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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黑店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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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否则爹娘们惨死后,连个上坟烧纸的人也没有,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也难以安心!

    跨坐在黑卫背上,黑牡丹心中萦绕着故乡,但也因而联想到地方官吏们的作风,深山大泽中何曾看到他们的踪影,探民疾苦,绥靖地方,对他们来说,只是嘴巴说说,几曾当成燃眉之急的立刻去办?南阳府衙中住了这些日子,看到的尽是些朱门升平,没人提起路有饿骨之事!那南阳守备要等到明春才能策划入山剿匪,然而他只是一句话,又不知多少善良百姓被盗匪所辱凌!

    西北风顶面刮来,黑牡丹的黑色大披风裹在身上,如今她那顶黑色宽边帽,帽带子紧扣在下颚,不少积雪落上去又被她抖下来

    所幸,大雪渐渐有些小了,那黑卫也许天冷的关系,所以四只蹄了盘的可快呢!

    一连又翻过三座山,走过两条大溪川,白皑皑的荒山中,突然现出一大片竹林,那种有白有绿,色彩调和的景象,令黑牡丹看的十分愉悦,又驰出不到半里,更见了幢大茅屋在竹林的侧面,一缕炊烟,正袅袅的往上升,只是升出不高就被西北风吹散!

    约摸着已离鲁山三十里了,在这深山中,早一个时辰吃饭,或晚一个时辰打尖,那是常有的事,行旅人绝不能以时打尖,那得看地方有没有饭铺才行。

    距离山道旁十几步,一个不算小的空地上,搭盖着一座一明两暗的茅草房子,靠后面还有一间连建的小茅草房,从外面看,有张旧四方桌子当门放,桌子上面放了一把竹筷子的竹筒,在平时,那张桌子一定放在门外,如今天上下雪,乌鸦捞窝的时候,自然是要摆在屋子里了。

    黑牡丹骑驴到了大茅屋外面,边把缰绳往黑卫背上一搭,顺手拍拍驴背,边走向茅屋门,早见一个高大的灰发老妈妈,双手搂着一只炭火炉,黑布包头,穿一身粗布棉袄裤,一张猪肚皮睑,双眼稍赤而眼角溃烂,大鹰钩鼻子下面是一张大扁嘴,两只搂着小火炉的大巴掌,根根指头露出青筋,像要憋破皮一般。

    “哟!原来是个姑娘家,大雪天在深山赶路,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快进来暖暖身子。”

    黑牡丹先是在门口抖落身上雪花,双手又摆一摆两鬓,取下黑帽,缓缓走入店中。

    看着黑牡丹臂弯里的小包裹,走在后面的老大妈满面得意之色,紧紧的跟着到了桌边,着破羊皮翻短袄,双手正不停的在包肉包子呢,这时他似也看到有客人上门,扭回头看,早叫道:

    “大冷的天?站娘一人还要入山赶路,那一定有要紧事情等着去办,你请稍坐,我先把这笼包了上锅,三五把大火过后,就可以揿锅了。”说着,只见他手脚还真够快的,三把两把的就把三张大蒸笼放在锅上了。

    老者边把破布往笼上塞,边对一旁的老妈妈道:

    “别尽杵在那儿看人家姑娘,快加添劈柴,坚硬着把这一笼包子出锅,可不能耽误姑娘赶路。”

    黑牡丹回头看,见这老者身材魁梧,一脸绕腮大胡子,已经灰了一大半,穿着一身老棉衣,腰里围了一件脏兮兮的旧围裙,也许他在捏包子的时候抓耳搔腮的关系,所以脸上也有白不拉叽的面粉。

    只是从外表看,这对老夫妇还算够热心的,要不然黑牡丹一进门,两个人尽为女侠着想,赶着为女侠蒸包子!

    黑牡丹坐在凳子上一会儿,着实有些不耐,刚上锅的包子,至少也得一阵子才能下锅,于是她缓缓站起身来,先是抬头看,只见横梁上满满挂了十几串玉米棒子,红不溜的玉米棒子每一根就像洗衣棒槌那么大,另外又挂了几串大蒜与红辣椒,只是从屋顶上垂下一条条黑漆漆的蛛丝网,实在有些令人不自在,因为这些烟薰的蛛网,如果落在包子锅中那该如何下咽

    一脸笑意的走向正在包包子的老者,黑牡丹边笑问:

    “请问老丈,你这是什么包子馅,猪肉还是牛肉的呀?”

