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计议怎么办,让你蛮干去?”
安贝勒没说话,头一低转回了身。凌燕飞松开了他。
嘉亲王招了招手道:“坐下吧,坐下吧。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总会想出个办法来的。”
安贝勒一步跨过来坐了下去,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道:“想不到我安蒙今儿个竟然得受福康安的。”
凌燕飞道:“大哥,您不是受福康安的,这是为大局。”
大格格道:“刚才十五哥告诉我了个大概,真金不怕火,咱们用不着这样,这场官司要是让他们打赢了,那就没有天理了。”
凌燕飞道:“谢谢大格格。”
大格格道:“别谢我,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跑来送信儿了。”
凌燕飞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嘉亲王道:“我现在明白咱们那位七婶儿为什么不肯退让了,有福康安为她撑腰,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安贝勒目光一凝道:“你是说他们有勾结。”
“一定。”嘉亲王道:“刚才我一再拿话试福康安,可是他很机灵,始终不说个肯定的,后来他没办法了,说他派人问过咱们这位七婶儿了”
李勇道:“您听他的,他什么身份,福王爷的福晋什么身份,他能随便派个人去问她。”
嘉亲王道:“这个我知道,我是说从这句话里可以知道他们双方已经见过面了,但是谁找谁的不知道”
“我知道。”安贝勒道:“是她去找福康安的。”
嘉亲王道:“你怎么知道?”
安贝勒道:“我去的时候哈铎挡住了我,说她从外头刚回来,正在歇息”
嘉亲王道:“那也许是托词。”
“不是,”安贝勒道:“我看见了,轿子还在院子里。”
大格格道:“那就不会假了,她是在你去以前去找福康安的,必是她利用燕飞惹孟兰的事儿拉上了福康安,照这样看她要毁的可不是燕飞一个人。”
嘉亲王瞿然说道:“对,大妹妹说的对,她这是什么用心。”
安贝勒脸色铁青,冷笑一声:“她要毁我”
嘉亲王一抬手道:“别动火儿,安蒙,这件事不单纯,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你没有得罪过她,是不?”
大格格道:“安蒙怎么会得罪她,她是个长辈。”
嘉亲王道::那她为什么要毁安蒙跟燕飞?”
安贝勒道:“还不是福康安在后头”
嘉亲王摇头说道:“不,这些事发生在她找福康安之前,是她要拉上福康安对付你,不是福康安去找她。”
安贝勒道:“那我与燕飞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怨?”
“问题就在这儿。”嘉亲王道:“咱们琢磨琢磨,你没得罪过她,燕飞跟她更谈不上什么仇怨,她为什么”
大格格道:“燕飞得罪了她,她不让燕飞管的事儿,燕飞偏要管。”
嘉亲王道:“她为什么不让燕飞管那件事儿,她怕家丑外扬”
大格格道:“不像是怕家丑外扬。”
嘉亲王道:“不像是怕家丑外扬?”
大格格微一点头道:“嗯!你告诉我的,她跟燕飞说官家自有贞专责的人,你既不吃粮又不拿俸,何必管这个闲事”
嘉亲王道:“我是听安蒙说的。”
大格格道:“听谁说的不要紧,只要她确说过这种话,就证明地怕的并不是家丑外扬,官家的人可以管,独不让燕飞管,难道官家的人接管这件事,家丑就不会外扬了。她怕谁知道?不就是怕官家的人知道么,要怕家丑外扬,只有让非官家的人管这件事才对!”
安贝勒道:“听燕飞说,她是怕逼急了赤魔教,会对她那个不是亲生的女儿不利。”
大格格道;“那也没道理,难道官家的人管这件事,就不会逼急赤魔教了么?”
嘉亲王一点头道:“对,对,那她是为什么独不让燕飞管这件事?”
大格格道:“这就费思量了。”
李勇冷哼一声道:“八成儿她受了赤魔教什么好处了。”
嘉亲王忙叱道:“胡说,这是什么事”
大格格一抬皓腕道:“十五哥,你先别说话,让我问问李勇。”
她凝目望着李勇道:“李勇,你这话怎么说?”
李勇可没那么多顾忌,道:“我是这么想,凌爷比咱们官家人行,官家人当中也挑不出一个像凌爷功夫这么好的。赤魔教怕凌爷,所以她独不让凌爷管这件事,凌爷偏偏非管不可,她不是想给凌爷点儿钱支走凌爷么,这一着没用对,她当然要用辣的了,以我看她倒不是想毁凌爷,只是想逼得凌爷在京里没办法待下去。”
大格格道:“那么对安贝勒呢,又是怎么回事?”
