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许久,梅玄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移开了眼神。
继而她开始在心里酝酿着另一件事情该如何启齿,既然他要留下来,那么这个问题就是她必须要面对的。
当然,毁约是不可能的,如此反复无常,说话出尔反尔,传扬出去,将来何以服众,何以统领三军?
如果就这么履行诺言,那似乎也太过儿戏了,那是对自己的终身和幸福的一种亵渎,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恐怕陛下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做吧,如果自己那么做了,他恐怕也会将此视为对他尊严的一种亵渎。
因此,左右权衡之后,她将那个用来对付富察康的办法又故技重施了。
这个办法的精髓就是一个字——拖。
反正当时自己赌气应承的时候,并没有定下履约的时间,那便是完全可以在时间上做文章。
我只说如果你活着回来我就嫁给你,我又没说什么时候嫁给你,就让你等个二三十年,看你等得起不?
虽然这样的方法有些无赖的嫌疑,但现在的情况,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片刻之后,她自我感觉已经准备充分,便望向余跃,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记得我们一年前的那个约定,从现在的情况看,似乎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了,但是……”
她一向感觉自己遇事足够沉着镇定,然而当她张口那一刻,便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还有些结巴,及至后来,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本来想说“但是你当时并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嫁给你,那么你就回去等三十年吧”,然而话到嘴边,那些生冷的字眼竟然变得那么僵硬,让她吐之不出,就哽在喉咙里。
余跃却以为,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但是那不是我的承诺,我希望你不要强人所难。”
虽然略微有些失望,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她如此窘迫(也许这便是他所要的态度吧),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要替她解围,于是冲口说道:“当然,我也不会把它当成你的承诺,那只是我的一个愿望而已。”
他,他说什么?
梅玄霜大吃一惊,杏眼闪动,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而余跃说完之后,内心出奇地变得坦然,也从容地回望着她。
静谧的空气里,每个人的心思都变得微妙。
余跃出奇地没有一丝悔恨,一颗不安的心,逐渐地平静下去。
梅玄霜的深心,逐渐由震惊变成了疑惑,于是她想要弄清楚一个疑问的心思愈发地强烈了。
似乎很难,却又似乎很自然,半晌她打破了沉寂:“假如,我现在让你换一个愿望,给你机会连升两级,官至参军长,你愿意吗?”
注:由旗长升副参军为一级,由副参军至参军长又为一级,故称连升两级。
官至参军长?余跃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升两级,多大的一个馅饼啊,真的要给我吗?
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艰险磨难也都值了。
几乎没有犹豫,余跃朗声说道:“愿意!”
此时在余跃看来,以前那个愿望本来就是不可企及的,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这样的一厢情愿,于自己倒也无伤大雅,却使她陷入了某种尴尬境地,他有些于心不安,而且为了逃避尴尬,她最后连“先兵后礼”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未免叫人恐惧和心寒,因此如果真能交换的话,他宁愿交换成一个比较和平的愿望。
而且在他看来,愿望只是他深心里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即便是表面上做了交换,他却仍然可以在深心里永永远远丝毫不变地保留着。
他倒是没有想过,现如今就凭他的那个耻辱的战功,这个参军长的军职,他本来就是当之无愧的。
他更是没有想过,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眼,却倏然间击碎了梅玄霜心中蠢蠢欲动的一丝悸动。
作出这个“毁约”的决定,梅玄霜是经过内心千般煎熬,多方权衡之后,才下定决心的,然而她没想到,余跃却是放弃得那么潇洒,那么干脆。
她不禁开始在心里疑惑,既然此时放弃得这么从容,那么当初又为何要言辞灼灼地提出来呢?
深心失落到极点,梅玄霜有些倦意地看了看余跃,说道:“关于军中升职的事宜,我不能擅作决定,必须召集众将共同商议,如果得到众将认可和通过,你就可以即刻上任。”
还,还要商议?貌似刚才还白高兴了一场?余跃有些短气。
继而他的无赖的德性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要,要是没有通过,我还是保留原来那个愿望。”
刚才放弃得那么坦然,这时候又要讨回来?
他到底把感情这东西当成什么了?是chi裸裸的交易吗?
梅玄霜看着余跃,胸中涌起难言的愤怒。
而余跃却是一脸的人畜无害,就那么淡然地回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许久,梅玄霜扭头,避过他的眼神,尽量压抑着胸中的起伏,淡然说道:“好吧,你先回去静候佳音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