    老者见黑牡丹走来,忙把一瓦盆肉馅交拌着笑道:

    “姑娘你好运气,我这里既非猪肉馅,也非牛肉馅,前些时山中打猎,弄了一头野羊,呶!你闻闻可有些腥膻味吧?”说着,把瓦盆往黑牡丹面前一送。

    黑牡丹看着,有红有白连带肥肉成块,合着包心大白菜倒是一股子大蒜味怪浓的,不由一笑,道:

    “什么肉不大紧要,只要干净就好!”老者一听,呵呵笑着还未回答呢,就听锅后面烧火的老太婆扁嘴一咧,笑道:

    “这个姑娘放心,吃我二娘的东西准干净,你看我们两夫妻,从来没有头痛脑热拉肚子的生过病,别看我们年过半百,身子骨可结实着呢!”

    黑牡丹一笑,缓步走到二门,她还未走出二门,突听老太婆道:

    “姑娘你要干啥?”

    黑牡丹听老太婆语音突然生硬,稍感一怔,回头道:

    “随便走走。”

    老太婆忙起身走向黑牡丹,连把她那小火炉塞在黑牡丹手中,笑道:

    “姑娘,你拿着暖暖手,我在锅后面烧火,用不到这玩意,再说我马二娘住在深山中,难得碰上女子进山的,你过来,坐在一旁咱们闲聊一阵,也好打发时辰。”

    黑牡丹接过火炉,笑着跟马二娘走到烧锅附近,只见老太婆往二门望了一眼,这才笑问道:

    “姑娘你是哪儿人呀!”

    黑牡丹道:

    “豫西洛阳人。”

    老太婆惊喜道:

    “哟!那是个大地方呀,咱没有到过,听人说过三两回,说那儿的城墙像山一般高呢!”

    黑牡丹笑笑,道:

    “言过其实,天下没有那般高的城墙。”

    老太婆连捅着火,又问道:

    “姑娘你贵姓?”

    “我叫黑牡丹。”

    老太婆一声笑,道:

    “牡丹主贵,那是花中之魁,倒是好名字嘛!”

    黑牡丹一怔,想不到这粗俗的老太婆,也知牡丹是花中之魁,倒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老太婆又道:

    “姑娘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打从这儿往北可到伊城,向南可到南召,你这是往哪条路走呢?”

    黑牡丹笑回道:

    “我是往西走,赶头去大青河的。”

    老太婆一听,不由吃一惊,连正在包包子的老者,也惊奇的往这边看来,只听老太婆道:

    “我的小姑奶奶,大雪天你往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啥子呀,是喝大青河的冷水呢,还是去喝西北风,再说大青河距离这儿至少六七十里,等你赶到河边,怕得要摸黑天了呢!”

    黑牡丹笑笑道:

    “不大紧,我那匹小黑驴脚程快,翻山越岭它可是一等一的好帮手呢!”

    正在捏包子呢,老者听说还有一头黑驴在外面,不由横跨几步,伸头引颈的朝外面望,口中不由赞道:

    “好牲口,毛色亮,肌肉硬,双目乌澄亮,站在雪地上四平八稳,确是好脚程!”

    黑牡丹一笑,道:

    “老伯倒是好眼力。”

    就听老者皱眉道:

    “姑娘,你也太粗心了,为何不把它拴起来呢,这要是发了兽性跑了怎么办?”

    黑牡丹一笑,道:

    “它不会跑的,就算我不理它,它也会死皮赖‘驴’脸的跟在我后面。”说完得意的笑起来

    老者轻点着头,缓缓又退回到案板前,边自言自语道:

    “这头毛驴少说也值上个百十八十两银子的,可真是难得遇上的哟!”

    黑牡丹并未太注意老者的话,却见老太婆回应道:

    “真能值上那么多银子的?”

