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曹打马抵前数十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
“信件在此,尽可一观!”
李异犹豫了一下,但看到那庞功曹身侧仅一老卒,便也打马出阵,上前打算看看这孙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条件?
近前后,庞统脸上不似作伪的不耐烦表情递信打消了李异最后一点担忧,探身上前打算去拿信。
江东的豪宅、良田、美娇娘也许尽在这封信中!
而也正在此时,庞统身侧的老卒抬起了头,那是一双英姿勃勃,不甘人下的眼睛!
出鞘的长刀在这有点昏暗的天色中亮如白练,李异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喉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自己那寄存于江东的梦想,都在顺着自己的喉咙,越过指缝顽强的往外流失。
双方士兵眼看着那个老卒弯腰割下了李异的脑袋,然后翻身上了李异的坐骑,高举那个脑袋暴喝出声:
“我乃大汉刘皇叔,李异此贼欲背主求荣,尔等不束手就降,可是欲反汉乎?!”
刘备带来的士卒同时大喊:
“背主求荣!”
然后千人同时向前一步,继续大喊:
“欲反汉乎!”
而与此同时,后方峡道里一队队士卒并列而出,共同踏步,齐声大吼:
“背主求荣,欲反汉乎!”
此时秭归城外的士卒们已经动摇了,你看我我看你:
咱们成了反贼?
对面是那素有仁名的刘皇叔?
沉默的士卒们并没有犹豫太久,随着有人带头扔下了兵器,很快李异率领出城的一千多士卒便都束手投降。
对秭归的百姓来说,平时的生活并无太多变化。
这日他们早上时候见到那李将军率军出了秭归城,但到了傍晚,回到秭归城的却并非李异将军。
这群士卒的面相,口音,和对秭归城探究的眼光,让老人们很快明白过来:
这是外地来的军队,应该就是荆州的!
外地人打过来了?
但很快秭归百姓打消了这个想法:若是打过来的哪有不劫掠的?
秭归城中亦有逃难过来的东州人,有位李公从兖州逃豫州,豫州再逃荆州,到了荆州听说曹贼将来,干脆买了一条船溯流而上来了秭归安家。
在那李公淡然的口吻中,秭归人对于贼来如梳,兵来如篦有了个直观的认识。
纵兵掠城,掳妇女,征屯田,屠城池,每一个名词都能让秭归人脸白三分。
但今天的这些士卒不同,虽然眼神中看向百姓时眼中有毫不掩饰的贪念,但每当他们看向前方率军的将军,眼中的恐惧之意更甚。
前方陈到听着主公的吩咐。
“烦请叔至带亲兵维护城中治安,侵扰百姓者立斩,既然领五百月钱,那便要遵军规守法度。”
陈到领命。
“烦请军师出情况告示,以雕版印之,布城中,告知情况。”
庞统亦领命。
刘备沉吟了下继续吩咐道:
“还要请叔至再出一亲兵,锁李异府,点清余财,府中家丁佣仆赠其返乡之资遣散,至于李异的亲属暂时锁拿。”
“主公仁德。”庞统赞了一句。
看着陈到领命去办,刘备叹道:
“幸赖士元之才,秭归方能不伤百姓分毫而入手。”
庞统不敢邀功,只是叹道:“还赖公琰此前留下的光幕情报足够详细。”
对于这李异光幕只言未提,但经过孔明蒋琬仔细过滤情报,便基本找出来了这个疑点。
汉中战,湘水结盟时秭归巫县还握于主公之手,云长将军败亡时为何不至秭归,而退向上庸方向?
纵然是因为房陵上庸有刘封孟达,但当时如能过临沮而入夷陵道,如此易守难攻之地形,也可为逃出生天。
那么便唯有一种可能:随着那所谓的白衣渡江,秭归巫县皆反,而以主公入益州后安抚人心的手段来看,镇守此地的也一直都是李异。
李异此人,本随赵韪反刘璋,而随着赵韪兵败,李异反戈杀赵韪而重投刘璋,但此举乃是权宜之计,与庞羲相同,随着逐渐势大,又重新不将刘璋放在眼里。
而庞统的到来补上了最后一环:夷陵附近水势湍急多暗礁,水军不得用,但周公瑾为何依然信心百倍欲伐益州?
盖有李异之襄助也。
庞诸葛蒋三人推测,与那白衣渡江一起进行的,应该便有对李异的劝降计划。
如此夷陵之战为何陆逊一个江东人为何能进退有度便也说得通了:多半有降将李异之助。
既如此,庞统便主动请缨制了这个弄险的计划:
以周公瑾临终托付之名请见李异,寻隙一刀斩了这叛贼,秭归群龙无首,如何能相抗?
刘备觉得太过冒险,但奈何庞统一再坚持。
好在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秭归兵不血刃而下,且还能顺势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