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过去瞧瞧?”虽然料到不会获得回应,男人还是语带奚落、注视着面前类型未知的传送装置,头也不回地说。“没错,谁愿承担额外的工作呢?不如就这么瞧着,等尼克塔回来向他报告说‘一无所获’……兴许是个好主意!我看他挺像是宽宏大量的家伙!”
剩下两人一言不发,只用眼神交换意见。其中之一厌恶地咧着嘴——小女孩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让他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举手凭空一按,两尺外正待俯身跌倒的小姑娘像受到一双隐形臂膀的俘获、就这么给定在半空中,跟地面维持一个小角度。她这副不上不下的模样完全违背常识,打眼一看显得十分别扭。
——怎么处理这东西?
思绪凝聚成束,直接送入身旁同伙脑中。处于发言人位置上的那一位冷然道:“丢出窗外。连这都需要请示,你离脑缺血不远了!”
对方没来由的奚落令他十分不忿,即便小团体仅有三名成员,读心者仍依照本能遵循统一指挥原则;把胸臆间的不快往自身“意识深渊”中一抛,他心念微动,便切实执行了命令。
眼看小女孩荡秋千似的来回摇晃几次,就被平托至半空中,头部向外送到窗口左近。强风吹拂下,打了活结的头绳骤然滑落,满头柔发便飘散开来,状似错过花期、绽放于严冬时节的雏菊;暗红色天光将纤弱人影反复变形,透过某个偶然的角度一下铺满了半条走廊。
目睹这诡秘的场面,始终未发表意见的兜帽人忽然传来意象。
——直接丢下去太过浪费。我建议,先烧灼一部分脑物质,再送到对面去,用作竖立“恐吓图腾”的材料。至少能让对方小吃一惊。
三个兜帽人心意相通,在集体意识领域稍微推演了建议中的场景:全身浴血的倒三角形人体脸上挂着奇特微笑,一旦有人踏入二十尺范围内,那倒霉蛋面前即刻炸开一蓬血雨,零碎脏器涂满一地;尚具活性的残躯口吐人言,一面咳血、一面断断续续唱起儿歌来……
——是这样!
三个兜帽人马上达成一致,还特地把目光集中于杀戮目击者脸上,自各个角度检阅着对方“小吃一惊”的神情,并罕有地产生一阵共鸣。逼真场面还没消散,兜帽底下无不响起吃吃的偷笑声;于想像中彼此应和还算习以为常,可现实情况下、一见对方脸上的丑恶神情,精神联系便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同类之间无以言说的憎厌。
“反正咱们只是断后的,先立图腾,再等十分钟。把祭品送过去探路,免得承担无谓风险。”为凸显自身的与众不同,发言人声调中刻意填充过轻蔑和优越感。作为三人中唯一有权动用声带的,他忍不住凭借这一优势、把自己和身旁乖戾恣肆的家伙们稍作区别。
几乎在此之前,其余两人越过他建立一道私密的精神线索,只等他表现完毕,就暗中交换了不屑神情。一边传来的是,发言人昨晚外出狩猎,汲取濒死体验的丑态;另一边传来的是,这家伙拜倒在人类娼妇足下、媚颜求欢的场景。暂时的同盟者分享着少许默契,虽说等他们立场对调、得到新的任命以后,下一位发言人照样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可不论如何,拥有同盟者对取得心理平衡总算稍有裨益。
经过一番典型的勾心斗角,貌合神离的小团体转眼行动起来。一个兜帽人把小姑娘从窗口拉回来,悬在半空中摆出各种姿态,他的同盟者负责构建触发图腾所需的法术结构;发言人不耐烦地瞧着他们,暗中查探空气中各个频率的精神能量,试图截取二人间秘密联络的只言片语。一等图腾架设完毕,就轮到他对牺牲品施法,以确保尸爆场面足够吸引眼球,最好能直接吓死对面不知名的受害者。
接到同伴传来的信号,发言人打量一下牺牲品——双臂交叠,脖颈偏向一侧,摆出个慵倦的、好梦正酣的姿势。对同伙的恶趣味报以冷笑,他也就开始念诵咒文,要把祭品的前额叶灼烧出小洞来。
全神贯注摧毁脑物质的工夫,耳边忽然传来同伙口中发出的连串叫嚷,热衷于点燃脑叶带来的快感,发言人实在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一面对同伙擅自开口深感不快,一面急于完成最后两个单音,正当他就要如愿以偿,脚下传来的振荡一下打断了所有动作。
勉强稳住身形,把目光投向传送装置,只见一尊接近两人高的巨大机械双拳顿地、将大片砖石化作飞屑,两名同伙努力维系一道意念铸成的屏障,阻止对方接近至危险距离以内——此刻也在振荡中踉跄跌退。阻力一消,机械装置顷刻腾身跃起,巨大身躯直如苍鹭般轻盈,落点刚好位于三名读心者和悬空的牺牲品之间。
脑中放射出无声呼啸,三个读心者的意识瞬间融为一体。发言人迅速评估危险等级,对最前列的同伴施展五级法术“拒斥力场”,另一名读心者凝聚起拳头大小的球状意念波动,举手向身在半空的敌人抛掷出去。最后一人面含冷笑,心念微动、把昏晕的祭品稍往内收——眼看铁家伙落地时必会将她压成一团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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