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立刻就得遣返,老王翻开电话本,找到一个老乡的电话挂了过去。
“红权吗?我是老王。”
“啊!老王啊?好久不见了,你忙什么呐?”
“我能忙啥?有个事想咨询一下。”
“什么事?借钱我可没有。”
“你就知道钱,我想问你我签证快到期了,上哪儿能办一下?”
“这事儿可不好办,工作签证你是不可能了,你能上大学吗?”
“我考不上。”
“我说的是野大学,听说北海道有,你能去吗?”
“北海道太远又不好打工,东京没有吗?”
“东京好像没有,老王,你不延了一次吗?”
“唉!还不是花钱找人办的,语言学校延一次就不错了,不可能再延了。”
“老王,依我说啊,你不就想打工赚钱吗?你不如就黑下来得了。”
“说的轻松,黑下来?成天提心吊胆的,打工都不好找。”
“那还有一个办法,假结婚。”
“假结婚?那得多少钱?”
“没三、四百万日元下不来。”
“那还是算了。”
“老王,就凭你的生存能力还怕啥?再说打黑工的多的是。”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你有签证了。”
“那你也学我,找个日本女人结婚呗?”
“我哪有你有钱?哪个日本女人能跟我?”
“结婚你是不行了,你老婆还在家等着你呐!老王,哪天一起吃个饭?”
“好啊。”
“老王,不行你就回国得了,和家人团圆,打工多遭罪啊?”
“我再坚持两年,两年后就回家,再联系啊!红权。”
“再联系,老王。”
老王的房间十分凌乱,卧室一角摞着两台旧电视,脏袜子团成团儿,东一只西一只乱扔。西船桥也属于千叶县,离牛晓东住的市川挺近,凡是偏僻破旧的地方,中国人就多。天上,一架直升机轰鸣着向东北方向飞去,东京直升机很多,除了警视厅,大一点儿的报社、电视台都有自己的直升机,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
晚上,老王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梦,先是梦见自己小时候游泳上学,一只手举着书包,一只手奋力划水,快游到河中央,一个大浪袭来把书包打湿了。说起来,老王也是农村孩子出身,家乡在福建莆田偏远山区,上学要步行十五里,中间还得过一条小河,小河不宽,冬天可以涉水,夏天就得游过去,开始是高年级同学帮忙拿书包,后来就是自己游,来到岸边,男生先脱个精,把衣服放到书包上开始下水,男生上了岸,女生才过河。这条河挡住了多少孩子的求学之路,男生还好说,女生到小学四年级基本都辍学了,个别女生游到小学毕业。老王过硬的水性就是从小练出来的,不说是浪里白条儿也差不多。凭着水性好,老王游出山村上了大学,虽说早就不用游泳了,可潜意识里的恐惧永远都不会磨灭,担心游不好弄湿了书就是老王一生的梦魇。后来,老王又梦到儿子,儿子小脸儿红扑扑的,扎式着两只小手儿向自己扑来,眼瞅快到自己怀里,却一跤跌倒了,吓得老王从梦中惊醒。老王这个儿子打一出生就有病,医生都劝他们放弃算了,孩子心脏不好憋得嘴唇发青,连奶的力气都没有,老婆把挤到注射器里,每隔二十分钟喂一次,喂过满月喂百岁,硬是把孩子一点点喂活了。老王起身点燃一支香烟,坐在榻榻米上若有所思,香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房顶上一只乌鸦飞过去,“啊啊”的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