想命这么苦,干脆死了算了。”
李燕豪道:“当年你我缘不过一面。”
史翠屏道:“我知道,这也许是缘份,不,不是,要是缘份的话,我就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该一直到如今才碰见你,如今一个残花败柳破身子,连个青楼妓都不如,又有什么用?”
李燕豪道:“翠屏,我不计较”
史翠屏道:“你不计较我计较,我不能让我这沾满了污秽的身子——”
李燕豪叫道:“翠屏!”
史翠屏道:“燕豪,我说的是实话。”
李燕豪道:“我不愿意听,在我眼里,你跟当年没两样。”
史翠屏凄然一笑道:“差多了,燕豪,我哪里还是当年史家寨冰清玉洁的大姑娘?”
李燕豪还待再说。
史翠屏已然又道:“不谈这些了,干吗一见面就谈这些,多乏味”顿了顿道:“你这易容药物,从哪儿找来的?”
李燕豪道:“我一个朋友,我回去之后刚巧他来找我,翠屏,我看咱们别说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一夜没睡,应该躺会儿”
史翠屏道:“我要精神干什么,去应付那些可憎的嘴脸?”
李燕豪道:“话不是这么说”
史翠屏道:“你不是也一夜没睡么?”
李燕豪道:“我不要紧,我是个练武的人,练武的人一两夜没睡是常事儿。”
史翠屏道:“我不也是个练武的人么?”
李燕豪道:“听话,翠屏,你的身子并不怎么硬朗”
史翠屏道:“我躺会儿,你呢?”
李燕豪道:“我坐在这儿陪着你。”
史翠屏道:“不,要躺你也要上来躺会儿”
娇靥忽然一红,道:“我可没别的意思!”
李燕豪心里:一阵跳动,没说话。
“怎么?”史翠屏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愿意躺躺?”
李燕豪道:“不,那倒不是,只是”
史翠屏道:“只是什么?”
李燕豪忽然站了起来,强忍着心跳,道:“你往里去,我躺外头。”
史翠屏美目一睁,道:“燕豪,你真我是说着玩儿的。”
李燕豪像没听见,道:“你往里去。”
史翠屏刹时间脸好红,摇头说道:“不,我这床脏。”
李燕豪道:“你能躺我也能躺,快往里去吧,再-搁天都亮了。”
史翠屏道:“燕豪,你真”
李燕豪道:“当然是真的。”
史翠屏一句话没再说,脱了绣花鞋挪身往里拉过了被子躺下了,她面向里,都能听见她的心跳。
李燕豪暗一咬牙,脱了鞋也上了床,他也拉过被子盖上,他闭着眼心也跳得厉害。
廿多年来,这是他头一回跟个女子同床共枕。
良久,良久,方听史翠屏颤声说道:“燕豪,我怕,把灯熄了好么?”
李燕豪一横心,抬手熄了桌上的灯。
屋里,刹时一片漆黑。
不过,一会儿,史翠屏又开了口:“燕豪,我想起了韦庄的一阙词。”
李燕豪道:“那一阙?”
史翠屏道:“江城子!”
李燕豪心里一跳“哦!”了一声。
史翠屏道:“韦庄这阙‘江城子’填得很妙,也很绮妮动人,你记得么?”
李燕豪道:“记得!”
史翠屏道:“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醉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接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潘郎!是不?”
李燕豪道:“是的,一字不差!”
史翠屏道:“还有冯延已的一阙‘贺圣朝’——”
李燕豪心头猛然一阵剧跳,他知道,冯延已的那阙“贺圣朝”要比韦庄的这阙江城子,在描写上要露骨得多,也更绮妮动人。
他还没开口,史翠屏霍地转过身子,太黑,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可以觉出她喘得很厉害。
“燕豪,把你的胳膊伸过来!”
李燕豪连犹豫都没犹豫,便把胳膊伸了过去。
他觉得出,史翠屏枕在了他胳膊上,一个如棉娇躯偎得他紧紧的,在他耳边娇喘,吐气如兰。
“燕豪,你说咱俩现在像什么?”
李燕豪闭着眼,忍着心跳,道:“夫妻!”