李勇道:“安爷不是护着凌爷么,有安爷护着凌爷自不愁不能在京里待下去,只要凌爷在京里待下去,就必然会管这件事儿,她要对付安爷恐怕就是为这个。”
大格格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神色,点头说道:“李勇,从今后谁要说你是有勇无谋,我头一个不依,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听了你的话,再想想她的出身,只怕虽不中也差不了多远了!”
嘉亲王道:“大妹妹,你怎么听他的。”
大格格道:“十五哥,你一向是个挺聪明的人,今儿个怎么倒糊涂了。我不是听李勇的,我听的是理,再说咱们现在是琢磨,有什么不能说的?”
嘉亲王道:“你真以为是这样?”
大格格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这是大胆的假设,还需要小心的求证,如果我跟李勇的推测不错,她对付安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安蒙在,赤魔教想在京里活动,没那么方便,所以她要趁这机会打垮安蒙。”
嘉亲王转眼望向凌燕飞道:“兄弟,你看怎么样?”
凌燕飞双眉轩动,道:“我要谢谢大格格跟李勇,经她二位这一指点,这件事就豁然贯通了。”
嘉亲王道:“你也以为是这样?”
凌燕飞道:“我有根据,诸位都知道,福王府里,曾经出现了四样赤魔教的表记,据丫头翠喜的说法,那是一年前在江南一个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给福王格格的,翠喜的话不可信,因为据我后来打听的结果,赤魔教人绝不敢拿四样东西给人,而且赤魔教人一旦丢失了那四样东西,要是在一个月内找不回来那就是死路一条,事实上翠喜的话确不可信,她是赤魔教中人,等我再去找她的时候,我去迟了一步,她已经跑了。当时我又发现了一个疑点,翠喜的说法不可靠,那个不知名的江湖人不该是赤魔教中人。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赤魔教中人,翠喜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往她赤魔教身上搅,现在这个疑点我想通了。福王格格或许在一年前去过江南,但并没有什么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给她那四样东西,那四样东西根本就在福王府,而且福王的格格也不是为情私奔,我有个大胆的假设,福王的格格无意中发现了福王府有赤魔教中人,她被杀灭口,照赤魔教的规矩,他们杀了某个人,一定要在某个人身边放下那四样东西。当然赤魔教为不暴露行藏,或许这次例外,那么就可能是福王的格格从某人处得到了这四样东西,后来被某人发现,福王的格格拒不归还因之被害,而那人一时又找不到那四样东西,一直到福王府通知顺天府派人查案时,才在福王格格的床头发现了这四样东西。”
大格格道:“不对吧,要是这样,他们怎么会报案。”
凌燕飞道:“堂堂一位和硕格格死了,福王府那么多人,不能一手掩盖入耳目,能不报案么?在必得报案的情形上,他们找上了小衙门顺天府,而不找宗人府或九门提督衙门,为的就是想用福王府权势慢慢把这件事压下去不了了之。没想到顺天府接受我冯七叔的推荐,从辽东把我调了来,他们怕我发现真象,迁怒我冯七叔,毁我冯七叔一只手想吓阻我未果,谁知我受了翠喜之骗,判断错误,以为福王的格格为情私奔,正中他们下怀,所以才有怕家丑外扬,不再深究之说。当时我原打算在去看个朋友之后就回辽东去的,那知我那位朋友跟赤魔教人发生了纠葛,我因而知道赤魔教的势力已移来京畿,并且发现了翠喜可疑,当我再赴福王府找翠喜未获,表示不能坐视赤魔教威胁京畿治安,要查这件事时,那位福晋就向我提出了这项警告”
嘉亲王“嗯”地一声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就更差不离了。”
安贝勒圆睁虎目道:“兄弟,你是说他们害了怡静?”
凌燕飞道:“我只是这么推测,中不中犹待求证。”
嘉亲王道:“咱们这位七婶儿要跟赤魔教有关系,那可就太可怕了!”
安贝勒道:“我看没错,要不然她怎么会这样对我跟燕飞?”
嘉亲王道:“希望没错,她要是跟赤魔教有关系,咱们就反败为胜了,也有他福康安好瞧的,他们现在胜券在握,巴不得尽快打垮安蒙,一定会尽快地采取行动,所以咱们必须要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找到证据”
“不错。”大格格微一点头道:“她既然一口咬定,毫不退让,又有个证人哈铎,情势就对他们完全有利,福康安一定会急不可待地采取行动,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会很快地会同宗人府找十五哥要人,要等他会同宗人府找上了十五哥,那事情就麻烦了。”
嘉亲王道:“我就是这意思。所以说咱们得赶快找证据,我倒不怕福康安敢把我怎么样,我只是怕事情经由宗人府传进大内,情势完全对他们有利,到时候我会很难说话。”
大格格道;“以我看,难说话倒还事小。”
嘉亲王脸色一变,没说话。
“大格格的意思谁都懂,皇上极为宠任福康安,他很可能为这件事废了嘉亲王这位皇太子。”
安贝勒霍地站起,道:“这件事我来办。”
凌燕飞道:“大哥,您不合适。”
安贝勒道:“我不合适?谁合适?”
