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听你的话,决不可以恃他的地位来逆你之意,真的!”
花枯发怒叱了一声:“住口!是我瞎了眼!”
任劳笑了起来,啧声道:“原来你就是花老鬼的儿子。”还用手去拧他的脸。
张顺泰呆立当堂。
“怎么了?想做大事,没有决心是不行的。”任劳又过去拧住张顺泰的脸,把他的两颊一合,脸肌都挤成一个怪异可笑的形状,他那张几乎已掉光了牙齿的嘴,就对着张顺泰的鼻子在呵气“他们人之将死,说话讨好,自所必然。怎么样?到底找谁先开刀,你说说看。”
张顺泰左望望右望望,大汗涔涔而下。
“别怕,”任劳拍拍他肩膀道“今日一役过后,你就是这儿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有人怕你,你不怕人。”
张顺泰却连唇都抖了。
任劳又眯着眼睛,笑了“你不找人,总不成要我们找你先开刀吧?”
花枯发气得眼都红了“畜牲!”张顺泰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毅然抬头,看人。
看他的同门。
──他的师兄弟们。
“破山刀客”银盛雪、“今宵多珍重”戚恋霞、“袋袋平安”龙吐珠、“丈八剑”洛五霞、何择钟、“目为之盲”梁色、蔡追猫、“扫眉才子”宋展眉、吴一厢、龙一悲、霍一想、管家唐一独,还有花晴洲
张顺泰一时也不知指谁是好。
──谁给他指出,就先遭殃。
平时对他不好的同门,早已吓得簌簌地抖了起来。
有些师兄弟,平时欺这大师兄愣头愣脑,爱占他小便宜,而今却落在他手上,不由得不胆战心寒。
人总是爱在自己得势的时候欺侮人,总不去想他日被欺侮的人一旦得势,会怎么对付自己──当然,他们通常会把“想”的时间化作“阻挠”对方能够得势的行动。
他们现在面对的便是:
张顺泰会先找谁人报复?
这大师兄会对谁先下手?
这时候,赵天容忽道:“大师兄不选,不如由我来选。”
众人闻言,更是一惊。
赵天容与“发梦二党”可谓恩了情绝,刚才他为了求生而“坑”师伯温梦成,被花枯发下令严惩,这必使得赵天容更加心怀不忿,亟思报复。
张顺泰毕竟跟“发梦党”还有情义可言,至于赵天容,可又好色怕死,此刻他出来在任氏兄弟、萧氏兄弟前“争功”狼子之心,至为明显。
任劳一听,顿时乐开了怀,颔首抚着稀疏的灰髯,笑道:“好,好,你两师兄弟就商议商议。”
赵天容这般一说,张顺泰也松了一口气。
要他杀伤同门,他也真个儿有点不忍心。
赵天容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张顺泰没听清楚,说:“啊?”
赵天容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张顺泰还是没听清楚,只好又凑上了耳朵。
赵天容吸了一口气,说:“你去死吧!”
张顺泰这回是听清楚了。
可是已经迟了。
赵天容已经动了手。
他一刀就搠进张顺泰的肚子里。
张顺泰只觉彻心彻肺的一痛,功力一散,赵天容几乎是一连、一刹那间、一气呵成地刺中他三十六刀,张顺泰的身子立即就变成了一道喷泉。
三十六道伤口的喷泉。
赵天容的外号“七十二手”可不是白来的。
以他而言,他只是出手半招。
张顺泰便已给他刺倒了。
张顺泰这么一倒,他立刻就逃。
他的外号还有前半句:“三十六着”
──如此情境,自然要走为上着。
可是他身形刚刚展动,信阳萧煞的刀也展动了。
第一刀,赵天容就少了一只手。
左手。
第二刀,赵天容就少了一只脚。
右脚。
没有第三刀。
萧煞出手,就只两刀。
一上一下,两刀。
两刀之后,就收刀、身退,望向萧白。
赵天容也不是没有闪躲。
他有。
他一闪又闪,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已总共闪了三十六次,在场的只要是高手,就一定看得出来,他闪得如何快、如何巧、如何敏捷!
不过依然没有用。
在萧煞出刀与收刀之间,赵天容就成为一个“没有用”的人。他再也不能逃走,甚或是反抗了。
萧煞身旁的萧白,却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似是说了一句话。
谁都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只有萧煞听见他兄长的话。
“你退步了。”
“你为什么?”
这个问题,是从两个人嘴里同时问出来的。
一个是任劳。
一个是花枯发。
“我只好色,贪学绝艺,但绝不背叛师门,绝不出卖同门”赵天容嘴里涌出了血,喘息道“我以为师父是真的痛恨师伯,才会附和诬陷他至于大师兄的作为,我是宁死不干的。”
任劳嘿声笑道:“所以,你只有死了。”
花枯发已经忍不住,泪簌簌而下“好!你还是我的好徒儿!”
赵天容惨笑道:“师父!”
任劳扬声道:“那么,有谁过来使这位花先生的好徒儿一命归西?”
“我。”
这连任劳都觉得有些意外。
因为说“我”而且正行出来的人,居然是任怨。
任怨一向都很沉得住气。
任怨要比任劳至少年轻四十岁,可是,任劳最清楚任怨的定力与手段。
看来,他甚至还有点不忍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