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薄缓缓走进他和她的喜房,看着那张大大的喜床发呆,她被劫的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这张大床上缠绵过,还在这房内的浴桶里嬉戏过……
他们才刚刚新婚,当时还是回门之日……她才刚刚答应绝不跟第二个男人共用早膳,她才刚刚求他暂缓受孕,甚至还未来得及找太医开方子,竟因自己的一时大意,将她弄丢!
双手攥起,凤目迸射杀气,司徒意!
转身出了喜房,命人锁上,清君回来之前,这房间,他再不会踏入一步。
何清君清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在被五花大绑地裹在麻袋里,似乎麻袋上面和四周都有东西,将她挤成一条鱼干了,动弹不得不说,还他姥姥的喘不上气来,要问为什么她成了鱼干,还喘不上气来,她泪流满面,她想这麻袋大概是装过干鱼的,年久未洗,所以又腥又臭……呃,或许是周围的麻袋里装臭鱼的,真的好腥好臭!
想稍微动动手指,悲惨发现,原来自己不止是被挤成鱼干,这还被点了穴道!张口骂人,泪奔,哑穴也被点了!要不要这么悲惨!
呃,幸好耳朵还好用,听见吱吱地老牛拉车的声音啧啧,这待遇!好歹她现在也当了三天的嫡王妃了,这身价……竟然被当成臭鱼装进麻袋丢到牛车上!牛车就牛车吧,咱要求不高,就算是被劫持,好歹也是个王妃,至少别装在这种又腥又臭的麻袋,这不是跟乞丐一个待遇嘛!
暗自运劲,打算试试能不能冲开穴道,发现根本聚不起真力,这迷香的药效也忒厉害了吧,到现在还未散去?
好吧,其实有可能是人家给她持续喂迷香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一天,或许更久?不然为何她内急得要命!可是这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总不能如婴孩般随便解决在裤子里吧?
内急这种事,是越想它就越急,急!真得很急!额上渗出层层细汗,这算什么,她会不会成为南宛开国以为第一个被尿憋死的王妃?
牛车颠簸着,缓慢地行着,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何清君不打算憋了,尿裤子就尿裤子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话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她还要活着回去与令狐薄生娃儿呢,岂能被尿憋死,反正现在她已经浑身臭哄哄的……
她努力下着决心,可是意识还控制着小腹……
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停车。”
牛车停了下来。
何清君一怔,这老者的声音熟悉啊!让她忍不住暴粗口了,你大爷的,竟然是被刘匀松给劫了。
两人跳下牛车,落地声极轻盈。何清君苦笑,原来还有一位高手在啊!
刘匀松道:“终于逃出来了,咱们在前面镇子上找间客栈休息一下。”
“好,先把那个薄王妃放出来透透气罢。时间久了别憋死。”
何清君心里再一次泪奔,是司徒意这二爷!算你还有点良心,没白爱令狐薄一场。
“你先去前面镇子上买几套干净成衣,给这个姓何的,也买一套。”刘匀松道。
“嗯。”司徒意的脚步声走远。
接着听到搬动麻袋的声音,顷刻后,她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贪婪地用力吸着。然后感觉自己所在的麻袋被提起来,被粗鲁丢在地上,原本就浑身酸痛的身子登时被摔得更痛,最严重的是,被他这么一丢,险些令她小腹崩不住,决堤而出……
她咬牙,再咬牙,刘匀松!早晚有一天,她非双倍讨回来不可!
额头上直冒冷汗,算了,先不管以后,先管现在吧,绝不能在这个老头子面前丢了脸!
刘匀松打开麻袋,她露出头来,急着道:“我要解手!”她情急之下,竟忘记被了穴道。岂知还真被她叫出了声音。随即想起,原本哑穴就最浅,最容易被冲开。
只是她这一出声音,刘匀松立时便会知道她内力开始恢复,必会重新为她补上几指,想逃是无望了!
可是为了不被尿憋死,哪还管以后的路程啊。
刘匀松鄙视地冷笑一声:“女人就是事多!”当即伸指解了她的穴道,从牛车上取了条长长的绳子在她脖子上套了个活扣,绳子两端都在他手里,这才解了她身上的绳子,道:“前面有处矮木丛,过去解决。”
何清君先活动了一下筋骨,是是是,女人事多,你们男人就不用小解!哪你们算什么,自产自消化?这才慢慢站起,双腿很虚,可是不能不走,匆匆走了两步,才悲惨发现,这个刘匀松,真够缺德,绳子用活扣拴在她脖子上,他扯着绳子姥姥的,这跟溜狗有什么区别!阿弥陀佛,不要怪她又暴粗口,这个刘匀松实在是太缺德了,该骂!
