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是河西走廊气候最宜人的季节。
去年秋,北面大漠活跃的蒙酋小王子,已经往东游窜,在大同云中一带窜扰。因此,这
一带不再发现大队的蒙骑。被裹胁的哈密回部,也返回哈密与吐鲁番结算世仇。这附近千里
大漠,回复了平静,暂且过几天太平日子,汉、蒙、回、番暂时放弃成见与仇恨,维持和平
的局面。守边的大明皇朝卫军,总算获得喘息的机会,峰火台久已不见升起的狼烟,河西千
里边墙安静无事。
今天是临水堡的集期,百户长萧老总似乎特别高兴,屯田今年小麦与青稞丰收,牲口兴
旺,三天前新运到的军品补给,比平时多了一倍,难怪他高兴,因此大开堡门,允许军民人
等自由出入。
市集设在堡东北,这是百十年来的老市集,位于官道的北面平野上,东面还有一条水草
丰茂,榆树丛生的小河流。偌大的市集,只建了二十余栋土屋分散在各区,其他地方供远道
行商搭建帐幕。牲口栏规模不大,只供应出售性口的人暂时租用,不负责供应长期草料。平
时,这里空荡荡不见人踪,每十天一次集期,集期一到,这里可能出现上千个各色人种,
马、骆驼、羊、羚羊、甚至有熊、土豹、鹰、鹫、鹏等等禽兽出售。
日中为市,已经是已牌正末时分,市集中人头攒动,牲口的臭与人们身上汗的臭味中人
欲呕。人仍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健马与骆驼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
市集东北角近小河一面,一排帐幕的尾端,是出售健马的牲口圈。在这里,展出各式各
样的马匹。有祁连山的高瘦野马,有大肚子罗圈腿的蒙古马;有高大身长的波斯黄骠;有番
地出产的矮小长毛花马应有尽有。
石诚领了两位牧场伙计,出现在这一区。他高大健壮的身材,古铜色的脸庞,处处流露
着年青人勇敢剽悍的神彩。合身的合子布牧装,长靴及膝,皮护腰佩带着鹿角匕首,手中握
着皮制马鞭,虎口中精光四射。在这一带,兴隆牧场的少场主石诚,谁都对他怀有由衷的敬
意。不仅是他性情好为人和气,主要是他虽然年方二十四,但出入边外见多识广,阴山以西
吐鲁番以东,数千里大漠他几乎踏遍,懂得十余种主要大漠民族的语言,连肃州卫同文馆的
译字生也甘拜下风。
兴隆牧场在堡东南六七里的柳条沟,规模不算大,但饲养的都是天方名驹,与肃州卫的
草场(官营牧场)订有合约,每年供应军方三岁驹五百匹以上,有自己度冬的仓场。场主石
隆,绰号称追魂箭鼎鼎大名的谍探,曾经单人独骑远走天山南路,追蹑沙漠十猛兽回部吐鲁
番猛将兼强盗的火狮牙。牙州卫与赤斤蒙古卫,事前彻底封锁行动迅速极端秘密,但都被他
事先获知消息,及时通知两卫的人准备应战,肃州卫负责策应救援的大军,也能及时声援。
三人经过一座羊皮帐,两个黑帽回拦住了他们。黑帽回是回人最剽悍的一种,有大半哈
萨克血统,碧眼高鼻性情火爆,汉化不深桀骜不驯,在肃州附近被列为管制户。
帐幕前,席地摆了不少货品。驼毛饰物、织花毯、上品精织合子布(毛制品)、刀剑饰
物、各色宝石、妇女金银首饰另一侧,摆了一大排本制大笼,里面有金雕、狗雕(秃
鹫)、青鹘、金鹰种种猛禽。
“汉客。”那位留了黄虬发的黑帽回微笑着说:“天山捉来的魔鹰,五匹马,机会难
得。”
石诚的目光,落在那最大的木笼上。笼高六尺,径亦相等,里面有一头庞然巨物,头部
无法伸直,也有六尺高。褐色羽毛间或隐透出淡金与黑蓝色的光泽,一双巨目大如人拳,铁
钩嘴长度近尺巨爪张开足有两尺直径,束在笼内动弹不得,但威猛狰狞的神态仍有震慑人心
的威力,比大雕大了两倍以上,翼展可能超过一丈八尺。
“唔!很不错。”石诚不住点头:“已经长成了。”
“天山来的。”黑帽回说:“真正的魔鬼鹰。你们汉人叫什么大鹏鸟,对不对?”
天山,指祁连山,不是指哈密以西的天山。六月天向南望,那一带绵亘数千里的无尽高
山就是祁连山,山颠的千载冰雪光耀目。
“大鹏鸟只是神话中的鸟。”他笑笑说:“你们叫魔鬼鹰,我们叫神鹰。怎么,要五匹
马?”