    老者拾起瓦盆绞拌着肉馅,边缓声道:

    “想当年我也在骡马栈干过两天,改朝换代,牲口全被人抢去打仗,这回事你该知道吧,所以说我对于好牲口坏牲口,只一眼全看得出来,姑娘的小驴是好样的,那可是一准错不了。”

    大扁嘴一声哈哈,老太婆马二娘道:

    “好,好,这可真是好”黑牡丹笑问道:

    “老妈妈什么好啊!”老太婆似是一惊,急应道:

    “没什么,我只是说笼里的包子快好了。”

    于是,只见老者走到锅前,向那破笼上拍了两下,立刻扯去捂在破笼上的布,双手掀起盖子,口中直叫道:

    “可真香呢!”

    于是三笼包子全掀倒在大案板上,老太婆笑对黑牡丹道:

    “姑娘你去桌前坐着,我这就给你送上一盘,包你吃一盘还想再吃呢!”

    黑牡丹笑笑,缓缓走近方桌前面坐下来,马二娘随之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刚出锅包子,放在黑牡丹面前,道:

    “我再给姑娘端一碗包楮汤,边吃边喝,你看可好?”

    黑牡丹点头道:

    “最好不过了。”只是当她张口咬了第一口包子,不由一皱眉头,道:

    “怎么除了浓浓的大蒜味以外,闻不到羊膻味嘛!”

    老者一听,笑道:

    “这就是我马老二的手艺高,姑娘你想想看,羊膻味该是多么难闻,大蒜杀膻味又解毒,你没听人说吗,葱辣鼻子蒜辣心,辣椒专辣屁眼门,大冷的天多吃点大蒜准定是没有错!”

    姓马的老头这么一嘀咕,黑牡丹还真有点啼笑皆非的样子,一时间也不便再说什么。

    三阵沉默中,黑牡丹已是吃了五个包子,却再也吃不下去了,这才又把一碗包楮稀饭喝完。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从后门处出现一个年轻人,只见这年轻耙子,戴一顶翻毛棉帽,大眼大嘴小鼻子,却是鼻头像个大红枣,粗胡叉子全集中在颔下面,蓝棉袄前面,在脖子上挂了一块羊皮,那羊皮上面还有不少鲜红血迹呢,未进门,口中已在叫道:

    “真累人,先是八大块,后是提骨挑肉,然后又得捡瘦去肥的,娘的,总算全把他腌到坛子了!”不料他才说完,发觉桌边坐了个黑衣人,还真的一楞!

    黑牡丹回头看,且正要起身付银子走人呢,就见老太婆马二娘急快的送来一杯茶水,笑道:

    “姑娘,你吃了一肚子肉包子,一定很腻,我这是泡的上好清茶,你喝一杯再上路,这杯茶是不算银子的!”

    黑牡丹一笑,伸手接过来,就要往口中送,不料突听那年青的一伸手,道:

    “快不要喝呀。”

    一旁的两个老人大怒,老头道:

    “阿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叫阿彪的年轻人道:

    “那壶茶不干净,妈的眼睛不好,连几粒老鼠屎全放进去了,所以不能喝。”他说着,忙双手倒了一杯清水送到黑牡丹面前,又道:

    “要刮刮肚里油腻,喝杯清水也是一样。”

    黑牡丹稍一犹豫,立刻接过开水,但她并未喝下去,只是喝了一口水漱口而已。

    一旁两个老的搓着手,似乎有活难以出口。

    黑牡丹放下茶碗,伸手提着包裹正要出门呢,突又听那年青人伸手一拦,道:

    “姑娘慢走,小子一事要在姑娘面前请教呢。”

    黑牡丹一怔,道:

    “你有何要问我?”

    那年青阿彪大眼一睁,鼻头一抽,缓缓自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道:

    “烦请姑娘看一看,这是不是老山人参。”

    阿彪缓缓打开小木盒,递向黑牡丹,边又笑道:

    “我在山上打猎,无意中得来的,我爹他们不识,所以请姑娘你看看。”

    黑牡丹伸手接过木匣,只见里面似是一棵人参样子,正细看呢,一旁的阿彪又道:

    “姑娘你闻闻,还真有些香味呢?”