只是太过内急,她已经顾得太多,溜狗就溜狗吧,反正她此刻就活得跟狗一样没尊严,他日讨回来便是。
她快步跑到灌木丛后边,就地小解,也顾不上刘匀松听不听到,反正尴尬的不是她一个人。
解决完这件人生大事,她幸福地整好衣服,扯扯脖子上的绳子,另一头传来刘匀松的声音:“不要命就逃逃试试。”
何清君囧了,白了他一眼,这种活扣套在脖子子上,他倒逃一个给她试试,越跑越紧,保证比上吊还精彩!当她是傻子吗?
何清君被他牵着,对,就是被他像狗一样牵着,她何清君这一生都没这么卑微过,虽然不是薄王妃之前也没见得多高贵,可至少她现在做了三天薄王妃,咳咳……
不过这像狗一样被拴着虽然没什么尊严,但起码可以四肢活动自由,一回到牛车旁,连这待遇也没有了,刘匀松伸指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将她丢在牛车边上。
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候,司徒意抱着一包衣服回来,和刘匀松先换下了身上腥哄哄破烂的渔贩衣服。
司徒意拿了一套女式衣服放在何清君面前,笑了笑:“何姑娘,委屈你了,换下来吧。”
何清君看着那套素色衣服,不起眼,不引人注目,笑咪咪地道:“二夫人……呃,二爷,既然你都是令狐薄的人了,我们也不用不分你我,服侍正妃,也是你的责任,便过来给我更衣吧。”
司徒意眼角抽了抽,这丫头有没有被绑架的自觉啊,就算不怕,也万不该这般风轻云淡,不当回事,她是被绑了,被绑了!
司徒意看向刘匀松:“怎么办?”
刘匀松复又将绳子打了个活扣套到何清君脖子上,解开她的穴道,指指那丛灌木。何清君淡定的取了那套衣服,被他拴着走到灌木丛后换上,然后偷偷在原来那件脏衣服袖上悄悄撒一小幅,藏于怀里。
刘匀松再一次将她从灌木丛牵回过,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对司徒意道:“将所以换下的衣服全部烧掉。”
司徒意那细长眸子横扫他一眼道:“本公子可不是你的手下,你说话再这样不客气,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刘匀松冷哼一声,也不恼,自己去灌木后捡了何清君的衣服,连同他们两人换下的衣服丢在一起,取了火折,将衣服点着,一直等完全烧成灰烬才离开。
司徒意又从那个盛衣服的包裹里取出一件普通的女式兔毛带帽大氅,披在何清君身上,为她系上带子,将大帽子拉上她的头,帽子几乎遮住她半边脸,根本看不出她的模样。
刘匀松冷笑讥道:“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司徒意轻蔑地看他一眼道:“你果然是老了,像你那样动不动便将她五花大绑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再说,这花的都是我的银子,本公子愿意将她如何打扮就如何打扮!”
然后笑着对何清君道:“何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本公子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他日若你有幸被令狐薄救出,别忘记替本公子跟他说句好话。令狐薄那人可不是好惹的。”
何清君只觉额上落下一滴冷汗,这个司徒意一面惹令狐薄,一面又在她面前唱着戏,实在是没脸没皮到极点,难道江湖的绝顶高手就没个正常的吗?
刘匀松不客气地道:“你以为她还能逃得出去,便是令狐薄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只要她再改嫁了旁人,我倒要瞧瞧令狐薄还要她不要她?”
这下何清君是彻底无语了,这个刘匀松想让她改嫁给谁?他么?司徒意也吃惊不小,上下打量着刘匀松,忍不住嘲讽道:“人老色心不老,你若是这样,本公子即刻放她离开!那琴我也不要了。”
刘匀松老眼瞪着司徒意,怒骂:“你这龌龊小子,老夫岂能干出那样的事?”
司徒意闻言松了口气,还好,幸亏不是,否则,他的琴就没了。
何清君也暗暗松了口气,笑道:“二爷,你多想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的师伯,岂能那般龌龊?”
听到司徒意提到琴,何清君明白了,这司徒意素来爱琴和宝剑,刘匀松必是以名琴相诱,才得到这个么厉害帮手。好在司徒意人性未泯,还存着几分善心,想来她这一路上不会太辛苦,至少不用担心清白。
司徒意惊讶地望向刘匀松,眼里鄙视之意更浓:“原来你还是她的师伯,竟然做出这等卑鄙之事,世上少有。”
刘匀松反唇相讥:“这里面有也你的一份功劳。”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反悔!”司徒意跳脚怒道。
“反悔便反悔,我倒要瞧瞧令狐薄会不会放过你。”
“本公子将她送回去,他又能将我如何?”
“你打得过老夫再说!”
这两个同盟人,片刻间翻脸,继而兵刃相见,大打出手。
虽然何清君知道两人不会因为言语不和就当真打得一拍两散,但看着他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还是忍不住暗喜,打吧打吧,就当让她看了场精彩猴戏,这年头,能见到这样两位高手的精彩拆招也是不容易的。
她暗运着气,那迷香的药劲已经渐渐散去,内力已回来大半,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可冲开穴道逃掉。
那两个疯子拆了百余招,忽然收手,刘匀松道:“你当真要跟老夫翻脸?”
