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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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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十一姑转眼向薛陵望来,别人虽是不知道她心中有何念头,然而从她双眸中,可以看出凶光渐隐,怒气消退。

    由此可以推测得出十一姑对薛陵的感想不坏,李监工连忙又道:“十一姑,这阿章的身体你瞧瞧,肌肉扎实而均匀,必定精壮之极,如是修习武功,这等体型,正是上佳材料。”

    十一姑点点头,道:“你倒是有点眼光。”

    李监工道:“十一姑过奖了,属下只不过任职已久,时时须得挑选出精壮之人,付以较重要的任务,所以对此道训练出一点点眼力。”

    十一姑哼了一声,道:“你是先前好像不太愿意把阿章给我呢!”

    李监工伸手擦擦汗珠,道:“属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

    十一姑回头瞄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瞧出来么?哼!哼!别看我未出过秘区一步,但我的观心之术,得自老山主秘传,你休想瞒得过我。”

    李监工瞠目道:“属下实是不敢,只不知什么叫做观心之术?”

    十一姑道:“那就是观察别人心灵之术,这一门学问深得紧,不是人人都学得会的。我们都得老山主嫡传,然而较有成就的,只有我和兰夫人两个人而已”

    她略一停顿,又道:“举个例说,你分明是怕我继续质问,所以连忙询问何谓观心术,企图改变话题,对也不对?”

    李监工呐呐又道:“这个这个”

    十一姑泛起笑容,柔声道:“不必这个那个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已改变主意啦!”

    薛陵心中发出一声欢呼,但随即记起那妖女有观心术,为之一震,连忙运起心功,变成毫无思虑状态。

    李监工讶道:“十一姑有了什么主意?”

    十一姑道:“我一向不喜欢大胡子,但现在却忽然喜欢。换句话说,我对你发生兴趣了这话何须解释?李监工早已骇得面无人色,呐呐道:“属下身份低贱,岂敢当得姑娘的青睐?”

    十一姑道:“唉!你不知道,我们除了那些欲火攻心,目布红丝之人,就是呆头呆脑的奴隶,实是使人厌腻得很,所以我看中了你”李监工忽然恢复了镇定,沉吟一下,才道:“姑娘辱爱,属下真是三生有幸,敢不谒诚侍奉?可是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假如属下不自量力,乱搞一气,姑娘你没有什么,但属下却极受不起。”

    十一姑道:“常言道是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风流。你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么?”

    李监工道:“但属下却记得蝼蚁尚且贪生之言,所谓好死不如恶活,便是此意,因此姑娘怎能怪责属下贪生怕死呢?”

    他已完全恢复冷静,这使得薛陵甚感不解,十分小心地观察看。

    十一姑哼了一声,道:“那么你竟是表示不愿与我相好了?”

    李监工道:“十一站你也不是不知道的,老山主曾下令谕,说是你们虽是身份尊贵,人人须得服从命令,但单单有这一宗,非得我们这些人自愿,不许强迫。”

    薛陵这才恍然,心想原来李监工已豁了出去,所以反而冷静下来。

    只听十一姑笑道:“话虽如此,但我也可以下个必死的命令,看你如何抉择?”

    李监工瞠目结舌,身上沁涌出大量的汗水。

    他方才一直不敢用“老山主命令”这最后一宗法宝,为的就是深怕对方会老羞成怒,横蛮行事。

    现在她果然蛮不讲理,声言用这个手段收拾自己!这果然是没有法子防备的一着。她但须发出一个命令,而此令却可使自己丧命的,自己也不得不遵命而行。如敢有违,她就可以毒刑相加了。

    十一姑冷冷的笑声,透露出冷酷无情的意味。李监工为之心寒胆落,而又心乱如麻,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薛陵很感兴趣地细听他们的对话,由于这李监工不是好人,甚且简直是个天性邪恶,死有余辜之人,所以他一点同情或怜悯之心都没有。

    李监工叹口气,说道:“若然姑娘定要置在下于死地,属下纵是贪生怕死,也没有法子可以逃得过这一关了。”

    十一姑道:“那么你愿意与我寻乐了?”

    李监工道:“既然定须选择一条死路,自然是这一条死得痛快,最低限度也可以从姑娘身上,得到片刻的欢愉沉醉。”

    十一姑这时才泛起了笑容,早先的森冷杀机,完全消失。

    她道:“你这话可是真心的么?”

    李监工道:“属下何必对姑娘打诳?”

    十一姑道:“那么你何故仍然猛冒汗,你分明心中十分惊惧呀!”

    李监工道:“属下乃是贪生怕死的凡人,想到快要死了,岂能镇定如常?”