凌燕飞道:“我。”
安贝勒道:“你打算怎么办?”
凌燕飞道:“这个您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我现在就回驼老那儿去。”
他站了起来。
嘉亲王道:“安蒙,燕飞说的对,你的性子不适宜办这件事。你要知道,这件事只许成,不许败,而且没多少工夫。”
安贝勒沉默了一下道:“好吧,兄弟,你去吧。我等你的信儿,我们不送你了!”
大格格香唇启动了一下,望着凌燕飞,一双美目中包含的全是关切,道:“你要小心。”
凌燕飞只觉得那双目光让他心悸,他避了开去,道:“谢谢大格格,我知道。”
转身走了出去。大格格娇靥的表情有点怅然若失。安贝勒低着头,没发现。嘉亲王满腹的焦虑,也没留意。
忽然,大格格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可不,天都快黑了。
安贝勒抬起了头,道:“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大格格道:“我明儿个再来。”
安贝勒道:“那我也不送了。”
大格格道:“干吗还跟我客气。”
她正转身要往外走,长廊上传来了步履声。
大格格一凝神道:“像是燕飞。”
嘉亲王,安贝勒齐声说道:“燕飞?”
书房门口到了一个人,可不正是凌燕飞。
嘉亲王,安贝勒双双站了起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燕飞走了进来道:“我等天黑透了再走。”
嘉亲王道:“干吗等天黑透了?”
凌燕飞笑了笑,没说话
大格格眉梢儿一扬,道:“外头有人?”
安贝勒勃然变色,迈步就要往外走。
凌燕飞伸手一拦道:“让他们在外头站着吧,这样更好!”安贝勒道:“兄弟,这你也让我忍?”
凌燕飞道:“要不是怕让他们知道我出去了,我就闯了,为大局,忍忍又何妨。”
安贝勒一点头道:“好吧,兄弟,我听你的。”
嘉亲王冷笑一声道:“好啊,福康安他真跟咱们斗上了。”
大格格道:“早一步总比迟一步好,不要等天黑透了,让安蒙套辆车,我送你出去。”
嘉亲王道;“对,这倒是个办法。”
“不,”凌燕飞道:“车是贝勒府的,他们虽不敢截下车盘查,但总会让他们起疑,不如等天黑透之后,我给他们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安贝勒道;“燕飞说的是,还是等天黑透之后再说吧。”
又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大格格一凝神道:“他怎么来了?”
嘉亲王道“谁?”
书房门口到了一人,是那位禁军总教习马如龙,他的神色永远带着冷峻,他微微一愕,旋即一步跨了进来,冲嘉亲王一躬身道:“殿下,您也在这儿。”
嘉亲王道:“是啊,你也来了,坐吧。”
马如龙道:“谢谢您,我不坐了。我这就走。”
嘉亲王道:“怎么刚来就要走?”
马如龙道:“我来接大格格回去。”
嘉亲王道:“那你来得正好,她正要走!”
马如龙笑笑说道:“那我来的是时候!”
安贝勒强笑说道;“你们俩可真是形影不离啊,她才来这么一会儿你就来接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一杯呀。”
凌燕飞听得一怔。
大格格马上把头低了下去,道:“迟早。”
嘉亲王笑道:“哟,怎么了,大妹妹,还害臊哇!”
大格格抬起了头淡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
转望马如龙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多坐会儿。”
马如龙道:“殿下不是说你正要走么?”
大格格道:“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想多坐会儿不行么?”
马如龙笑了笑,笑得很不自在,道:“那有什么不行的,你就是想在这儿住上个几天,谁又能管得着?”
转望嘉亲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向嘉亲王躬了躬身,又向安贝勒打了招呼,转身出门而去。他始终没理凌燕飞,便是连看也没看凌燕飞一眼。
大格格的脸色不对了。
凌燕飞莫名其妙地有点不自在,他道:“我出去站站去。”
他没等任何人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嘉亲王忽然间有所惊觉,他向着大格格投过一瞥,大格格低着头,没看见。
他又望向了安贝勒,安贝勒根本就没发现什么,他连刚才马如龙跟大格格之间那突如其来的不对劲儿都没发觉,安贝勒他就是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