“是啊!五匹马,或者,一匹驼。”黑帽回热切地说:“很便宜呢!这种鸟快绝种了,
一年它没有几天可以飞,太阳不上三竿它只能走。三两年才能捉住一两头,五匹马值得
的。”
“哈哈!我要来干什么?”他摇头:“一顿它要吃一头七八十斤的羊,买它回去做老爷
吗?”
“它的毛。”黑帽回说:“比雕翎好一百倍。你看。羽展两面均冲,一根可做三枝
箭”
“谁能用这种箭?”
“你父亲就能用。”
“不行。”他摇头:“我父亲用三个力的弓,要五个力的神臂弓才能使用这种箭。”
“四匹马,怎样?”
“不要。”
“三匹。”黑帽口愁眉苦脸地说:“我是用三匹马向番子换来的,它已经吃掉了我五头
羊。”
“好了好了,我给我四匹马,但用银子付,八十两,怎样?‘’他说“算上羊价钱,
我不能亏待你。”
“谢谢,谢谢。”黑帽回不住打躬道时:“八十两,我可以买一头驼,谢谢,你真公道
大方。”钱给黑帽回,然后走向前面的牲口圈。那儿,东面是马圈,有他家牧场出售的骏
马。西面是当地民户出售的大尾巴绵羊,每头皆有百斤左右,是最好的食用羊,当然羊毛也
值钱。
进入马圈的棚屋,十余名伙计都在忙,棚屋里有牧场总管罗义和两名伙计坐镇。
“罗叔。”他向含笑相迎的罗义打招呼:“兰州来的马贩就快来了,目前他们还在清泉
堡和刘堡主讨价还价呢。好象他们的胃口不小,但对坐骑兴趣不大,他们主要想买役用马,
不是我们的好主顾。”
“少场主,咱们牧场从来就不卖役口。”罗总管笑笑:“刘堡主也从不和顾客讨价还
价,内地来的马贩子讨不了他的便宜。”
“快开市了,我到处走走。”
“别忘了,找个二转子追上一追,场主等着抱孙子,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哈哈”二转子,指哈回与高加索白种人结合而生出的混血女郎。白皮肤,黑发碧睛,脸蛋白里
透红,遗传了高加索女郎的健美,与哈回的爱清洁习惯,因此特别美丽。在哈萨克以西,贴
木儿汗统治欧亚,国都撒马儿汗成了最繁荣华丽的国际都市,俘虏中有大批的俄罗斯、波
兰、波斯、中东诸国男女,编入军中的人也很多。当帖木儿挥军二十万东进找大明皇朝算总
帐,希望解除藩属耻辱时,壮志未酬病死乌浒河,他的庞大帝国开始分崩离析。有许多部众
向东溃散至天山、阿尔泰山一带。这些各色人种也就分散四方,有些沿丝路(西域贡道)进
入嘉峪关,归附大明皇朝,被分配在关内外定居,有些甚至安顿在兰州一带。当时的河西,
成了国际人种的展览场,盛况不下于成吉斯汗统治欧亚时代,帖木儿汗是抛弃喇嘛教改信回
教的皇帝,因此东来的人以回教徒为多。回人爱清洁,不论男女,严冬也每天沐浴。而那些
蒙人、番人、哈萨克人浑身怪味,想爱美也美不起来。回人的帐幕,也比蒙古包清洁百
倍,华丽百倍。当然,穷苦的回人要差些。总之,那些二转子比国内的苏杭美女还要美丽大
方,却是不争的事实。
石诚二十四岁了还没成家,他父亲和三位母亲当然有许多不满,但也无奈他何。场主石
隆也是四十岁从谍探飞龙小组退休之后才成家的,没有理由逼儿子早日成家。
总管罗义绰号双枪将,手中的六沉枪和背上的六枝镖枪,百步内飞枪可贯重甲,从前也
是飞龙小组的干谍,从小看着少场主长大,和少场主开开玩笑平常得很。
“罗叔,可惜你的爱女爱玉大小了。”石诚也向双枪罗义回敬:“你该早生她十年,也
免得我四处浪荡找对象,哈哈哈”在大笑声中,他独自一人走向市集。市集到处都是人,各式各样的衣着令人眼花撩乱,
盛妆而来的各族女郎,穿了红、绿、紫、白各式彩裙,为市集带来了春情的气息。但男人们
最不讲究,只穿青、褐、灰、白的纯色衣裤,脏兮兮一身膻臭味。穿白的绝大多数是回回,
黑帽回例外。
他在一座卖皮货的番帐前止步。帐确是番帐,黑羊皮制的简单帐幕,外面仿回帐撑起一
张蓬。所谓番,是指河西至青康一带的土著,他们的祖先本是回纥人,但大多数不是回教
徒,反而信神佛。像貌在所有的民族中,算是最丑的一族,生番更是剽悍好斗,像貌狰狞。
篷下,席地摆了许多皮货,有野马皮、狼皮、狐皮、土豹(黄褐色巨型云豹)皮、紫羔
皮、熊皮、老羊皮,主人突眼大胡,矮身材,肤色苍揭。另一十五六岁小姑娘脸蛋倒还
清秀,小花帽下露出垂及胸口的发辫,五采缤纷。编这种发型,真得花好半天工夫。这是表
示处女的发型,光棍们可以放心大胆追求。