    十一姑道:“那就奇了,你既然晓得必是如此,结局已定,再也不能改娈,则你惧亦何益?倒不如横起心肠,当作没有这回事。”

    李监工道:“属下如果有这一份修养,大概就不必当了十几年监工,一定早就升为教习的职位了。”

    十一站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仍然有点不太明白的,那就是凡是人必有一死,这是千古之理,你也是知道的,因是之故,你不过早点过完这一生,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监工迷惑地望住她,道:“真不怕死才是奇怪之事,这是人之常情呀!”

    十一姑道:“那也不一定,例如我和那些姊妹们,就不怕死!你不妨举出一些怕死的理由来听听。”

    李监工呐呐道:“属下可以举出一千个理由,比方说人死之后,这世上的一切,就永远再也享受不到又比方说,人死之后,倒底有没有投胎转世之事,谁能知道?”

    十一姑道:“总之人死也不过是长眠不醒而已,你睡着了的时候,那里会痛苦呢?”

    李监工道:“属下听不大懂姑娘的道理,总之,普通的人,大都很怕死,属下自然也不能例外。”

    十一姑道:“若然如此,我便得讨些药物来给你服用才行了。”

    李监工大吃一惊,问道:“什么药物?”

    十一姑道:“你如果心存畏惧,听说到时便不能变成男子汉,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李监工点点头道:“果然如此,不过属下如若服下药物,变成那些奴隶一般呆头呆脑,则姑娘索性挑一个奴隶去听候差使,岂不更好?”

    十一姑道:“我给你的药物不会使你变成痴呆之人,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李监工面色发白,到了这等地步,他挣扎也是徒劳,只好点了点头。

    十一姑沉吟一下,道:“我马上就得去炼功了,我们的约会延到晚上,我到你屋子相会。”

    李监工没奈何,只好把自己住的那一间屋子,告诉了十一姑。

    十一姑含笑盈盈,道:“我告诉你,我此生还未经验过这种事情,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呢!”

    李监工大为惊讶,道:“真的么?”

    十一姑道:“当然是真的,在和我们十二个姊妹中,只有打我开始,没有陪老山主睡过觉。”

    李监工骇了一惊,道:“你们十二位姑娘都是公主呀,怎会陪老山主睡觉?”

    十一姑笑一笑,道:“这些事你不必多问了,你回头最好把胡须剃掉,我相信你刮净胡子之后,一定比现在年轻英俊得多。”

    李监工只好答应了,眼看她扭着身子,姗姗行去。

    他想到自己今晚非得死于她身上不可,便毫无顾忌,直着双眼,凝视她的背影。自然他目光所注,决不离开她那用薄纱围着的下体。

    那宫装美女走得没了影儿之后,李监工恢复了神智,浓眉深皱,长长叹息一声。但接着便急急地连连跺脚,抓起一条皮鞭,向那些推轮而行的奴隶们,没头没脑的乱打,态度十分粗暴。

    他这等行为,虽是残忍狂暴,但连身受其害的薛陵,也不怪他。只因一个人自知死期即至,又无法可施,自然会有这等反常的行动。

    有三个奴隶先后跌倒,大概已离死不远,那个巨大的主轮顿时受到影响,转动的速度已缓慢下来。

    薛陵自然不会受伤,不过他忽然感到十分担心,因为这个轮子分明有很大的作用,现在速度减慢,会不会使万孽法师亲自前来,以他的才智眼力,说不定会看出了破绽。晓得自己未受法水药力所制。

    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的话,他只好出手一拚了。

    薛陵不怕自己人孤势单,就算力尽战死,也无所惧!问题是他如是非出手不可,而又不能一举击杀对方的话,则自己生命固然危险,最可虑的还是纪香琼筹划的大计,由此完全失败。

    纪香琼这回集中了全力,也无法荡平万恶派的话,不用说,将来更是无法可想,行将见邪盛正衰,天下皆被万恶派纵横蹂躏了。

    薛陵担心的却是天下大势,个人的生死得失,反而看得很淡,这正是他豪杰天性,英雄胸襟的地方了。

    他正想暗中加点气力,把轮子推动得快一点,但当然此举也很不妥当,极容易使人觉出不对,而加以查究,亦会泄露了秘密。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娇叱。薛陵顿时宽心了不少,原来这一声娇叱,乃是徐小芸的声音她冷冷道:一李监工,你发什么神经?”

    李监工停手不再挥鞭,但态度强硬,反瞪徐小芸一眼,道:“谁发神经了?”

