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门出去打招呼了。退路都想好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管不着了。
但能别叫人家觉得自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还是别叫知道吧。
不过这两是胆大啊,这青天白日的就钻车里去的。
隔着冬青看过去,车上上下下颤颤悠悠的,还挺激烈。
这种事吧,别说啥道德不道德,又不稀奇。饮食男女嘛。
一个班二十多个人,只有三个女性。一个是周萍,一个是自己,一个北城区一位宣传部长,老大姐,马上五十了。
周萍是秦市卫生厅里的一位处长,听说老公是哪个医院的医生来着。只怕是在家里也是管不住老婆的。地位悬殊,有时候真挺影响夫妻感情的。
抬手看了看表,二十分钟过去了。也该差不多了吧。
朝那边看了一眼,好家伙,还动着呢。
刚转过头就愣了一下,远处过来的不正是自家班里几个人,估计是自由活动课,打算出去活动活动。过来肯定要找车的。
自己这车牌号一看就认识。
她跟做贼似的将车门子开了一条缝隙,钻下去猫着腰,车门子不敢关,闭上之后,然后从侧面迅速溜到小路上了,确定没人发现才在转角处站起身来,施施然又往停车的地方走。远远的还跟同伴的几个打招呼:“……早退啊,我告老师了……”
那几位哈哈哈就笑:“那得赶紧请你,只当是封口费了嘛。”
林雨桐就笑:“你们去吧,这笔账先记着。我来车上拿个东西……”
然后到了车跟前,开了门,绕到后面提个食盒出来示意。
大家就都懂了,又给王教授送吃的去嘛。
谁叫人家有私交呢。
锁了车门,直接就走。
那边车里的两人吓的一身的汗,周萍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快起来,吓死人了……”
不起来也不行了,吓萎了都。
“再等等,都走远了,你先下去,我等一会儿……”萧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
周萍把胸罩拉好,扣子重新系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在机关呆着也不是个是。要是真能下基层去,哪怕是不入常委的副县呢,我觉得也比在厅里强。”
萧克手一顿,“多少人想进大机关进不去,你倒是……”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吧,跟林雨桐一比,这差距就出来了。一样是正处,你看她一出来,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把她当女人?跟我就荤素不忌,跟她呢?看的跟你们一样吧。这就是大权在握带来的好处……”
萧克点了一根烟,“基层没你想的那么美,你要么在市区活动活动,看看哪个区有空位?”
“你知道什么?”周萍叹气,“我是想远着我们家那位。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医院的护士医生的,可没少染指。我只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反正相安无事也过了这么些年了。她不干涉我,我也不管他。离婚吧,我一个女领导,本来做到这个位子上了,闲话就不少。都说是睡上来的。这要是再一离婚,只会说的更难听。这婚是别想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这会下基层锻炼我可报名了。你得给点劲……”
萧克点头,“知道知道……”
心里却不得劲,这没上床吧,女人好像真就只是看上你这个人了,啥要求没有。可他妈的等裤子脱了事也办了,反倒是麻烦来了。本以为一个圈子里的,平级不牵扯这些事,结果是一个怂样子。
突然就有点意兴阑珊了。
他提醒周萍:“其实可以走走林雨桐的路子,她之前那个在县城的开发区,把整个同立县的格局都拉上去了,申请撤县升市了。完了可能会有一个干部的调整,这事一个机会。”
撤县升市了,这有功的得提拔吧。肯定就有空位了。
以后只怕之前那科级的开发区委员会,也会升格,变成县级市里的一个区,主任书|记都会高配处级。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和。
周萍‘嘶’的吸了一口气,“要真照你这么说,这个路子是可以走的……”
林雨桐不知道有人打算走她的路子,这会子真是被逼的没路可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集体有事,反正下午就是自由活动。然后林雨桐拎着个空食盒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停车场,干脆回家算了。回去跟张嫂去一趟菜市场,给孩子做好吃的去。
这边刚到,周萍从车里钻出来,“我还说搭班长的顺风车呢,你就过来了。干脆我坐你的车吧。”
能说不吗?
林雨桐就笑:“行啊!只是班长没机会当护花使者了。”
萧克摇下车窗就笑:“这个护花使者还是算了,青天白日的,再叫你嫂子知道了。我回去得跪搓衣板的。”
林雨桐心里不屑,妈的出来一个个的都成好男人了。但还是笑着挑起大拇指,“怕老婆的男人都是好男人,都有出息。看我们家老金……”
很少大言不惭的样子。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林雨桐就上了车,周萍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系上安全带。
两人跟萧克打了手势,就先走了。
出了学校,周萍才说:“难得有空,跟我去个地方呗。”
“我送你去。”林雨桐笑,“我家里有高三生,等过了孩子高考,怎么着都行啊。”
“你这人……”周萍扭脸看她,“孩子还没放学了,就两小时。我是有事求你呢,走走走,美容院,从这里左转……”
这要是没事只是玩,那拒绝了就拒绝了。可偏偏的,她说有事相求,不管这事是啥事,能办不能办,那你要是连给人家说一声的机会都不给,这就是要跟人翻脸呢。
这事不能这么干。
只得开着车,按照周萍的指点,往美容院去。
美容院是这两三年才慢慢做大的。之前有纹眉之类的,但都不怎么成规模。
如今呢,是一些上档次的酒店里,带着全套的美容会所。
周萍说的就是这里。
她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才是,跟谁都熟,跟前台的经理说:“贵客,一起放松放松。”
美容加按摩呗。
然后就有穿着制服的小美女笑的特别热情的殷勤的带她们进去。
正走着呢,从对面过来一穿着大红色睡袍,脸上涂满灰灰黑黑面膜的女士走过来,冲着那边就喊:“周家大妹子,咋这么有缘呢,在这里碰上了。走走走!一起做……”拉着周萍就往她所在的房间去。
林雨桐是跟还是不跟啊。
周萍的面色有点尴尬,拉扯不过人家,扭脸跟林雨桐解释,“这是……班长家的……嫂子……”
这是啥缘分啊?!