看皮货的顾客不少,他夹杂在人丛中,拈起一件草上霜仔细观看。这是乳羔的一种,毛
近皮处灰黑色,毛尖却是白色团卷如珠,所以称草上霜,比紫羔皮更值钱更名贵。
皮是四件缀成的,可以制成一件外袄。正在察看成色,突觉左肋有物相触,耳畔传来细
小而清晰的语音。“少场主,借一步说话。有一把匕首抵在你的要害上,声张起来对你将是
非常危险的事。现在,我们亲亲热热退出去。”
他镇静地扭头一看,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媚目,黑中带褐的眸子亮晶晶,但也可以看到隐
藏其中的杀气。
是一位缠回女人,全身裹在白袍内,头上也缠了白巾,白面纱掩住了口鼻,身材相当
高。右手挽住了他的左臂,左手从右腋下藉宽大的白袍掩盖所持的短匕;抵在他的左胁下。
他扭头往右看,也有一位没戴面纱的黑瘦高鼻厚唇男缠回,凶睛狠盯着他。一男一女将
他挟持住了,不怀好意。
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年轻人,心中火冒正想发作,接着心中一动,怒火徐消,故意打一
冷战,脸涌俱容,乖乖地在两男女的挟持下退出人丛。
“往东走,小河边。”女缠回操着流利的汉语笑吟吟地说。
人声嘈杂,市集已开,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谁会想到有人胆敢在大庭广众间掳人?
不久,出了市集,到达小河边的一座回帐。这附近全是回帐,一看便知是边内附近聚居的回
人,远道而来赶集临时搭建的帐幕。帐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缠回,各佩了弯刀抱肘而立。
扶持他的缠回抢先掀开帐,里面的褥上盘膝坐着三个穿缠回装的中年人。
“少场主,请坐。”中间那人伸手肃客,鹰目炯炯不住打量他。
女郎傍着中间那人身后坐下,附耳嘀咕了片刻。
他先游目四顾,极不情愿地坐下。
“你们认识我?”他沉着地问。
挟持他的缠回,缴了他的匕首方在一旁落座。
“我们来了七天。在附近打听风土人情,对贵牧场特别留心。”中间那人说:“附近数
十里五座民屯牧场,贵牧场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人手整齐,声誉最隆。令尊石隆号称追魂
箭,箭术出类拔萃百步穿杨。阁下弓马艺自家传,豪放不羁颇有侠风,没错吧?”
“很对。”他点头:“你们花了许多工夫调查,把在下挟持前来,不是为了告诉在下自
己的家世吧?”
“当然不是。将你请来另有用意。首先,让你了解我们的实力。”
“唔!你们有不少人。”
“先遣的人为数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是武艺出众的风云人物。论武艺,不客气地说,你
们这些边城土著,长枪大刀弓马固然很不惜,但拼个人技艺,你们不登大雅之堂,差得太
远。”
“客下是”
“我,鲜于昆。那位”鲜于昆指指右首的深目高鼻同伴:“白里图,他是真正的回
回。”
“我知道,他好像是别失八里人。”他指指挟持他的女郎:“她不是缠回,缠回的头巾
拖至背后,外出该穿红袍。发式也不对,她没编发辫。你们,除了外面守门的两位之外,全
是汉人,你可能是蒙人。”
“唔!你很有见识,名不虚传。”鲜于昆由衷地说:“不错,我们大多数是汉人。至于
白里图,祖上是别失八里人,现在是吐鲁蕃人,是我们的连络信使。”
“你们还没将用意说出来。”
“是这样的。这位是一位在中原失势的英雄,不得不远走边荒另创基业,在兰州认识几
位漠外的好汉结为知交,得知关内外的情势,决定在关内先建基础,再向关外发展。肃州卫
与嘉峪关戒备森严,不易生根;距关太远,则消息不灵通,而以双井堡及贵地最为理想,北
距边墙又近,南入祁连隐身甚易,所以”
“所以,你们决定在临水堡生根了?”
“对。”鲜于昆不假思索地说:“要生根,必须了解当地的情势与风土人情,熟悉当地
的权势人物,而且势须获得权势人士的协助和合作。”
“你们选上兴隆牧场?”
“对。能获得贤父子的合作与协助,咱们天时地利人和皆完美无缺。呵呵!今天请你
来,原因在此。”
“你们认为敝牧场一定会与你们合作吗?”
