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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已经知道了。”
“你这小娃娃的所作所为,我愈看愈顺眼,虽则我的女儿比你大了十几岁,算不了什么。燕丫头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我也看破了世情,一个晚境的孤单老人,对世间一切漠不关心原非奇事,我沉迷神奇的医道中,极少过问燕丫头的事,父女俩各不相关,几乎成了陌路人。唉!等到我重新想起自己对女儿的责任,已经嫌晚了些,但还不太迟!这些年来,我确是不像个父亲,我要利用快进坟墓的残年,替女儿打算,也替自己找一个天资超人值得传予经学的人,传授我的武功医道衣钵,免致失传于后世。”
司马英摇头苦笑,然后说:“老前辈,你老人家确是未尽到做父亲的天职,令媛”
他本想将凌云燕在江湖上的名声说出,再一想却又不忍心,口气一转,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前辈,晚了,大错已成,一切都嫌太晚了。”
怪医鲁川还听不出话中之意,说:“一切未为晚,至少我还可活至上寿之年,还有二十年光阴,怎会太晚?我在熊耳山中,有一座小别墅,形势天险,与世隔绝,我带你们在那儿度过峡峪晚境,不会有任何人敢往打扰。”
“老前辈,难道”
“先别打岔,听我说。你虽与天下人为敌。但我老人家不在乎。谅他们也无奈我何。你说,你对我燕丫头可有什么不满的”
“老前辈,请听晚辈解说”
“闭嘴,没有解说的,我只问你的意思,你喜欢她,我高兴,不喜欢,也由你不得。
说!”
司马英见老怪物缠夹不清,不可理喻,想立即将凌云燕的死讯说出,却又不忍在这时在老怪的心中加上沉重的打击,正在委决不下。
听口气,不但凌云燕己身死黄泥泽畔断魂崖下的消息老怪不知道,甚至江湖朋友亦不知底细,那天在大雨中坠崖,被独脚狂乞和戴云天魔一闹,根本无人下崖,凌云燕身死的事没人知悉。
萱姑娘愈听愈火,忍不住插口道:“鲁老前辈,你说得太晚了。”
“闭口!不许你插嘴,我老人家说得并不晚。”
“晚了,你的女儿已经”
“萱不要”司马英急急接口。
萱姑娘柳眉一轩,说:“不!我要说,趁早唤醒他的迷梦。”
她说得冠冕堂皇,事实是心里有醋在发酵,爱情是自私的,她非说不可。
怪医鲁川老眼一翻,怒叫道:“小畜生,你说什么?”
萱姑娘冷笑,挺起胸膛说:“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人间,你能说不晚?”
怪医鲁川脸色大变,身形一闪,站立在萱姑娘身前,持药锄的手不住发抖,用不像人声的奇异声调厉恶地问:“什么?你咀咒我的女儿?”
萱姑娘已运两仪真气神功护身,冷冷地说:“我说,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人问,死了。”
怪医鲁川药锄一挥,想压住萱姑娘的左肩。
人影一闪,司马英射到,伸手一抄,扣住了锄柄,急叫道:“老前辈,且听晚辈解说。”
萱姑娘趁机贴地掠出,如同电光一闪,刹那间便到了插飞龙神剑的岩石上,抢剑在手说:“老怪也不是好东西,用不着和他废话。”
她正欲抢回,可是先机已失,怪医的沉喝已至:“小畜生,你如果也想死,来吧!”
她吃了一惊,在八尺外颓然止步,不敢迫近了。
原来司马英左手扣住药锄向外推,怪医的左手不知怎地,快得令人肉眼难辨,突然按上了他的右胸。
他的右手也不慢,按在怪医的左胁下端。
两人皆不敢发劲,僵在那儿,假使有第三者插入,两人势必全力一击自保,定然两败俱伤,惨剧立生。
即使天下人都在危难之中,在萱姑娘看来皆无关宏旨,她的要求很单纯,就是她的司马英决不能有万一的差错,热爱中的男女,为了所爱的人,虽粉身碎骨亦无怨尤,只怕他(她)们之间没有真爱存在,方不再关心对方的死活。
她在八尺外迟疑,进退两难,司马英已向她叫道:“不可鲁莽,萱。”
怪医鲁川阴阴地说:“你很聪明,不然,哼!”“老前辈,你我机会相等,但晚辈希望和平解决,犯不着同归于尽。”司马英平静地答。
“哼!你的掌力无法伤得了老夫。”
“老前辈错了,赤阳神掌无坚不摧,少林的菩提禅掌、昆仑的天罡掌、武当的一阳掌,虽是佛道二门至高无上绝学,但仍难与赤阳掌论短长。梅谷之所以与六大门派水火不相容,仇怨深结,起因便是赤阳神掌凌驾六大门派之上,因而惹起无限风波。”
“你敢用赤阳神掌?哼!”“老前辈,你又错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世间没有真正不怕死不惜命的人,在生死关头,谁都会不顾一切为争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以保全性命。在下既然已到了生死关头,不会计较任何人的束约,老前辈以为然否?”