你刚睡完人家的男人,回头就碰上了。
尴尬不尴尬?难堪不难堪?
林雨桐自己都挺尴尬的,跟着进去,“那就不是外人。”
萧嫂子是个特别热情的人,没见过林雨桐但不妨碍她明白这是跟他家男人一块上学的,“……大妹子,我就羡慕你们这样的。你看看我,除了在家里照看孩子,也看不了别的……”
她平时在省城住,陪孩子上学。
“我家老大,今年复读第二年了,能不能考上还真难说,没谱啊。老二呢,也高二了,我这几年往后的几年,估计得跟高考杠上了……”先是说孩子,再是说男人,“他呢,整天是工作工作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要是来开会呢,还能见一面,要是不开会呢,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林雨桐不洗澡,也不按摩,只推脱说例假来了,就做个脸吧。
躺在那里跟萧嫂子聊:“是!我们这工作就这性质。忙上来是啥也顾不上。不过嫂子,你这大撒手,就不怕我这老哥哥犯错误……”
“他敢?”萧嫂子特别强悍的样子,声音又低下来偷笑,“要是一个月不见人,我就去逮他去。该交的公粮他得交啊。有一回两月没回来,拦在办公室给扒光了,该干的都干了,他怕丢人,我一个电话他就得给我麻溜的往回走……”
林雨桐给逗的噗嗤就笑。
那边也不好意思,嘿嘿跟着笑,“不过咱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理解的,不怎么给他添乱……”
听起来这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吧,但也生机盎然。
周萍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心里是咋想的。
林雨桐跟萧嫂子都是得回家给孩子做饭的,所以都拒绝了周萍的邀请,晚饭肯定不能在外面吃的。
萧嫂子还说:“外面吃的有啥滋味,改天上家去,我给你们做。别的不行,做几个拿手菜还是行的。”
林雨桐一边应承一边看表,“我真得走了,要不然接孩子得迟到了。这个点爱堵车啊……”
周萍不好意思说搭个顺风车,叫林雨桐先走了。
这么一打岔,周萍具体是有啥事要求自己,也没说成。
看着急匆匆回家的俩女人,周萍站在路口,一时就迷茫了。
到了这个岁数,跟丈夫离心,又没有孩子,除了工作,还能抓住什么。
她上了出租车,师傅问:“去哪?”
“三院。”她开口这么说。
说出来就有些后悔,怎么会想着去三院呢?
上了住院楼七楼,去了医生的值班室,一男一女在里面。
男的一身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而女人却一身天蓝色的制服,这是医院临时聘请的护工才穿的衣服。这女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到四十也差不多,头发乱七八糟的只随便用皮筋扎了。脸上带着细纹,身材还有些发福的臃肿。
她此时手里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往男人的嘴里送。
男人头也不抬的吃了,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周萍皱眉,然后冷笑一声。
男人抬头,女人转身。
男人目光平静,女人很惶恐的样子,低着头,手搓着衣襟往后推了两步。
周萍进去,看了办公桌上的饭菜一眼。
菜是排骨炖豆角,用掉瓷的洋瓷大碗装着,碗里插|着一双筷子,颜色是那种灰灰沉沉的,跟没洗干净似的。边上放了俩馒头,颜色有些暗,该是家里蒸出来没漂白的那种。而这些东西,都是放在一块尽量洗干净,但是依旧带着油渍的方块白布上。白布四个角都有褶皱,这该是用它包裹着吃食送来的。
跟农村往地头发送饭用的家伙什一样。
她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就是嘲讽,自己的丈夫有洁癖的。作为大夫有洁癖这不稀奇。可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跟这么一个女人,用这些东西再这里甜蜜的吃饭?
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男人示意女人:“你先走吧。回头……我去找你……”声音很温和。
女人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低着头快步出去了。
男人这才看着周萍:“出去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还知道人来人往的?
刚才那甜蜜劲,可没顾忌着人来人往。
从医院出来,去转角的咖啡厅坐着。
周萍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云大夫,你能不能也顾及点我的面子?”
卫生厅的处长,在卫生机构上下,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男人都管不住,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都到了不避人的地步了。
更何况,找了那么一个女人,这是羞辱谁呢?!
云大夫不喝咖啡,只端着热牛奶抿了一口,“周处长,你觉得咱俩这么过下去,有意思吗?”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周萍冷笑:“云大夫,想离婚吗?为了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咱们云大夫的品味这么低俗了?”
怎么就低俗了?
说话不用这么难听。
自己这个老婆啊,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有时候真都忘了,自己还有一老婆呢。如今抬头看着她,还真是觉得——陌生!
日子过程这样,连人生都过了一半了,还说啥啊?
云大夫叹气:“是!她哪哪都不好。但就一点,我能看上她,在她看来,我就是她的天。她得仰着头看我,我一皱眉,她得琢磨半天是哪句话不对了。我一笑,她自己能高兴的偷笑半天。我回家有热水热饭伺候着,早上起来,衣服永远都放在的整整齐齐的在床头。在她的眼里,我就是她的所有。被我看上,是她这一辈子最荣耀的事情。跟她一块,我觉得自己是在过日子。可是跟你一起,我觉得累。”
呵!
呵呵!
呵呵呵!
周萍止不住冷笑,是!自己有前错万错,什么错都能被指责。
但是,什么时候起,女人太能干,也成了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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