“哈哈!那就得看少场主你的意思罗?令尊年已花甲出头,兴隆牧场早晚要让你作主,
只要你点头,什么事都可顺利完成。”
“如果在下不点头”
“你会点头的,因为你不是愚笨的人。”鲜于昆的脸上泛起凶狠的神色:“你也许心中
明白,我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好汉,敢拼敢死的亡命之徒。咱们迫于情势远走边荒,已
经后退无路,有进无退不能再失败。你也许不知道,中原武术神奇莫测,动手时刀枪不入,
三丈举手投足皆可置人于死。白昼可高来高去,夜间来无影去无踪,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
物。你如果不点头,兴隆牧场,啧啧!你认为你们这些有几斤蛮力,会盘马弯弓舞马弄枪的
人,能活得了多久?”
“这个”他似乎吓得脊梁发冷,不住打哆嗦。
“要抗拒我们这种人,是极为不幸的。”
鲜于昆不住狞笑:“我们杀人如果要不露形迹,即使最精明的忤作也查不出死因。要人
三更死,决不留人至四更。我们的要求并不苛刻,仅要咱们的人获得合法居留在贵牧场便够
了”
“你们有少人?”
暂且预定为三十个人便好,以后再说。少场主,这条件够简单吧?把咱们安顿在贵牧
场,对贤父子可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日后咱们开创新局面时,贵牧场将更是茂盛,更为兴
隆。”
“这在下做不了主,必须禀告家父”
“应该的,毕竟令尊仍是一场之主。在下派人借住在贵牧场设在集上的马圈棚屋内,守
候三天等少场主的好消息,过期不候。现在,少场主可以走了。程姑娘,送客。”
伪装回回女郎的程姑娘含笑而起。他也站起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少场主,我送你回牧场好不好?顺便看看贵牧场内部的增势,好吗?”程姑娘亲热地
挽住他的左臂,笑意从一双媚目中表达无遗:“顺便把你订买的神鹰送回牧场,不是有了返
回牧场的藉口吗?”
“程姑娘,你跟我回牧场,就不怕牧场的人拒绝你们的胁迫,因而对你不利吗?”
“嘻嘻!你们没有人能对我不利。”程姑娘的口气充满自信:“相反地,出面对我不礼
貌的人,将会大大的遭殃。信不信由你,你最好是相信,所以必须设法阻止贵牧场的人撒
野,我勾魂姹女程英,在中原可是追魂素命的女魔神。”
“我的匕首。”他向那位缴去他匕首的人抬手相招:“勾魂姹女,这绰号好怕人。”
“你对我好,就不必怕我。”勾魂蛇女接住同伴抛来的匕首,替他纳人佩套:“我对你
极有好感,放心啦!我不会为难你的,走吧。”
他将勾魂姹女的手扳开,向安坐不动的鲜于昆说:“阁下把中原的武技,说得神乎其
神,在下却有点不信,你敢与在下赤手空拳相搏吗?”
“你这笨虫!”勾魂姹女的纤纤玉指,捺在他的脸颊上笑骂:“徒手相搏你们更不行。
我们这种人,举手投足便可置人于死,手脚沾身非死即伤,你怎敢向他挑战?他一个指头可
让你死一百次。走吧!别胡说八道逞英雄了。”
“我不信!程姑娘,难道你的指头”
“我的指头轻轻一点,足有百斤力道哎呀”
他出其不意用上了角力术,来一次快速的小外挂,斜抱住程英右足一勾一扭,程英仰面
便倒。变化大快,按理,程英绝对无法有所反应,势将被摔得乌天黑地。
就在程英衣袍飞扬,上身仰倒尚未着地的刹那间,双腿已闪电似的收缩,双手也缠住了
他的手和上身,整个香喷喷软柔腻滑的娇躯,似乎变成了一条蛇,腿上收时反缠住了他的上
身和头部。
他感到缠住他的芬芳胴体,突然发出一种诡异的力量,缠绕收缩真像巨蟒缠勒小兽,要
将他每一根骨头压缩成碎片,可怕极了,身躯重心移位,从优势突然转变成劣势。
“砰!”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毯上.
程英紧抱住他,将他压在地下,那高耸而弹力奇佳的酥胸,紧贴在他的胸口上方。
“小弟弟,你很顽皮”程英的面纱掉落,盯着他格格媚笑:“给我来这一套,大概
是想不要命了。你们这种蛮人斗牛术,斗我这种人太危险了,我的十个指头,任何时候都可
以插入你的身躯,除非你的皮肉裹了一层铁皮钢甲。嘻嘻!知道厉害了吧。”
那是一张美得出奇的面庞,红艳艳的樱口吐气如兰。他楞了楞,心说:“她比二转子更
美丽。”
“咦!你身上没长骨头的?”他傻呼呼地问,手却不傻,在对方的小腰肢上捏了两把,
也许捏三四把:“如果你不戴面纱,你会害死许多许多的人。”
“此话怎讲?”
