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多陪陪祖母。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哪怕以后祖母不能动弹了,只要她还在就好,那就好……”多给一些时间,服侍床前。
“大小姐,四小姐,刚刚老夫人那里人来通传,道是老夫人醒了。”进来一名侍女,明显是谢长生身边的人。
谢长宁猛然站起来,见谢长生也着急了,她安抚似的拍了拍谢长生的胳膊:“你去了没得让祖母担心,我先过去看看。”
虽说林氏是醒了,可是并不代表就好了。谢长宁到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围在床边,一名太医将手指搭在林氏的手腕上,拧着眉,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捋着胡须。
许久,他才将手缩了回来,抖了抖袖子。
“太医,怎样了?”见太医起身,众人皆围了过去。
谢长宁却绕到了林氏的床边,林氏眼睛微睁着,双目无神,看到谢长宁来,动了动手指,嘴中吐出了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谢长宁连忙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祖母。”
“谢老夫人如今已经脱离险情,只是以后恐怕都不能言语,行动也会不方便,调养好的话,还能再坚持个三五年也不一定。”太医尽量压低了声音,以免病人听到,却还是钻进了谢长宁的耳朵。
虽说以后是瘫了,可是她却庆幸,总比人没了强。想着,她竟是情难自禁,又落下了泪。
“啊……”林氏张了张嘴,努力抬起手。
谢长宁执起林氏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模样很是亲昵:“我没事的,祖母,我好好的。”心中酸涩,那只收在她脸上摩挲着,似乎在努力为她擦拭着眼泪。
“祖母,我真的没事……”谢长宁哽咽着,“我这是高兴的。”她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地笑着。
“啊……啊……”
谢熙年沉沉叹了一口气,努力分辨着老妻意味不明的字眼:“你祖母,要你现在就把婚事定下来,虽然离及笄还有半年多,但是,想让你及笄之后立刻出嫁。”
谢长宁呜咽地看着林氏:“可是,我还想多陪在祖母身边待段时间啊。”
林氏目光温柔,轻轻摇了摇头:“啊……喔……”
“你嫁出去了,她才能安心。”谢熙年目光沉沉,老妻这是在担心自己会耽误了孙女,会担心孙女以后会不如意。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默默不说。
谢长宁咬了咬嘴唇,最终点了点头:“孙女知道了,会尽快的。”
林氏满意地扯了下嘴角,又艰难扭动了下头,视线在人群里搜索着,似乎有点失望。
谢长宁会意,声音柔柔安慰:“祖母,长生不是故意不来的,她很是伤心,不过有些热伤风,不敢过来,怕过给了您病气。”
“呜啊……”急促地几声,似乎很是着急。
“她真的没事的,多喝两服药好好发发汗就会好的,您可不用为她担心,她的身子骨您还不清楚么。”谢长宁急忙劝道。
林氏渐渐平静下来,又看向谢长君,这个孙子,家里一直报以希望,是谢家的顶梁柱,却有着最艰难的使命,谢家的好儿郎,原本不必如此。
她又将视线转向孪生兄弟,谢长明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却事事有谢长庚看护着,两人的性格正是互补。
至于谢长安,她面上泛起了笑意,玲珑剔透的小娃娃,性格作风都颇似他的父亲,从小就是个小大人。
想起来不幸命陨的长子,她咳了两声,看向与她相伴多年的夫君。这一辈子,她怨过、恨过、念过也恋过。可是从未像现在一样厌弃过,谢家的家主,他的一举一动便处处以谢家为先,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女。家族重任,是一个磨人的利器,压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肩上。
谢熙年看出了老妻的不满,他不忍心地别过了头。
“娘,您可要好好养着,明年春季科举,儿子就去参加。”谢惟语调带着一些涩意。
林氏欣慰地勾了勾唇角,缓慢地摇了摇头,又伸手,极为费力地想要让他们都走一样。
“祖母,您想休息了?”谢长宁会意,“祖父、四叔、母亲、二婶,还有各位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祖母。”
林氏已经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趋向于平稳。
谢熙年点了点头,招呼着大家一起离开了,临走之前,仔细地看了谢长宁一眼,她已经找了一条纱巾围在脖子上,看不到那些淤痕,这才放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