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幸好不知道三圣和四圣原来的身份。
──否则,三圣和四圣准会怀疑是自己透露出去的。
他看不出三圣和四圣现在正想什么。
因为三圣的一张脸,只挂着一顶倒反削平的竹笠,四圣的脸,却罩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
王小石也看不出任鬼神和邓苍生,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只看见穿蓝布长衫,黄铜纽扣,襟露灰绸子中衣的高个子,脸上倒罩着顶竹笠,上面挖了两个小洞,闪烁着令人心寒的眼睛;另一个身着月白长袍,一双鞋子却特别整洁讲究,白布高袜子,粉底逍遥履,脸上也套着一张脸谱,眼神也很凌厉。
王小石虽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但知道白愁飞一开口,就说对了。
这两人心中显然是大为震诧。
他们一上来,就露了一手,轻而易举地就把陈斩槐“夺”了回去,没料却给白愁飞从他们出手中认了出来。
其实此际任鬼神和邓苍生的心中,不仅是震诧,而是震惊。
因为刚才他们的出手里,根本还没有施展独门绝技、看家本领,那神情高傲的年轻人,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何况出手只有一招,难道一招就让人看出他们的门道来?!
邓苍生和任鬼神互观了一眼。
看来这一役,似乎不如他们开始所想像般的轻易。
他们两人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达到这个目的,也有两种方式。
一是杀光全场的人,一是吓退全部的人。
是以任鬼神立意要试试第二种方法。
“我们来这里,是圣主要见雷姑娘,她要跟我们走一趟,没其他人的事。”任鬼神说“如有人不怕死,出手相拦,也只是送死而已。”
他原本不准备这句话就可以把对方吓倒。
尤其面前几个年轻人,雄赳赳的、威风凛凛、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看来不但不怕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的样子。
他最不喜欢年轻人。
因为年轻人不怕死。
也许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因为他们距离死亡太远了,所以不知死的可怕。
果然那黑黑圆圆得像一粒桂圆的年轻人道:“你是邓苍生还是任鬼神?”
任鬼神觉得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任鬼神。”
张炭拊掌笑道:“好啊!有鬼神送行,就算死,也死得热闹。”
任鬼神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非但不知死活,简直连对武林前辈的礼貌都不懂了,他刚才一掌就逼开了此人,并不认为他是厉害的对手,便道:“我刚才那一掌,若不是留了余地,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穷嚷嚷?”
张炭狯笑道:“你留了手?”
任鬼神道:“我旨在救人,不在杀你,否则,你已早在黄泉道上饮黄泉了。”
张炭道:“我也留了手。”他伸手一翻,掌心里赫然便是一枚铜纽扣,任鬼神一看衫上的纽扣,果然少了一枚,心中一惊,张炭嘻嘻笑道:“我要不是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早把你送去见鬼拜神了。”
任鬼神怒道:“你!”不再跟他驳嘴,一拂袖,突然大步走向雷纯。
张炭长身一拦“干什么?!”
任鬼神道:“拦我者死。”
张炭道:“你想死?请吧!”
任鬼神一翻袖,劈出一掌。
张炭接下了一掌,身子晃了晃。
任鬼神怒叱:“还不滚开?!”又劈出一掌。
张炭又接了一掌,退了一步,黝黑的脸色,忽然白了下来。
唐宝牛看了怪开心地叫道:“饭桶,你不行,便让我来。”
谁知他才一开嚷,邓苍生便向前走来。
这穿着干净袜子、漂亮鞋子的人,看来随随便便,但他一跨步,便看得出,前面纵有高山大海,他也足可跨海飞天、移山穿壁。
唐宝牛也不闲着。
他一步踏前去,像一堵墙般地拦着邓苍生的去路。
邓苍生向他摇了摇头。
唐宝牛也向他摇了摇头。
邓苍生用手挥了挥,意思是叫他离开。
唐宝牛也用手摇了摇,意思是不离开。
邓苍生静止。
唐宝牛也静下来。
邓苍生长叹一声。
唐宝牛也学他长叹一声。
然后邓苍生猝然出手。
他一出手,五指骈伸,像一柄铁铲一般,飞插唐宝牛的胸膛。
他五指一迸,王小石已忍不住叱道:“快躲开!”
唐宝牛已不用吩咐,躲得比声音还快。
噗的一声,邓苍生一掌插空,直插入木柱里。
然后他在唐宝牛还未来得及发动任何攻击前,已把手拔了出来。
如果他手上拿着一柄刀子,那当然不是件出奇的事。
但他只是一只手。
一只血肉构成的手,竟能随随便便地就完全插入木柱里,直没及掌背,又轻描淡写地就拔了出来,比拿起一张纸还容易。
唐宝牛一颗心,早吓得飘出了窗外,正在二楼的空间,不上不下。
可是邓苍生已走到雷纯的面前。
看他的步伐,不徐不疾,然则却奇疾巧快,半瞬间已到雷纯身前,还未动手,雷纯的四名俏婢,已一齐向他出剑。
四柄剑同时拔出,所以只有一声剑响。
四剑齐发,也只有一道剑风。
这四剑婢出手的配合,显然经过长期而艰苦的训练,所以出手不但一致,而且整齐。
四剑自四个不同的角度,刺击敌人四个不同的要穴。
这才是这四剑最难应付之处。
因为人只有一双手,两只眼睛,一颗心。
很少人能够同时应付同时间四柄剑、四种不同的剑法,和四个不同角度的攻击。
可是邓苍生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