    徐小芸道:“这座七修轮已缓慢了不少,你有亏职责,用不着向上面禀报,也可以处刑,你别忘了这一点。”

    季监工倔强地瞪眼睛,道:“你少管闲事。”

    徐小芸大感惊讶,皱起双眉,望住这个大胡子,心想:“此人神态失常,显然必有内情,我虽可以击杀他,但却怕闹出事来,使薛陵的身份被揭穿。”

    当下说道:“你敢对我如此无礼,一定有人撑腰了。但我劝你一声,你闹出乱子的话,有时候只是自己倒霉罢了。”

    李监工被她一言提醒,满心惊恐,似是泄了气,颓然垂头,长叹一声,道:“属下想到性命不保,所以忧成这般模样,还望芸姑海量宥恕。”

    李监工又补充一句道:“芸姑教诲得是。”

    他转眼四望一眼,随即召来守卫,从别处匀出人手,填补这七修轮的缺额,同时命人搬走那三个伤重而死的奴隶。

    当此之时,薛陵已用传声之法,把经过情形告诉徐小芸,并且嘱她点醒李监工,今晚可用那法水之药对付十一姑。

    前文说过,这种药末洒在火焰上,便散发出异香,凡是女子,嗅到这股异香,顿时不由自主的极力向那男人献媚奉承。

    薛陵想借这个机会,观测那十一姑有何秘密,怎的每与男子结合体之欢,事后对方竟会必死?

    徐小芸依薛陵所嘱,暗示过李监工,那大胡子眼中射出了希望之光,徐小芸走了之后,他兀自沉思不已。

    这一日终于过去了,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所有的巨轮都停止转动,晚风飘拂间,已大具寒意。

    所有的奴隶们都被驱到那两排石屋后面的岩壁下,那儿有个洞口,洞内宽广异常,空气十分闷浊。

    薛陵被这数百奴隶身上发散的汗臭,薰得头昏脑胀,差点就吃不消了。

    夜色已临,洞内一共有四五支火把,插在壁间,勉强有点光亮,走动时不致于碰到石笋或是粗糙的突出的岩壁。

    薛陵一直蹲在入口附近,身中嗅到的是阵阵恶臭,眼中所见的是昏暗的景象,耳中听到的是此起彼落的呻吟声,磨牙声,偶尔也会有一声狂叫。

    使人但觉这儿当真是人闲地狱,而这些人也无一不是行尸走肉,教人想一想便恶心欲呕,恨不得插翅飞离此地。

    洞内的气温,随着夜色加深而略略降低,但变动不算大。

    薛陵走出洞外之时,方知外面甚是寒冷;假如是平常的人,身上全无衣物保暖,就算冻不死,他将感染风寒,生一场大病无疑。

    他四下一望,并无人影,当下迅快奔去,到了那两排石屋附近。只见每个房间内,都透射出明亮的灯光。

    到得近处,身中可就嗅到了酒肉香味,这使他突然间感到十分渴。

    他微微一笑,忖道:“这真是莫大的诱惑,假如我再饿上几天,只怕忍受不住这股香味呢!”

    他以极迅快的身法,走遍了这两排石屋,一共约有六十个房间,都相当宽大,每个房间都有灯光,屋内的布置也相当不错,绝非他想像中那么简陋。

    有些房间虽然点着灯,却阒无人影,但有些房间,却有六七个大汉在饮酒或是赌钱,倒也热闹。

    有些房间则关着窗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薛陵都查视过,又确知四下无人巡逻,当下找到李监工所居的那个房间,那是他日间告诉十一姑之时,被薛陵听见的。

    这个房间窗门紧闭,但没有熄灯。

    薛陵本想跃到窗下,聆听房内有没有动静。

    可是这一排房间的后窗,外面是一片平坦石地,全无树木或任何物件,加上各房漏出灯光,照得相当明亮。

    因此,他如是迫到窗下,只要有人经过,远远就能望见,危险殊甚。

    薛陵考虑了一下,猛可拔起半空,深深吸一口真气,人已破空直射,落在屋顶上。

    这两排石屋皆是瓦片铺的屋顶,他一落在屋顶,再不移动,小心翼翼地蹲低身子,接着设法弯得更低,耳朵几乎贴在瓦上。凝神聆听,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房内并无声息。

    薛陵心中大讶,忖道:“莫非我来迟了一步,那李监工与十一姑欢合已毕,李监工业已送了性命?”

    他伸手摸一摸屋瓦,但觉甚是坚固,不易弄破。他寻思一下,决定非得冒险撬起一块屋瓦不可。

    当下五指暗运内力,不轻不重的往上扳。此时他已施展出全身功夫,极小心地拿捏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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