司徒意想起那把梦寐以求的魔琴,看了看何清君,犹豫了片刻,收起长剑,冷哼一声:“若教我知道你将何清君改嫁给任何人,我必会亲自动手杀了那人和你。”
何清君原本正在沮丧两人突然停战,穴道终是没冲开,听到司徒意的话,不由得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她不恨他帮刘匀松劫了自己,人都是这样,若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都有所图,只怪她不够强大不够警惕。
刘匀松不语,还剑于鞘,解开何清君的穴道,右手扣住她左腕命脉,冷冷道:“走。”何清君被他扣住命门,只能苦笑一声,任他摆布,司徒意跟随其后。
不多时,便进了小镇,住进客栈。那两人自己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却轮流看着她,洗澡当然没有她的份,谁叫她是人家的俘掳来着?
何清君趁着司徒意看着她之时,要求去茅厕方便,司徒意解了她的穴道,扣着她的命门将她送到茅厕外,然后才松手,示意她进去。
何清君若无其事进了茅厕,取了适才撕下的那副狐毛锦衣的袖子,从缝合处撕开,然后取了头上的一支簪子,咬牙在右手食指上扎了一下,食指上顿时冒出细细的血珠,在那副浅粉色袖子上写下“被天晋国刘匀松劫走”几字,然后在下方写道:持此袖至薄王府得赏银两千两,将此袖丢弃者,他日回府必灭九族。署名薄王妃。
然后手指上的血迹在袖子边上擦干净,她取了发间先前那支不起眼的金簪,折下细尖一端,将那副袖子展开,以簪子一端将袖子固定在茅厕的墙壁上。
虽然这样做希望不大,却也只是她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想,若再早几日她被劫走,此法定然完全不管用,但是她与令狐薄刚刚大婚,婚礼的盛大几乎可与皇上的大婚相媲美,京城内外非常轰动,南宛上下无人不知他们的摄政王跟一个下堂妇成了婚,她想此法或许能有些作用,说不定便有人为赏银或对摄政王有所求当真会持袖去薄王府。
她想刚刚大婚的的薄王妃突然被劫,以令狐薄的性子,必会翻天覆地到处找她,这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她对这血袖抱的侥幸心里却非常大。
她深吸一口气,若她知道此袖被人丢弃,虽然不能当真诛灭那人九族,但事后,她必会将那无良善之人好好教训一顿。
做好这一切,她走出茅厕。司徒意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似笑非笑地道:“何姑娘真能磨蹭。”
何清君瞪他一眼道:“女子如厕沐浴原就比男人慢,能跟男人相比吗?哼,你们倒是都沐浴清爽了,可怜我一个女子身上还有一股隐隐地腥臭味……唉!”
司徒意一窒,这个何清君怎地能说出这般令人尴尬的话,又是个下堂女子,令狐薄倒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何清君心下却暗叹可惜,司徒意此时距她有数丈,她内功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若是她轻功够高,此时倒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惜,她见过司徒意的轻功,与令狐薄不相上下,她若是贸然逃,片刻便会让他追上,只怕往后的路程,司徒意必会对她严加防守,再不会从侠义一道上坦护她。
司徒意走过来扣住她的手腕,顿时两人便如情侣般相携进屋。
半夜,何清君又忐忑不安地去了趟茅厕,只见那副袖子已经不在,但是那半截簪尖却被扔在地上。她心下一跳,难道袖子被刘匀松或司徒意取走了?但是客栈的茅厕素来都是男女分开的,难不成刘匀松他们竟不顾男女之别偷偷进来拿走那袖子?可是两人似乎并无异样……难道真有人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将袖子丢掉?若是有人将袖子取了去交去薄王府,没道理将那半截金簪丢掉,毕竟那是金子,值好几两银子呢。
思前想后,决定不再纠结了,毕竟当时想此方法也是没有办法,本就希望不大,存着侥幸而已。
次日,刘匀松和司徒意带她出了客栈,将她挟上马车,然后直接点了穴道捆绑起来,丢在车厢内的小榻上,刘匀松驾车,司徒意坐在车厢内看管何清君。
马车一路疾奔,将何清君颠簸得肠子都抖成一团,差点将隔夜饭一并吐在车上,忍啊忍,终于一个忍不住:“哇”地一声,隔夜饭终于尽数吐出,那味儿啊,把司徒意恶心得不行,忙打开门大叫:“停车!”
刘匀松勒马停车,回头问道:“何事?”
司徒意顾不得说话,跳下车弯腰开始狂吐。
刘匀松疑惑地看着他半晌,直到他将早饭隔夜饭全部吐光,取了汗巾擦了嘴和手,才问:“你怎么了?”
司徒意道:“没什么,肠胃有些不舒服,这马车太颠了,坐车不如赶车,你到里面去看着,我来驾车。”
刘匀松没意见,对他来说,谁赶车谁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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