    黑牡丹看两个老人也围过来,老太婆还笑道:

    “这东西是香,我可闻过的。”

    于是黑牡丹拿起那棵半尺不到乌红泛紫的似参东西,放到自己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有些香但香的令人泛呕!

    这绝不是人参,因为

    黑牡丹把面前的三个看成了六个,甚至十二个,直到一片模糊,她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黑牡丹倒下之际,她似乎在倒下去之前,还听到那小子在狂笑大叫道:

    “妈!你看哪!倒了!倒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多久,黑牡丹就醒过来了。

    她一脸湿漉漉的,那不正是一碗冷水把她弄醒的吗!只是她一点也不能动,因为她的四肢,连着头发全被用牛筋给拴在一张大案板上,当然不是前面做包子的案板,而是血腹满布,污点斑斑的后面一间小茅屋中的大案板。

    这时她稍一清醒,当下冷哼一声,道:

    “原来是一家黑店。”

    这时只见老者顺手在墙上取下一块狼皮,往自己脖子上一套,随之从腰里拔出一支牛耳尖刀,咧着大毛嘴笑道:

    “阿彪哇,我这做老子的就有些不懂了。”

    双手按着案板,阿彪目不转睛的望着愤怒的黑牡丹,二人几乎成了脸贴脸,阿彪回道:

    “我的爹,你真的老眼昏花了,这般花心似的大美人,怎可以一杯毒茶把她毒死呢,难道你二老忘了,儿子还未娶到老婆呢!就算二老可怜阿彪把她赏给我吧。”

    老太婆马二娘道:

    “儿啊!你不要忘了,她身背宝剑,敢一人独闯大山里,本领一定不小,一旦放了她,不定咱们三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她呢!”

    老头子也道:

    “孩子,你妈说的不差,咱们这样对付她,她哪里还会当你老婆,干脆我这就下刀,砍成八块咱们把另外一坛子也腌满,岂不是好!”黑牡丹一听,不由厉声喝道:

    “原来你们这里还卖人肉啊!”仰天打个哈哈,老头子牛耳尖刀一晃疾撩,几乎划上黑牡丹的脸庞,粗声道:

    “姑娘,你已经吃过我做的人肉包子,怎么样,味道还不赖吧!”

    黑牡丹一听,心中窝只想往外翻,一股令她难以忍受的怪味道,突然间全挤压在她的喉管处“咯嘟”之声不断,光景是想吐又无法吐出来的味道。

    就听一旁痴痴笑的阿彪低声粗气的对黑牡丹道:

    “姑娘,我可是救了你的命,换句话说,你现在的命可是我阿彪的了。”

    咬牙切齿,黑牡丹道:

    “你在我耳边聒噪什么?”

    阿彪笑的几乎把一口牙齿全露出来,道:

    “姑娘,你怎么还不上路啊,你仔细想想,刚才如果不是我拦住不让你喝那碗茶,你现在早见阎王老子了,至于姑娘你这身细皮白肉,呶!你歪头瞧瞧那两坛子。”说着伸手偏头指着墙边的两个半人高大坛子,又道:

    “只怕早被腌在里面了。”

    黑牡丹大怒,道:

    “你们简直禽兽不如,父子一家三口,在这深山中开黑店,大概被你们谋害不少人吧!”

    双手抱着火炉,马二娘冷冽的笑道:

    “什么叫害人?我们这也是凭本事吃饭,乱世荒年,总不能叫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深山中啃石头吧!”

    阿彪早拦住,道:

    “妈,你就少说一点吧,我来劝劝她。”边又咧嘴笑对案板上的黑牡丹,道:

    “姑娘,不论怎么说,我没叫你喝那碗毒茶吧,有道是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你应该知恩图报我呀!”

    “呸!”黑牡丹愤怒的吐了阿彪一脸口水,道:

    “我之被你那狼心父母毒杀与你使计迷倒我,两者有何分别,说穿了并未放我走,反而把我捆在你们这杀人房中阴谋着想污辱我,你却又大言不惭的说是救了我,岂不令人可笑又可恨!”

    不料阿彪并未动怒,反而摸了一把呵呵笑道:

    “姑娘,你越是这样,我阿彪越是喜欢你,嘻”马二娘一脚踢在阿彪屁股上,骂道:

    “看你这副没出息样子!”