“男人们会为你动刀子争风。”
“你呢?”
“我?也许。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女人。”他明显地认输了。
程英放了他,站起拾回面纱整衣。
“少场主,我们敢从数千里外来边荒创基业,定然有过人之能。”鲜于昆得意说:“所
以,你最好接受我们,与我们合作,你看。”
右恻不远处一支帐柱上,挂着一口水革囊,是用一只小羊的整张皮制成的。鲜于昆的右
手抬起,虚空一抓,水囊突然破裂,囊中的水哗啦啦迸出,顷刻便涓滴不剩,而皮水囊却裂
成三片。
“咦!你你会法术?”他爬起惊骇万状:“你你是黑教的本卜子?”
黑教,指喇嘛的另一支派,俗称本卜子,善用吞刀吐火驱神役鬼幻术,虽然穿的是红
衣,但土著皆称之为黑教,与内地的巫师性质相近,土著们对他们又敬又怕。
“这是真本事硬功夫。”一直冷眼旁观。阴森森安坐不动的那位中年人说:“再让你见
识见识。”.
声落手抬,左掌向外一翻,向他虚空按出。
相距约一丈左右,他突然如受千斤巨锤所撞击,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出丈外,几乎跌出
帐外狼狼万分。
“你自己回去吧,程姑娘不陪你了。”鲜于昆说:“第三天午正,也就是大后天.有人
在棚屋等你的回音,你走吧。”
他爬起便跑,像是见了鬼。
帐内,五男女哈哈大笑.
“不会有问题了。”白里图欣然说:“这位少场主回去如此这般一说,兴隆牧场必定人
仰马翻。”
“我想是的。”鲜于昆的语气充满自信:“长枪大刀冲锋陷阵,我们不如他们;论武技
和手段。
这些人那能和我们比?白里图,这里的事你不必管了,立即回凉州准备、带着人货尽快
赶来,走山区、千万小心。”
“是的,我这就动身,偷渡的路径我了如指掌,误不了事,山区的蕃人我们对付得
了。”
“为防石场主走险。”鲜于昆向那位用劈空掌示威的人说:“阴老哥与程姑娘多辛苦
些,留意兴隆牧场的动静,必要时用些手段,软硬兼施,兄弟即派人回甘凉。促请三位老前
辈率人动身西来。”
“放心啦!鲜于兄。”阴老哥阴阴一笑:“对付一些化外一勇之夫,兄弟的手段决不会
失败的。
石诚是独自返回牧场的,七八里路健马片刻可到。柳条沟是从南山流出的一条小溪流,
平时水量不大,春末雪化水位暴涨,但也不致成灾。兴隆牧场利用这些水源,种值数百亩牧
草,充沛的水源就是财富。所以牧场的牲口相当兴旺。
在河西,不论军堡民堡。必须符合军政府的五项基本要求:一、一丈八尺以上高度的堡
墙,和三丈宽丈正深的濠,绝对能阻止骑兵的冲击;二、一年的粮食和两座以上的水井,至
少经得起半年的围攻,三、有充足的军械,尤其是弓箭,具备有自卫死守的能力;四、建有
多余的房屋,以便战时容纳附近零星村落民众避难,五、严禁收容无户籍的流民。堡中不论
男女,皆需编定丁勇组织,名册呈送当地军堡指挥部准查(柳条沟属临水堡军区),由军堡
派员定期检查备战与训练事宜。五项基本要求中,除了军械与旗号一部份由军方支援发给之
外,皆由民堡方面自筹措,一有寇警,全民皆兵。兴隆牧场的柳条沟堡,便是军方指定的的
据点之一,因此小山嘴上的砦堡,巍峨壮观自是意料中事,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堡墙上林
立的碉楼与烽火台了望楼,居高临下,可了望整个牧场,周围十里之内,遍设有仓场、牲口
栏圈。石场主花了三十的心血,未在飞龙小组退休之前,使委托友好开始惨淡经营,方能有
今天的成就。
一批外来的来路不明歹徒,居然想占夺他的半生心血。
牧场有百余名畜牧专家,有三十位户长,堡中心建了六七十栋石造房屋,采用回人的建
筑格局,所以全是平顶可作为防御掳点的坚固房屋。外围则是一排厩房羊圈,以便有警时将
牲口抢救回安置,平时仅安置各户使用的坐骑和驷马驮马。
他回堡后不久,堡中议事堂后面的秘室中,五个人神色肃穆,一面品茗一面细谈。五个
人是场主石隆、副场主丘家骥、牧场总领廖宏谋、公祠学塾的老夫子高文亮、少场主石诚。
“家骥。”石场主向副场主说:“能猜出他们的来路吗?这期间,附近有谁敢窝藏他
们?”