史翠屏“嗯!”了一声,话声梦呓般:“谁能说咱们不像夫妻。”
又过了一会儿,史翠屏道:“你让我躺会儿,是让我合会儿眼养养精神,现在我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你呢?”
李燕豪现在激动得厉害,可是他还忍得住,他不愿作违心之语,道:“我也是。”
忽然,史翠屏在他耳边吃吃笑了。
想想,李燕豪也笑了。
两个人都在笑,可是又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大,于是乎,人颤,床颤,那勾着纱帐的一对铜钩,直晃。
半晌过后,史翠屏不笑了,她把一张烫烫的娇靥埋在了李燕豪脖子里,低低说道:“燕豪,咱们能不能算一夜夫妻?”
李燕豪道:“应该算了!”
史翠屏道:“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是不?”
李燕豪“嗯!”了一声。
史翠屏道:“今夜若在当年,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交给你。”
李燕豪道:“我一样的感激。”
史翠屏道:“我好恨,燕豪,我又想哭了?”
李燕豪找不出话来安慰她,只有把自己的胳膊紧了紧。
史翠屏“嘤咛!”一声,急道:“燕豪,你要”
李燕豪道:“翠屏,你我已经算是夫妻了,还有什么好恨的,还有什么好哭的!”
史翠屏沉默了一下,旋即说道:“是的,同床共枕,这不是夫妻是什么,我夫复何求?心愿应该已经了了!燕豪,睡吧,咱俩都睡会儿。”
李燕豪道:“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史翠屏娇躯一拧道:“不,咱俩都睡,谁也别等谁!”
李燕豪胳膊又紧了紧,没再说话。
在这种情形下,一夜都嫌短,何况是一个多更次。
天亮了,屋里已有了光线。
李燕豪看看身边的史翠屏,一张脸埋在他脖子里,那雪白的耳根,如今是红红的,此情此景就是铁石人儿也动心。
李燕豪心里难忍荡漾,忽听史翠屏低低说道:“闭上眼,不许看。”
李燕豪一怔,道:“我还当你睡着了呢。”
史翠屏道:“我根本就没睡,我在闭着眼想事儿”
李燕豪道:“想什么事儿?”
史翠屏道:“不告诉你,现在我要起来办正事儿去了,你闭上眼。”
李燕豪道:“我也要起来了。”他仰身要起来。
史翠屏伸手按住了他,道:“别,你多躺会儿,我有事儿,你又没事儿。”
李燕豪道:“你有什么事儿?”
史翠屏道:“我起来梳梳头,洗洗脸,交待给你做了吃的就到什刹海办正事去,你躺你的,等天大亮了再起来不迟。”
李燕豪道:“这儿还有别人,我怎么好”史翠屏道:“不许多说,叫你躺着你就躺着,我要起来了,我叫你睁眼你再睁眼。”
李燕豪没奈何,只有答应一声闭上了眼。
史翠屏忙不迭地挪身从他脚头下了床,拿衣裳,梳头,洗脸,没多大工夫就完事了,好利落。
用不着擦胭脂,她那张脸始终红红的。
收拾好了之后,她道:“睁眼吧。”
李燕豪依言睁开了眼,四目交投时,史翠屏脸又一红,道:“羞死人了,你躺着吧,我去交待给你弄吃的之后就走。”
拧身掀帘走了出去,快得像一阵风,也留下了一阵香风。
李燕豪有些怅然若失,他怔怔地躺在床上,想一想过去,想现在。
当日史家寨的史翠屏那模样儿犹在眼前。
而如今,她的遭遇却那么悲惨。
谁能想到。
更想不到的是不过才见一面,她对他就埋下了刻骨深情,那么真,那么痴。
愿天下有情都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而今呢?难道真是造物弄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也许,这就是了。
他想了很多,不禁也为史翠屏想,也为史翠屏恨。
归根结底一句话,这都是三青帮一手造戌的,三青帮造的孽,该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听见门外小姑娘在叫他,他才起来,小姑娘挺会侍候的,给他打好了洗脸水,还冲着他施了一礼。
这一礼施得他心里不自在,他总不能跟她解释一番,那用不着,也嫌多余。
吃过了早饭,李燕豪无所事事地等上了,他等史翠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