    老头子也指着阿彪道:

    “儿子啊,我看你省省劲吧,完了咱们还得拉着驴子往南召去呢!”

    老太婆一听驴子,立刻返身回到大茅屋外面去看

    马二娘见驴子还在,不由一喜,一面口中叫着:

    “吁!哦!乖乖啊!”伸手就要去拉驴背上的丝缰,不料那驴子似通人性,也许是认生,驴脖子一扭,来了个大转身。

    马二娘笑骂道:

    “连牲畜也不听老娘使唤了。”一边把火炉放在地上,斜跨一步,伸手就抓,那驴见马二娘抓来,奋起后蹄连蹬带踹,就差没把马二娘踢在雪地上。

    马二娘大怒,破口骂道:

    “畜牲,只等老娘拴牢你,先得赏一顿苦头吃!”

    也就在她二娘扑上,准备骑在驴背上呢,不料黑驴沉声出气,扬起四蹄,直往山岭上跑去

    马二娘一跃落空,小黑驴已在五丈外,不由往屋中高声狂叫道:

    “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后面小茅屋中的老头子与马彪二人一听,大吃一惊,对望一眼,忙提着牛耳尖刀走出门外,早见马二娘指着远处半山坡上,道:

    “阿彪他爹,你们快去追呀,那个该死的小毛驴跑了。”

    老头子向儿子一打手势,道:

    “阿彪,咱们兜过去!”

    不料阿彪迟疑的道:

    “爹,追一头小毛驴,你一个就行了,何用两个人去追赶。”

    马二娘大怒道:

    “只是一个女人就把你小子的魂勾走了,快同你爹去把毛驴给我追回来。”

    马彪哭丧着脸道:

    “我不在,妈该不会对那女子下手吧!”

    马二娘道:

    “儿子,这你放心,你妈准备吃斋念佛,已经一年多不曾亲手操刀杀人了!”

    阿彪这才笑道:

    “妈,你老可一定要答应儿子,等我把驴追回来,我再去劝说她嫁给我,到时候如果她再不答应,不用爹妈操心,儿子自会对付她的。”

    只听已追出很远的老头子高声道:

    “阿彪,你还在磨蹭啥子,快追呀!”

    阿彪高声欢喜的应着,道:

    “爹,我来了!”说着直往远处小黑驴追去

    父子二人成两个方向往小黑驴抄过去,不料那小黑驴一路翻山越岭朝向来路狂奔不休。

    老头子高声对儿子马彪叫道:

    “阿彪,快些赶过去,可不能叫那畜牲跑到鲁山,那会引起人们疑心呢!”

    马彪一听,发足狂奔,那黑驴见有人飞奔而来,看看挡在前面,立刻调头朝着侧面逃去,只把个马家父子二人气的跳起脚来骂不休!

    但二人在连翻过三道高岭后,却突然失去那小黑驴的踪迹,就在一个山道悬崖边,马彪对父亲道:

    “爹,儿子看那头牲畜一定有灵性。”

    马老头道:

    “放屁,牲畜有什么灵性可言,这只是受惊而已。”

    阿彪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

    马老头一指远处,可不是鲁山那个方向,只听他果决的道:

    “咱们往鲁山一去的那条山道上候着,只要它不往鲁山逃去,早晚会被咱们逮到的。”

    于是父子二人当即紧赶快跑的向鲁山那面山道上跃去,时光已是过午一个多时辰了

    这时候,也正是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刚吃过人肉包子,而南宫年正要往那小茅屋进呢,不料却被马二娘喝住,几乎令黑牡丹丧命!