“咱们与中原武林极少往来,无法知道他们的底细。”副场主丘家骥不住握手:“可以
想得到的是,他们都是身手极为高明的可怕人物,在中原决非无名之辈,难怪最近牧场夜间
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各种声息,显然他们早就在本堡活动,而我们却未能及早发现警兆,堡
中子弟的武技,根本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夜间更不是他们的敌手。附近可能有人窝藏他
们,带了帐幕更可来去自如,我们去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说得也是。总之,本牧场已经被他们暗中所控制,已面临存亡续绝危险关头。”石场
主心情沉重地说:“咱们的柳树沟堡,挡得住上千蒙骑冲击,都阻止不了那些可以高来高去
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白天他们当然不敢来,晚上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出人,真糟!”
“东翁也不必大过尤心。”高老夫子慢斯条理地说:“这些亡命之徒,明显想在此地安
身立命,有先天的弱点存在,如果发生大变,他们势将无法存身,只要东翁沉着应变,应付
得宜,他们不敢贸然挺而走险的。问题是,该如何慎重应变。”
“我们不能在胁迫下低头。”总领廖宏谋愤然表示:“所以我主张立即动员自卫,同时
报官,双管齐下,与他们拼了。”
“两败俱伤,划得来吗?”石场主痛苦的摇头:“报官也有困难,我们没有确证,也无
法找到他们的主谋人藏身在何处,官府会凭我们一面之词大举搜索封市吗?最可虑的是,我
们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晚上来去,在堡中杀人放火,我们能阻止他们晚上行凶吗?”
“这个”
“我何曾没想到反击。”石场主失声长欢:“想当年,我单人匹马进出大漠数千里,在
十万蒙番铁骑中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我的胆子愈来愈小了。”
“东翁,这就是现实。”高老夫子笑笑:“人活得长久了,经历过大风大浪,锐气随见
识而减,对人生多一分体认就多一分成熟。等到有了家室之累,顾虑也就日益增多。血气方
刚,所想所做都是为自己;上了年纪,会为别人着想,知道易地而处。这些人从内地来河西
安身立命,必定有他们弃繁华就边荒的充足理由,怕的是他们不仅是有意谋夺兴隆牧场作为
根本,进而遂行更大的阴谋,因此,东翁筹谋对策,必须谋而后动详加斟酌。”
“情势恶劣,已由不了我们,”石场主焦灼地说:“只有暗中积极防范意外,非必要就
不走极端,在不影响安全下可与他们和平共存,与亡命之徒正面冲突不会有好处的,暂时的
容忍并不等于屈服,我们要等候机会找出他们真正的意图,才能决定对策,所以诚儿仍得和
他们周旋,不妨虚与委蛇,以便了解他门的布置和实力,知已知彼,虽不胜亦可自保有
余。”
“大哥,我们不是失去主动吗?”副场主有点不放心:“这不是姑息养奸吗?依我的意
思,还是立即加以无情的打击,彻底在他们气候未成之前摧毁他们”
“那将会迫使他们挺而走险,兄弟。”石场主苦笑:“他们能以十条命拼我们一条命,
我们能拼得起吗?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我们能冷静应付,就可以把他们的锐气逐渐削
减,等完全了解他们的意图之后,再加以致命的打击,岂不永除后患?”
“老朽同意东翁的作法。”高夫子捋须点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小诚智勇双全,不难
应付这些亡命之徒。”
第三天近午时分,石诚带了两名伙计,进入临水堡东面的十二里庄。这是一处路旁的歇
脚站,仅有十余户人家,两座小食店和茶亭。官道上行旅不多,有则成群结队而过。
他在一座小食店前下马,在拴马栏上紧妥坐骑,三人进入空荡荡的店堂。
“喝!石少爷,好久没来啦!”店堂中两店伙之一笑吟吟上前招呼:“不像是去双井
堡。坐,喝碗茶。”
“李三,哈哈!你好像长了膘啦!”他大笑,在一张食桌前坐:“生意不太好,卖不掉
自己吃。喂!赵老七这些日子好像失了踪,到何处去了。我是来找他的。”
“赵老三攀上了高枝儿。”李三撇嘴:“早些天,我在山里马家子赌场,听人说起他跟
人合伙贩牲口,往双井堡那边去了,其实却是到了那一边。”李三用手往北一指:“四眼狼
那边。少爷,三位想吃些什么?”
“来三壶酒、切些肉脯来。”他喝了半碗茶:“他多久没露面了?”
“半个多月啦!小七子,快去准备吃的。”李三放低声音:“四眼狼那群蛇鼠,也很久
没在外面走动了,你说奇怪不怪?”
