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作为侍奉万岁爷这么多年的近侍,好些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刀尖儿上行走呢。这不,隆科多的事儿还未平息,万岁爷竟是收到密报,说是三阿哥胤祉这些日子和一术士来往甚密,还说,三阿哥当这术士知天命,因此就想让这术士掐指一算,看看他的命数。
要说万岁爷平日里最痛恨的就是这些故弄玄虚的事儿了,更何况这事儿还和储位之争牵扯甚深。
不用看,梁九功也知道自己已经是冷汗淋漓,心下不由嘀咕道,三阿哥,您到底什么时候出幺蛾子不好呢?偏偏上赶着这时候来惹怒万岁爷?平日里看您对储位也没多大热衷啊,怎么一动作竟是如此的不给自己留余地。
康熙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密信,因为力道太大,胳膊上可谓是青筋暴起。
初始的震怒之后,他倒是也冷静了下来。其实皇子们的那些小心思,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可天子脚下,老三竟然敢把术士请到府邸,这真是太不把他这个皇阿玛放在眼中了。
平日里瞅着醉心于典籍编纂,没想到心底却是那样的按捺不住呢。
康熙又看了一眼密信上的东西,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就给撕碎了。
没有听到万岁爷发话,梁九功知道,万岁爷必是一时间下不了狠心。
正在这时,却听外面有人传,说是佟贵妃求见。
梁九功心底猛地咯噔一下,差点儿就没腿软了。这个当口,佟贵妃你不在承乾宫好好呆着,来乾清宫惹什么事儿啊?
佟贵妃也已经是犹豫几日,才下了决心来求见万岁爷的。
今个儿早上额娘又入宫了,说什么隆科多竟是抵死护着李四儿,还说什么,若是李四儿死了,他也不要活了的话。
甚至扬言要进宫来求万岁爷给李四儿封诰命夫人。
这不,佟贵妃实在是也没辙了,也不能够看着弟弟胡闹,这事儿也不得不着法子平息了。
弟弟那护短的性子,还真是做的出来,为着个女人,就把自个儿赔进去的事儿。
佟贵妃并不是第一次踏进乾清宫,可好些日子没来,竟然觉着有些许的陌生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的气氛真是诡异而又压抑的很。
询问的视线移到梁九功的身上,原本想着这奴才能够给自己些指点。不料,这狗奴才竟然低垂着头,愣是专做一副闲事莫理的样子。
佟贵妃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跪倒在地,规矩的给康熙行了礼。
康熙真是完全不想理会佟贵妃,可你不见她吧,依着她的性子,愣是可能在乾清宫外站数个时辰。现在佟佳氏一族的事儿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增谈资。
康熙倚靠在龙椅上,眼眸都没抬一下。
佟贵妃见状,神色有些尴尬,可到底不得不说,“万岁爷,臣妾是向您来请罪的。都怪臣妾对弟弟管教不严,这才惹了这事端。还请万岁爷恕罪。”
作为万岁爷的血脉亲戚,佟贵妃其实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万岁爷是不会下那个狠心的。
而且,有些事儿,也事在人为,你说现在弟弟为李四儿闹得,竟是神魂颠倒的。这个时候,若是真的丝毫都不顾及的,赐死了李四儿。那她这个弟弟,还不知道怎么消沉颓废呢。
佟贵妃终究是不忍心弟弟这样子。
“隆科多的事贵妃你务虚理会,朕已经下了口谕,让赐死了这李四儿。这事儿就这么平息吧。”
佟贵妃跪在地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斟酌了下,她有些哽咽道:“万岁爷恕罪,您有所不知,今个儿臣妾额娘进宫竟说弟弟拼死都要护着李四儿。臣妾也着实为难呢。心下也猜他是不是疯癫了。”
“可臣妾细细想了想,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不过是内宅之事。臣妾恳请万岁爷暂留李四儿的性命。”
佟贵妃每说一句话,都让梁九功的后背渗入丝丝冷风,到了最后,他都恨不得自己马上失聪,这样也就不必经受这样的折磨了。
此时乾清宫的气氛已经是压抑的能够杀死人,偏偏这佟贵妃还一身孤勇,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康熙真是气极反笑,抓着手中的朱笔,终是忍不住一把就甩在了佟贵妃面前。
“佟佳氏,朕真是好奇了,你到底仗着什么,敢在朕面前说出如此不知所谓的话?”
“怎的朕方才听着你对朕赐死李四儿的决议有点儿不满呢?怎么?心疼隆科多了?堂堂一个伯爵之子竟然公然强抢了岳父的小妾,这事儿,你都想偏袒着他?”
佟贵妃连忙低头哀求:“万岁爷明察,臣妾断断不敢对万岁爷不满。只是,隆科多的脾气万岁爷也必是多有了解,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臣妾怕是李四儿一死,他就一蹶不振。作为阿玛的嫡幼子,阿玛和额娘如今年岁已大,断断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臣妾之所以说这是家事,盖因臣妾实在不想看阿玛额娘伤心。”
康熙噗嗤一笑,看着在地上哽咽不已的佟贵妃,当真是最后一点儿脾气都快被气没了。
顿了顿之后,他摆了摆手,丝毫都不想再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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