    就在这家鲁山的“朱家客店”里,南宫年与邱太冲听了女侠黑牡丹的细说从头以后,无不咬牙切齿的对开黑店的马家父子三人痛恨有加,觉得做了一件痛快事,也算为行旅做件好事,父子三人死有余辜。

    南宫年也把在夏馆协同地方重创老爷岭赵长腿的事,详细的对女侠说了一遍。

    不料女侠一听,一方面觉着可惜,另外又觉着老爷岭上赵长腿既然只是受点伤,怕他在伤痊以后,打听出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已不在夏馆,那时候他赵长腿必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夏馆那个小山城就危险了。

    于是女侠就把她的所想,向二人说了一遍

    南宫年心想,自己到北方大山来,为的是寻找师妹女侠黑牡丹,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以后行程,再也不需操心,只要女侠吩咐就成了。

    另一面,邱太冲也觉着,自己跟来似是不虚此行,因为女侠竟然与自己的仇人宫雄也有深仇大恨,如今女侠又答应共歼此贼,自是高兴万分,自己只要跟定女侠就行了。

    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想法一样,当即南宫年道:

    “师妹的意思是觉着咱们再有去夏馆的必要了。”

    女侠黑牡丹点头,道:

    “救人救到底,佛要送上天,赵长腿在夏馆小地方就吃亏栽筋斗,他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也许他在受挫之后,定下更毒恶计,夏馆那小地方可就惨了。”

    南宫年道:

    “依照常理推断,如果那姓赵的匪首真要蠢动,必定在过年以前,因为那么五六百人,如果不在年前大捞一票,那帮匪徒是绝不会甘心的。”

    邱太冲接着笑道:

    “地方县衙应该有效支援才对。”

    黑牡丹摇摇头,道:

    “鞭长莫及,两地相距七八十里,等到官兵翻山越岭赶到夏馆,赵长腿那帮人早回到老爷岭分金分银了。”

    南宫年一听,当即后悔不迭的道: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一方面我不知赵长腿那匪酋就是这伏牛山区八大盗之一,更是师妹仇家,再说当时我见赵长腿被他手下人拚命救走,也就不愿多伤人的才让他逸去,否则即使多杀几个人,也要把赵长腿收拾掉呢。”

    黑牡丹放下手中筷子,道:

    “放走一个恶徒,为害一方善良,以妇人之仁,除恶不尽,那会后患无穷。”

    邱太冲点头,道:

    “女侠之言,在下身有同感,强盗嘴脸,丑恶无比,他们为了别人财物,心狠手辣的杀人,早已失去了人性,不除之,天理何在!”

    黑牡丹转变话题,道:

    “如今虽说你我三人都已饱餐一顿,但想起马二娘黑店的人肉包子,心中还是想痛呕三日呢!”

    于是,三个人哈哈笑了

    就在二天一早,天空稍见放晴的时候,三人离了鲁山,寻原路赶往大青河,因为女侠黑牡丹与南宫年邱太冲三人商议的结果,决定先去大青河,邀约牛大壮周通二人一同前往夏馆,然后再赶往南方去,为的是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的水中功夫也还不错,船上决斗,二人必然胜任愉快。

    三人走过马二娘那野店时候,已见灰烬一片,女侠想起自己逢凶化吉,巧遇南宫年二人,不由抚拍着胯下黑卫,更对南宫年心存高谊,不由望了南宫年一眼而面色微赧的道:

    “这正是上天有眼,恶人终是要遭报应的。”

    这时三人全有坐骑代步,虽然天黑的快,但还是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大青河,却不料这时渡船摆在河对岸,牛大壮与周通二人正在牛大壮那间小茅屋内喝酒呢。

    茅屋外面,沿着公鸡岭压下来的西北风仍然强劲逼人,邱太冲敞着大喉咙高声喊,四周高山非但没有回音,反而灌了邱太冲一肚皮冷风。

    南宫年道:

    “这两个大个子如果睡下了,咱们三人可处在这柳树林里冻一夜了。”

    女侠也有些心急,但却无计可施而怔怔的望着小茅屋。

    邱太冲骑马在河沿边来回走了一段路,不由手指茅屋叫道:

    “你们看,茅屋有灯光呢!”

    南宫年急忙驰到邱太冲身旁,顺手望去,确见茅屋中有灯光,这才对女侠道:

    “看情形他二人一定未曾睡下呢!”

    黑牡丹道:

    “虽然未睡下,但天已黑,他们又如何会知道我们已来到大青河呢!”