“也许,他们真的改邪归正,做起生意来了。”
三人饱餐一顿,出店时,石城已有了五分酒意。官道上传来急骤的蹄声,驿铃声清脆。
两位武装骑军,护送着腰悬驿铃背了招文袋的驿卒,三人三骑从东西驰来。
“你两人先回去。”他上了坐骑向两位同伴说:“我到四眼狼处走走。”
“这少场主,那地方”一位同伴说。
“不要紧,我会眼睛放亮些的。”
这里有一条小径向北伸展,通过草木丛生的两处小山梁,五六里外便是长了杂草的荒
野,不时出现一些山丘和雨水冲刷而成的一两丈深地隙,直通向十五六里外的边墙。距边墙
五里之内,不许居民接近,如被巡逻的官兵查获,很可能被判劳役百日。五里之外,可以放
牧活动。
边墙每距十左右,有一处有烽火台的据点,驻军自五十名至一百二十名,平时派巡逻队
沿边内边外往复巡查,刁斗森严。
他策马进入树林,绕过一座小山,驰入一条宽有三四丈,曲曲折折的地隙。
兰州是九边之一,河西这一带称为甘肃边,边墙曲折重叠长有数千里,那能每一处皆派
兵严密防守?因此,有许多地方,成了走私者、罪犯、强盗、谍探、流民的逃捕薮。这些人
进出边墙有如家常便饭,真正被抓住砍头的倒楣鬼,都是些不知门路的生手,老手们不但可
以自由出入,甚至可以带领驼队往来。
四眼狼马振威,也叫马回回,就是高台千户所至肃州一段边墙的混混头儿,走私者兼强
盛。
在一处偏僻的山脚下矮林中,一栋林棚屋前系了十余匹座骑,有两个人躲在右侧的小冈
树丛中担任了望,却没看到从北面反绕回来沿地隙接近的石诚,等到人马在屋北面的矮林中
出现,已来不及发出警讯。健马已飞驰而进,片刻便冲到棚屋前。
屋内的人听到了急骤蹄声,一个人掀开皮帘抢出门外。
枣骝冲到,石诚一跃而下。
“咦!你石少场主”那人讶然惊呼。“怎么?”他轻摇马鞭抢近:“马回回在吗?”
“你不能进去。”那人伸手拦住去路:“马爷有客人,你”“客人?不是偷马贼?”他左手疾伸,抓住那人的右手向外一挥:“马回回,你不迎
客,我可要进来了。”
声未落,人已掀帘闯人。
席地而坐的六个人正挺身站起,双方照面。坐在下首那位中年人深目稀眉,高额厚唇,
穿灰色合子布宽短掩襟衫,头缠白巾,眉骨特高,像是长了四只眼,腰带上佩了弯刀,一看
便知有大半回纥血统。其他五人皆穿了回装,但有三个一看便知是汉人。
“石少场主,你”四眼狼脸色大变:“你怎怎么乱闯?”
“早几天,敝牧场西谷草场丢了十二匹枣骝,我不能来?”他插好马鞭,脸色一沉:
“除了你手下的偷马贼,本地的贼决不敢动敝牧场的歪念头。说.他们是何处来的?白亭
海,对不对?”
“冤枉、石少场主,你”“住口!你还敢叫冤枉?赵老三领的路,对不对?”
“不,请不要冤枉好人,赵老三不在我这里”
“别想赖,你乖乖把他们交出来,不然”
一位鹰目钩鼻的人拉住了正要分辨的四眼狼,向前阴森森地迈进,在八尺外止步,冷笑
着说:“你就是兴隆牧场的石场主?看样子,你很神气。”
“不惜,是我,你是”
“不必问在下是谁”
“那你一定是偷进来的偷马贼。”
“混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人本来就是有意生事而来,立即乘机动手。快,拳出如电
闪,砰一声响,右拳吻上了对方的左颊,右手跟踪来一记短冲拳,在对方的腹上开花,再一
掌反劈在对方的右颈根。一连三记快速绝伦的打击,每一记皆结结实实。
“该死的东西”另一人咒骂着凶猛地从侧方冲上。
他扭身向敌,起右脚斜踹,重重地蹬在对方的小腹上方,快得令人目眩。
砰匍两声大震、两个人先后摔倒。
一声虎吼,他扑向第三名汉人,充分表现出边荒青年快速勇猛的狠斗精神,与无畏的斗
志,声势极为猛烈,贴身搏击有如疯虎。
第三名汉人身手极为高明,双手上封下格沉着应付,但仍未能遏止他狂风暴雨似的攻
击,一照面间,拳拳着肉记记落实,双方各挨了对方十记重击,幸而都能护住要害。快速的
缠斗真也不易击中要害,进入乱打死缠景况,看谁能在混乱中击中对方的要害,看谁的耐力
能支撑到最后胜利的到来。
在石诚方面来说,他的体能与气势,在他这种年龄,正是达到额峰状态的最佳时期,环
境的锻炼使他禁受得起打击,他该有获胜的信心与意志,这是他先天上的优势。
可是,优势终于失去了,本来相当均衡的局面,因被击倒的两个人重新加入而被打破。
两个被击倒的人已回过气来,伤势并不算严重,先后爬起加入混战,一阵死缠,石诚便
感到有点不支了,在连挨了几记重拳之后,终于被人从后面一脚踢翻。
三个围攻他的人,也成了强弩之末,全部脚下虚浮,头青面肿精疲力尽,喘息声有如牛
吼。四眼狼与三名同伴,先前被凶狠的恶斗惊呆了,见石诚倒地,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不
约而同一拥而上擒人。
石城猛地侧滚而起,匕首出鞘,拉开马步大喝:“四眼狼,拔刀冲上来!”