“即使你用赤阳神掌,你的命仍然保不住。”
“老前辈也定然想到自己的安危,所以咱们必须同时放手,平心静气的论一论是非。”
“哼!你想得不错。说,那小家伙的话可是真的?”
司马英毫不思索地说:“千真万确。”
“她死在何处?”怪医的声音更凄厉了。
“在晚辈的怀中,唉!一言难尽。”司马英答,虎目中隐现泪光。
怪医浑身一震,颊肉不住抽搐,厉叫道:“你杀了她?”
“不!在她死前,我和她已有白首之盟,怎”
“说!她怎样死的?”
司马英不提凌去燕的以往,仅将在瑞金途中一见钟情。直至河谷夜斗,四海狂生用变嗓泄露行踪,被一群不知身份的人用暗器齐袭,夜坠断魂崖的经过一一说了。
他激动地诉说,虎目中挂下两行清泪,凌云燕临死前的叮咛如在耳畔,往日那段又爱又恨的日子里,他怎能忘怀那段使他了解人生的岁月?
怪医静静地听完,老泪无声地挂下了腮边,他放下了手,疲弱地转身,衰老的背影有点怄楼,向上面三丈高的巨索走去,一言不发。
司马英晃身拦住,拭去泪痕问:“老前辈,你老人家要”
“不必拦我,我要到雷家堡找那小畜生。”怪医凄然地说。
“那家伙不会承认的,老前辈如不信任晚辈的话,可以一问武当的俗家第一高手张全一,他是晚辈的死敌,仇敌的话当不会假。”
“我那苦命的孩子的尸身,你”萱姑娘抢着说:“晚辈次日下崖,已将燕姐姐的灵骸,移入一道石缝中暂避风雨。”
怪医鲁川转身注视司马英好半晌,说:“我信任你,只怪我无缘做你的泰山丈人,我对不起我那苦命的孩子。生前,她未得到父母的爱,死后,我必须替她找出那些杀她的凶手,唯一的线索,是先找到雷江,我立即到雷家堡一行。孩子,好好珍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巨索下,他用药锄钩住巨索,脚一蹬,向对崖奇快地滑去。
司马英目送怪医的身影消失在对崖,方摇头叹道:“多可怜的孤寂老人,这世间便他能活上五百岁,又有何用?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两人用剑削了一块木牌,烧枯枝取炭在牌上说明巨索危险,由司马英滑过对岸插上,然后返回继续上路。
当天,他们到了江嘴,在一间蛮人的草屋中住宿,在火旁铺了席,与蛮人围在火旁度过一宵。
同一天,云南县城西北宝泉山下,传出了震动武林的消息,落魄穷儒徐白云在那儿力斗八名天完煞神,身中三剑,但伤势不重。
八名天完煞神是轮流下场的,三名身受重伤,第四名刺了落魄穷儒两剑,在车轮战之下,落魄穷儒难以支持,只好脱身走了。
八名天完煞神竟然拦不住他,让落魄穷儒从容撤出宝泉山。
这次激斗,有二十余名武林高手在一旁观战,不敢出头相助落魄穷儒,被这场武林罕见的激斗吓破了胆。
落魄穷儒在侠义英雄中,声望极隆,这是他第一次与天完煞神交手,以一接四仍能平安脱身,他的名号,在江湖中更为响亮了。
宝泉山激斗的第二天,雷堡主等一行人启程东下,去意匆匆,人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
距英武关还有二十余里,雷堡主一行人在一处路旁偏僻的山谷停留了许久。
那时,到鸡足山与会的群雄,络绎于途,纷纷赋归。
经常可以看到劲装人物赶路,六大门派的门人,也不住向东赶,分散着走,有些则昼伏夜行不露声色。
一群江北的黑道英雄,刚到谷口,便看到雷堡主飞骑冲出,风云八豪追随不舍,更有十名青衣随从后跟。
一行人冲出谷口上了官道,不理睬江北群豪,退向英武关狂奔而去。
结伙而行的江北群豪一时好奇,便奔入谷中探看。
发觉有十一名天完煞神的尸体,纵七竖八倒毙在血泊中,尸体尚有余温,刀剑散落一地。
群雄揭开天完煞神的斑面头罩,所见到的面孔全不认识,是些江湖中无人知悉的人,全是陌生面孔。
雷堡主和天完煞神终于火拼的消息,像一声春雷震撼着武林,从江北绿林好汉口中传出,自不会假。
以前,江湖中人一直深信,雷家堡和天完煞神之间,总有一天会拚个你死我活,想不到竟在这偏僻的云南边垂爆发了这一天,是鸡足山之会促使这一天提早到来。
在鸡足山,司马英指风云八豪的老六伏虎掌是天完煞神。
落魄穷儒却一剑卸下伏虎掌的左掌,洗脱了伏虎掌的嫌疑,英武关山谷的血案,更替雷堡主洗雪了一切可疑的嫌疑,也替他带来空前未有的声威。
官道中,走着一个失意的孤苦老人,脚步蹒珊向东走,他是怪医鲁川,脸上哀伤的线条,显得他更为衰老了,比来时判若两人。
他向东又向西,茫然地往回走。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孤零零地万里奔波,向析城山雷家堡走去,他决定到了雷家堡,先仔细调查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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