    她一顿之后又道:“如今天寒地冻,河水刺骨,如在热天,我只要站在驴背上,就可过河了。”

    邱太冲这时已找了个上风头,开始双手拢住嘴巴,对准河对岸的小茅屋狂叫不休

    听起来邱太冲并未曾喊叫人名字,也仅仅只中“喂”声,站在邱太冲身边的南宫年,初时并不觉得什么,甚至还以邱太冲的声音尚不够宏亮!

    然而女侠黑牡丹却已是怦然心动,因为她发觉邱太冲在凝聚全身功力于胸部,每一声“喂”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如江河浪涛不断滚去,又似远处天外闷雷隐隐然而传向浩翰的空间冲不散,打不乱

    她曾听师父论及武学一途,有一门练气功夫,是把一股劲气,凝聚丹田,然后以全身之力,逼出口来,虽狂风亦吹之不散,但却是十分耗损体力。

    因为,黑牡丹自小也练过水中功夫,在闭气功夫下,她在师父解说中,才知有此练气功夫。

    眼前邱太冲或就是用的这种功夫,不由十分注意邱太冲的动作,于是她真的惊吓一跳,因为就在地上白雪的反映下,见邱太冲满面红紫,似喝醉酒一般,这时才叫出十几声,已见双手微微颤抖。

    这时南宫年正要出手阻止呢,突见对岸小茅屋的灯光大亮,隐隐约约走出一个大汉来,灯光照射中,那大汉向三人这边一观望,立刻伸出双臂似在指手划脚的样子。

    终于两个大汉一齐登上小渡船。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一见女侠与南宫年邱太冲全来了,不由大喜,只听周通替女侠把小黑驴牵上渡船,边笑道:

    “我二人正在茅屋煮酒论英雄呢,突然似有一种来自幽冥世界的声音呼叫,像苍蝇声,却似是隔道墙,初时还以为酒喝多了,耳根子有毛病呢,不料牛家贤弟也似是听到这种历久不绝的声音,我这才走出茅屋外观看,这才发现有三骑在对岸,想不到却是女侠你们回来了。”

    女侠黑牡丹笑笑,手指邱太冲,道:

    “这是邱家兄弟以“接力传音”功夫把你们叫出来的,这种功夫十分耗气,就烦劳周仁兄把邱贤弟搀上船先回茅屋歇着,我与南宫兄坐下一趟船过去。”

    邱太冲面色这时由红转白,乃至苍白似纸,翻身下马几乎一跤跌在地上,不由对女侠一笑,道:

    “这种功夫我练了没几天,不知女侠何以识得!”

    女侠一笑,道:

    “邱家兄弟,你先上船吧,咱们茅屋中说去。”

    赛周仓周通急又把邱太冲架到渡船上。

    望着渡船缓缓向对岸撑去,南宫年道:

    “师妹如何听出邱贤弟是用‘接力传音’功夫呢?”

    女侠微笑,道:

    “初时我并未注意,但我听他的声音不大,劲气浑厚声音中,发觉他看似换气,而空中奔走的音波却未间断,这才知道邱家兄弟一定练过‘接力传音’功夫,当年曾听师父说,具有这种功夫的人,全都在中年以上,且又极为耗损真气,想不到邱家兄弟才衔接呼叫十数声,已似大病一场了。”

    不旋踵间,牛大壮又把渡船撑过河来,于是二人一马,也登上渡船,撑向对岸。

    这一夜五个人全围坐在小茅屋里,牛大壮把地上火堆不断的加柴薪,存的一些酒与干果之类,全搬出来,五个人可真吃得尽兴。

    邱太冲在歇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没事了。

    于是女侠说出她的破贼计划,这次她连牛大壮也算在里面,喜得牛大壮只是咧嘴笑,一面望向墙上挂的多背砍刀,笑道:

    “爹留给我的那把刀,终于‘宝刀有用武之地’了。”

    这时女侠对四人道:

    “看来今年我是无法回圣心庵陪我师父过年了,咱们先找赵长腿,再回南方找宫雄,是生是死,拼了才能知道。”说罢,豪情万丈的猛喝一碗酒。

    邱太冲最是高兴,只要消灭了宫雄这帮海盗,自己算是不虚此行了。

    五个人也只是天将亮的时候,斜靠着身子稍作闭目一阵,醒来的时候,牛大壮早把渡船拖到大青河上游一处湾里岸旁拴牢,往后谁要过大青河,那就得绕道上游八迭岗才有渡船了。

    牛大壮临去,特意到他妈墓前叩了三个头,大巴掌摸了一把脸上泪痕,道:

