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打个电话吗?”他问那警察。
“不能。”
“全国通,无限可能。”丁逸强硬地说了一句广告词。
“所以,在无限的可能中,也存在接不通的可能。”那警察反应倒很快,回了他一句。
丁逸软了下来:“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我只是跟我家人联系一下,讲一下情况,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另外我还要找个律师。”
“你家人我们会为你通知的,也会给你找律师的,但不是现在。”警察说。
他被带回了原来那个留置室。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然呢?她做完了口供去了哪里?回去了吗?她是不是已经把这事告诉爷爷了呢?想起方然痛苦难过的眼神,丁逸的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爷爷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为自己的这件事操心,想到这里,丁逸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事如果同学们知道后,会怎么想?
他们一定会很快就知道的。这种事瞒不了,自己被警察带走时,方然的两个朋友都在场,她们其实就是方然的同学,也是自己的校友。
自己还没有毕业,毕业证还没拿到,生了这种事,学校会怎么做?自己还能拿到毕业证吗?会被开除学藉吗?
那个小安会死吗?自己会因此被判刑吗?
方然会原谅自己吗?
她以后还会做自己的女朋友吗?
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完了吗?
丁逸心乱如麻。
天渐渐地亮了。
丁逸一宿没睡,他听到院子里人声开始多了起来,看来警察们都来上班了。
他觉得头晕脑胀,全身酸痛,看来,昨天的那次击打,后果还是相当严重的,他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有人吗?有人吗?”他站在门边,向门外喊道。
值班室的门被打开了。
昨天值班的那警察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咋呼什么?怎么了?”
“我头痛,我要求去看医生。”丁逸说。
警察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撑不住了?你先等着。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了,我给你打个电话。”
他回到了值班室。
过了很久,他也没有出来。似乎也没其他人到这里来。
丁逸又躺回到了床上,心想是不是要再把那值班的警察喊过来。想想,压抑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这么脾气暴躁的人,还是不要惹他为好。和昨晚其他那几个一起被关进来的人相比,他对自己还算是不错的,人要知足,不要让他太难做。
自己确实还没到坚持不住的程度。
会有人来带自己去看病吗?是在这分局大院里,还是到外面的医院?
如果到外面医院的话,自己是否会有机会给爷爷打个电话呢?
如果爷爷已经在昨天夜里知道了这件事,想必他昨夜就已经过来了,但为什么还见不到他呢?也许警察不让他来看到我。丁逸难过地想。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还算好,但这件事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希望爷爷能挺得住。虽然爷爷身体上的某些部位想必早已经挺不住了,但至少在这件事上,还是希望他能挺住。
“唉。”丁逸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有车开过来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往窗外看去,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值班室的门口。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打开了值班室的门,走了进去。
少倾,值班室的门又打开了,值班的那个警察拿着一串钥匙,来到了丁逸的门前,将丁逸的房门打开。
丁逸被戴上手铐,坐上了车子里。
“带你到医院。”车里的两个警察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不一会儿就顺着马路来到了公安分局的大门口。
丁逸感觉到大门在身后慢慢地远去,心里百感交集。曾经以为与自己几乎搭不上关系的警察局,今天自己却被关在了里面。自己成了犯罪嫌疑人。没失去自由时,并不觉得自由有多么宝贵,但一旦失去了,才知道那是多么地值得珍惜。似乎外面的世界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警察们还算给他面子,拿了件衣服帮他遮在手上。但他高大的身躯、脸上的青肿和身边的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却十分惹人注目,不时地有人拿眼光瞟向丁逸。眼光又顺着他的脸庞滑落到他的被衣服遮住的手上。
丁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千万不要遇到熟人啊,他在心里祈祷着。
或许警察们已经打好了招呼,所以他并没有排队,而是直接进了外科门诊室。一个医生正坐在桌边看着报纸,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下,丁逸身边的一个警察跟他打了个招呼,说:“谢医生,麻烦你了。人已经到了,你来看看吧。”
人民警察就是人民警察,对待人民就是客气,和对待被他们剥夺自由的人的差距就是大。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丁逸想。曾经我也是人民,从昨天夜里开始,我已经不是人民了。至少他们对我的态度和对人民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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