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海瑞领了圣旨,即日携了眷属,到南京赴任而去,按下不表。
再说那严嵩等看见海瑞不在朝中,越加横暴。此时严世蕃亦已回京,仍复旧职。惟王惇一人不与相济,其余一党奸贼,把个朝廷弄得不成体统。严嵩等又在辽东开了马市,使夷、汉互相贸易,多官不敢谏阻。又效王安石青苗钱之法。青苗钱者,以时届青黄不接之际,农夫正值拮据,必为钱粮追呼,所以将钱借与百姓纳粮,候其禾稻成熟之时,倍利偿还。此法王安石行之,而民滋扰,几不聊生。今嵩复行之,而民益敝。又将北直一带关隘之兵将卸去,其地贴近北番,朝廷关隘被胡人占着,不计其数。边报日急,而嵩不肯发兵相援。或谓之曰:“今边境是被诸胡侵掠,而守将被围甚急,朝廷不发兵往救,岂不误事?”嵩曰:“不然,若一关将失,有人去救,以后都望人救。”
故此专意不肯发兵,致北直一带关隘,俱被胡人侵占。
时有兵科给事中杨继盛,恨嵩误国,连夜修了本章,数嵩十罪。本将修起,继盛正欲缮完,忽见灯烛风摇,火光顿灭,十指疼痛。又闻鬼泣之声,自窗而入,黑暗之中,见其先人立于灯下,以手指其奏稿,又摇手再三。一阵阴风,倏然不见。
继盛悟道:“莫非先人来显灵,不许我上此本么?”又转念道:“食君之禄,当报君恩。严嵩等误国,岂忍旁观,默不一见言语乎?即此受诛,亦必要上此本。”乃令其子杨琪代缮,琪亦谏道:“嵩固误国,然朝廷不少大臣,曾不敢以一言劾嵩者,今父亲以一给事而欲参奏宰相;况嵩乃上之心腹宠臣,今欲劾之,是犹以卵击石也,惟大人察之!”继盛怒道:“为臣尽忠,只知兴利除弊,至于死生祸福,非所计也。”喝令杨琪急缮。
琪不得已缮之。
次早,继盛入朝,趋班出奏严嵩、赵文华、张居正、严世蕃等欺君罔上,召衅卖国,将本章呈上。内侍手接本章,展放龙案上。帝看,只见写道:兵科给事臣杨继盛诚惶诚恐,谨奏为国贼欺罔,召衅殃民,弄法坏纪,请将拟议,而肃庙廊,以安社稷事:窃见丞相严嵩,出身虽属科甲,而品行实同小人。巧媚工谗,以青词得幸。蒙皇上不次擢用,不三年而秉钧衡。受恩既深,图报宜殷。乃嵩不知报本,专权肆横,擅作威福,树党卖官,弄法坏纪,蠹国而肥家,召衅以殃民,无所不至。
朝廷正士惟恐去之不速,村野奸徒只忧置之不上。复庇于世蕃,无恶不作。甚至诬陷亲王,玷污秀士,种种不堪,擢发难数。廷臣畏其权势,结舌不敢上陈。即有一二谏臣,而嵩必借以他事陷之,不致其死不休。年来言路闭塞,朝廷、村野之士,实睹而心伤,敢怒而不敢言。似此国贼专窃之日,正社稷倾危之时。臣受国恩深重,万死不足以报高厚,敢惜微躯,袖手旁观国家之危哉?伏乞陛下俯听臣言,请速斩嵩等以谢天下,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谨列严嵩十大罪于左:一宗专权肆横,自视尊大。在京文武以及内外镇,皆要勒取贿赂;否则诬陷。
一宗卖官鬻爵。嵩自秉钧衡,以张居正、赵文华参用,分任吏、刑各部,以为爪牙;内外官缺,任意贿卖,门庭如市。败坏纪纲,莫此为甚。
一宗罔上欺天。嵩贪赂贿,积赃百兆,不能悉数;建造楠木房屋,其中园亭窗隔,仿照大清宫仪式,欺罔僭越特甚。
一宗淫辱污秽。嵩选良家女子年十五以上者,藏于府第,动以千数,倍胜宫廷嫔妃,擅用御乐。
一宗擅召边衅。嵩贪胡人赂贿,私开马市。番、汉往来杂沓,致启边鄙兵端。又不奏闻,致失北直一带关隘。
一宗忌贤妒能。内外臣工,凡有忠介者,嵩必以计陷之,致朝无正士。
一宗擅主生杀。内外功臣凡有不附于己,立即指示他人,诬以重罪。如刑部侍郎胡敬岩、詹事府洗马郭光容等,皆以忤嵩开罪,卒毙于狱。
一宗纵子行凶。伊子严世蕃,毫无一善,辄置之上卿。
世蕃藉势殃毒士林,如荆州秀才胡湘东,竟受玷污,世蕃反加诬陷。致诬亲王造反,可恶已甚。神人共愤,罪不容诛。
一宗图危椒殿。嵩以甥女育为己女进于陛下,图谋大位,致陷皇后、青宫被禁,幸蒙犀烛,几致久幽。
一宗收括民财。嵩以贪壑未满,效王安石青苗钱法,加之倍利,民不聊生。又纵家人严二等,重利放债,剥众民脂膏。
帝览表意颇不悦,然细察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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