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的威猛将军,可此间不过十余年,除了偶尔被人提起,惋叹一两句,长棺一落,事尽空。
不出意外,微皇百年之后,会与李达合葬在新修葺的帝陵中。那看似威严庄重、贵不可言的皇帝陵,经年之后,不过也如现下的皇夫墓一般,只剩满室凄凉、尘埃漫天。
那些曾屹立沙场的英雄、指点江山的豪士、励精图治的君王,也终是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尘世浮华,人生百态历尽。似水流年,到头来,却是留不下半点印记。
“达哥儿……”微皇望向那口了无生气的棺木,若幼时那般轻唤出声,仿佛是为了得到回应一般,过了良久才叹出一口气,继续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少时便喜欢些伤春悲秋的文字,大多却是不解其意的,可如今懂是懂了,但又偏偏怀念起当初一知半解的时光了。”
“我总抱怨你成天与刀兵为伴,不解风情。可我宫殿外的那片花圃却是被你养得极好,每一种花的来历、养护方式,你都如数家珍。”
“你走得也太匆忙了些,是在躲我吗?躲着这些年这个荒唐的我。”
“不过你放心,阿绮这孩子,长得很好。身形样貌像极了你,那性格……倒是不知像了谁去。”
……
微皇絮絮叨叨地,一会儿南一阵儿北的,似要说尽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
说到动情之处,眼泪毫无负担地,说掉就掉。下一刻想到开心的事情,嘴角一扬,眼泪立马便止住了。
“若是阿瑟还活着……我们的皇外孙都好几个了吧……谁!”
还沉浸在外孙绕膝头的臆想中的微皇,被梁上突然传来的一声脆响,惊得汗毛立竖,登时站起。
“吱吱……”
“原来是老鼠。”微皇拍了拍胸口,往几根梁柱上皆瞅了瞅,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没瞧见。
复坐下,微皇眸色沉沉地看着满室的凄寂纷乱,心想着就算是阴气重的地方,也不乏蟑鼠。虽说张氏一族世代看守皇陵,尽职尽责,但他们也只是依照礼制和规矩,每隔七日入未封墓的陵墓,为长明灯续添灯油,并打扫墓道,维护壁上的石刻诔文。
在未经特许的情况下,守陵人不得擅自穿越墓道,踏入安置棺椁的墓厅。
情绪可平复,但微皇却是回不到方才那般泰然絮聒的状态了。
她总觉着有双眼睛,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一抬头,却又是什么都没发现。
越想心下越紧,微皇烦躁地站起身来,在李达的梓宫前站了少倾,无言转身离去。
随着厚重的巨石墓门轰一声闭落,一个着灰布衣的青年人从正中的梁柱上举重若轻地跳下来,幽深沉郁的眸子望向适才微皇落座的剑匣,两步上前,将手中擦拭得锃亮的破锋长剑,极其小心地放了进去。
随后,青年人一个跃身,消失在了墓厅之中。
那厚厚的尘土上,除了微皇留下的一串脚印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