他这时的神情狂野威猛目光凌厉,明显地表现出他正在盛怒之中,出手必定凶狠无比,
气势惊人,四眼狼如果真的拔刀冲上去,很可能要挨上一二十匕。
三个家伙吓了一跳,骇然后退。
他向门口退,门口赶回来的两个望风的人。刀已握在手中,但却不敢拦阻,往两侧让出
退路。
他退出棚屋,解下坐骑。
“四眼狼,我给你没完没了。”他上马收匕首狠狠说:“你人多,今天你走运,下次,
哼!”“阁下。不要走,咱们谈谈。”那位曾被一脚踹倒的人。抢出门外高叫:“谈谈对你有
好处的。”
“偷马贼犯的是死罪。”他兜转马头:“没有什么好谈的,除了将所偷的马送回,没在
谈的必要。”
“咱们犯不着低下得去做贼偷马,但我可以透露偷马贼的消息。”那人说,脸上有阴森
的狞笑:“条件是此后阁下不要来此地打扰,不要再找回眼狼的麻烦。”
“在下知道你这人不好惹。”最后与他缠斗的人有气无力地说。“在本地,兴隆牧场有
强大的号召力,你回去高声一呼,四面八方都会有人往这里赶。”
“你知道就好。”
“所以,咱们怎会愚蠢得冒险去偷贵牧场的马?”
“不见得,能逃的地方辽阔得很,从这里逃出边外,要不了片刻工夫,马是最容易出手
的东西。”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条件如何?”
“如果你的消息可靠。在下当然答应。”
“当然可靠。”那人用手往东北一指:“红柳坡,人和马都在。”
“骸沟?”
“对。”那人点头:“要快,回去叫人来还来得及。”
“但愿你的消息可靠,后会有期。”他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健马放蹄飞驰。
蹄声先在北面传来,然后转向东北,逐渐去远。
“蓝老兄,你怎么骗他?”四眼狼向那人埋怨。“他这一去扑空,要不了多久,附近所
有的壮丁都会像风沙般刮来,咱们死路一条。”
“他不会扑空。”
“红柳坡除了骸骨和鬼,那来的人?”
“这你就不要管了。”那人往屋里走:“这小畜生力大如牛,浑身皮粗肉厚禁得起打
击,身手又快得惊人,我竟然栽在他手下了。日后,哼!四眼狼,咱们继续商量重要的细
节,以便早些离开。”
石诚的确是往东北方向走的,那一带风峦起伏,荒野有许多石碛地带,七八里外地名红
柳坡,但人们却称之为骸沟。原来那一带是早年的蒙人和番人弃尸的地方,现在虽然已经不
再有蒙番使用,风化的骸骨依然散处在附近。本朝匡复河西之前,这一带直至边外的弱水流
域,住了许多蒙人和番人。这些人是从中亚迁来的,保持有最坏的习俗,不掩埋尸体,死人
抬放在荒野让兀鹰啄食,皮肉不吃光,死者便上不了天堂。
骸沟,到处可看到风化的骸骨,鬼打死人,无人敢近。
河西至北面的石碛地带与草原地带,食尸鸟不限于自中亚、非洲飞来的秃鹫(独头鹫、
秃鹰或兀鹰)。雕在捉不到猎物时,也食尸。而成千上万的乌鸦,更是糟透了的清道夫。甚
至那鸟中之王金鹰,饿急了也参加食尸大宴。河西所能看到的巨型猛禽中,恐怕只有翼展一
丈的蓝黑色青鹘,是不屑食尸的高贵王族。
这带真荒凉,除了飞禽与山猫狐兔,不但不见人踪,也没有马牛羊,百十年来,就没有
人肯在这附近地区定居。但当黑夜来临,狼吼枭啼鬼火飘浮,偶或可发现憧憧鬼影。那是一
些罪犯和走私者,在这里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中间的一座小帐。
帐内设有简单的睡具,一只小包裹,一些换下待洗的衣裤。
蒙人番人都不喜欢沐浴,没有将衣物穿了一次便换下洗涤的习惯。而且。这些衣裤是精
工缝制的天蓝色绢料劲装。
他小心地打开包裹检查。好家伙,里面除了一套黑缎夜行衣和两套短袄两件青袍外,还
有一双快靴。一只革囊内盛了金银和一些金银首饰,以及江湖人使用的火褶子、飞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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