    “妈,阿壮跟女侠这就要去杀土匪强盗了,只等有一天天下太平,阿壮一定会回来的。”

    牛大妈埋骨在这茅屋一旁,这事情女侠最清楚,不由也招呼另外三人,大家一齐向牛大妈坟前一拜,各人心酸酸的暂时离开大青河。

    于是,三骑五人,缓缓往上集行去,这里对南宫年与邱太冲而言,虽说是看到了温柔之乡,却也是他二人惊魂之地,就在这天夜里,大家在南宫年二人住过的那家小客栈住下,吃饭时候,南宫年又把洞宾山那个道观中妖人暗算之事,说了一遍,只是地道石室中那旖旎的销魂景象,他是略去不提的,因为黑牡丹十分注意他每一句话呢。

    第二天一早,五个人又上路了,由此地到夏馆,过午不久就到了,所以五人到了洞宾山那座“吕仙道观”时候,黑牡丹特别走进去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正有不少善男信女在顶礼上香呢!

    五个人也拜了一拜,正准备走出道观,早见那个小道童,一手指着五人对身后一位年过中年的道姑道:

    “就是那两位施主!”

    南宫年一看,可不正是地牢中给他送饭的那个小道童,不由一怔,道:

    “你怎么还没有逃去,难道还在此地”

    早听那中年道姑道:

    “施主误会了,如果五位不急,何妨观主稍坐,容贫道给五位解说。”

    女侠黑牡丹道:

    “我们正有要事,不过喝杯茶的功夫还是有的。”

    中年道姑微微一笑,立刻走在前面,把五个人领进后殿客厢中,这次不但那小道童一脸欢笑,甚至另外一个女道童,也嘻嘻笑的站在中年道姑身旁。

    边喝着茶,中年道姑先是一叹,道:

    “乱世出妖孽,真是一点不假,就在去年,我这观中突然来了六七个美艳道姑,说是宏扬道教,要在各地宣扬佛法,不料她们在此不久,我已发现是一群妖孽,正要赶她们离去,不料她们全是有本事的人,把我囚入一间地牢中,每日只供我饭吃,我的两个徒儿,也成了她们的丫头使女,为了我的性命,她二人也不敢把事情说出。”说着,伸手拉过两个女道童在怀里,表现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又道:“真是吕祖有灵,老天有眼,竟把两位侠士引来,才解了吕祖道观之厄运,贫道心存感激,走出地牢,二位侠土早已不知去向,想不到今日得见,可否在此吃顿素斋饭再走。”

    南宫年这才明白,当下笑道:

    “我们也才在上集吃过早饭,这就赶着去夏馆呢!”

    邱太冲也指着左面厢房,道:

    “一个道观怎么还有地道机关,似乎令人费解。”

    中年道姑道:

    “当年这一带盗匪最多,许多人逃到吕祖道观,就是躲到这地下室中,如今出了那回事以后,我已找人来把机关毁去,地道口也封起来了。”

    这时大家看看这中年道姑,慈眉善目语音温和,与以前所遇道姑,自是不同。

    于是五人在吃了杯中茶以后,告辞而去,早见那个原先在道观外面扫雪的女道童,走向邱太冲,笑道:

    “以后路过此地,要来坐啊!”邱太冲点点头,心想:全变了个人似的。

    五个人走向夏馆的山道,马上的南宫年鞭指远处天际的一座高岭,问道:

    “你们看那边的一座高峰特别高,峰顶上的白雪,几与白云不分了。”

    黑牡丹望过去,不由冷笑道:

    “那儿就是老爷岭,赵长腿就窝在那儿。”

    不过他们五人却不知道,如今赵长腿又领着他的五六百人下山了,因为女侠猜对了,赵长腿要想过个舒坦的冬天,富裕的新年,他必须在年前领着人马下山干一票,而这次下山的对象,当然是夏馆,这是他在受伤后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师出有名!”

    因为夏馆那地方叫他栽了筋斗,这件事可就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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