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杰罗姆这才发现,自己从没为钱发过愁。十四岁之前,西罗克的土地加上父亲的薪饷足够他花用,作为协会会员,也不必为经济来源担忧。完全没尝过贫困的滋味,钱袋见底的感觉不那么令人振奋,看来已婚男人面临的难题自己也不能免俗。
桌上扣着黄油面包和一点蛋黄芝麻酱,莎乐美留下的乱糟糟的蔬果沙拉散发淡淡油烟味,杰罗姆忍不住在黑暗的厨房里笑出声来。她不怎么擅长烹调,虽然学会的菜色不过是切片罗列在一块的菜叶和水果,味觉贫乏的森特先生仍旧感到异常香甜。填饱肚子,再喝下一杯酸牛奶,就算明天要为生计奔波,杰罗姆也尝到了家庭带来的奇妙变化——好像煎到七分熟、涂抹鹅肝酱的小牛排,馥郁香气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轻声推开卧房的门,汪汪警觉地抬起头。摸摸它的脑袋,杰罗姆拉开厚布窗帘,让淡淡月光能照亮莎乐美的睡脸。青灰色光线为细长卷曲的睫毛投下阴影,嘴角即便在熟睡中也微微上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指尖轻轻滑过她丰润的双唇,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拨开前额的发丝,杰罗姆在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数着她的呼吸,表情在叹息和微笑之间变幻。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过突兀,被平静和欢愉充盈的同时,总伴随莫可名状、微弱而柔韧的苦涩感觉,如同被钓钩戳穿、做着无谓挣扎的小虫。见惯了横行的病态和死亡,杰罗姆·森特再也不能相信,世间还有完美的时刻。欢聚和微笑同时作出了离别的暗示,他好像时刻准备迎接下一次锥心之痛,再无力承受过于完整的喜悦。
怀着复杂的欲念,他开始狂乱地拥抱她,紧握住那令人晕眩的**,直到她在雨点般的吻和轻噬中震颤着醒来。
词句破碎成无意义的呓语,挣扎激发了更强烈的占有欲,她还没准备好承受这样的激情,呼吸急促,在近乎粗暴的动作中无力地扭动和蜷曲。指甲在他胸膛和背脊造成连串细小伤口,唇舌交缠时尝到丝丝的血腥味……交媾在毁灭的氛围中获得了协调,两个相互拥有的陌生人、被对方的体温灼伤,用伤痕来彼此铭记。是的!她说,是这样!好像这伤痕越深刻,离别的脚步就会为此稍加踌躇。
直到蠕动和喘息止歇,两双眼睛互相凝视,时光才滴滴答答重新开始流淌。伤口隐隐作痛,睡眠却恬静深沉。
夜渐渐过去,黎明还在云和山的彼端无声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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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前的冷空气几乎让肺泡为之冻结,刚迈出屋门,杰罗姆就发现滴水的蒸汽出口边瑟缩着一个人。小心查看一眼,对方的破衣烂衫散发浓重的汗臭,一双旧毡靴被修补到彻底变形。他记起几天前雇佣的那个“快腿”,似乎他已经在冷风里等了好一会。
“醒醒!不怕冻死吗?”
“快腿”模糊地抬头看他,嘴里呼出阵阵白气,努力从冰结的泥泞中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硬纸卷,里面盛有一封加了火漆印的短信,印记清晰的显示为骨骼构成的拱桥模样。
回忆一下巡官的警告,“巴别度”商盟竟然送来一封不具名的邀请函。信筒里好像还有一张纸,展开一看,是怀特写给他的几个字,要他在赴约前务必到天文塔会面。
考虑下事情的紧迫程度,杰罗姆决定先跟艾文谈谈。
“进来,让我请你喝一杯热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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