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僻,让一辆马车堵、八名侍卫堵在巷子口,过往行人愣窥探不得半分,也无一人敢窥探,很是寥落沉寂。乍听一道声如洪钟的男音,又是一派相熟口吻,仪华不觉咽了话,引了注意过去。
日影西斜,远远只见巷子外,立了三人。
这三人俱是生的高大魁梧,虽光线距离使然,看不清他们面貌,那一身从军营里磨砺出的肃杀之气,已教仪华猜出三人均来自燕山营中。可他们既能一眼认出朱棣身边亲信,显然身份不低,为何她却不知这三人来历?
在仪华思量来人身份的时候,他们已结束了一番小声交谈,随行侍卫百户长柳升过来禀道:“张玉张大人,携两子求见。”
听过名号,仪华全无印象,不是以往所知的城中、府里、军营三处任何一位武将,只道是此次北征新调来的武将,便也丢开了疑惑。
正如仪华心想,张玉的确是此次北征新调来的武将。此人本为前朝枢密知院,前朝亡后从走漠北,洪武十八年降明,一直无所作为,终在两年多前,从军蓝玉为帅的捕鱼儿海大战,以功授青州府卫副千户。这次北征,随同就藩青州府的皇六子宁王,暂归于燕王麾下。然,谁也没料到燕王不费一兵一矢胜敌,班师回朝后,完全不提归还青州府兵马,至宁王上奏今上,朱棣方归还部分,而张玉却随燕军返回了北平。
此刻,朱棣早无方才诧异之色,似颇为意外道:“哦,张玉父子?也难得遇上,你请他们过来。”
柳升领命,转身而去。
仪华知熙儿无法无天的性子,恐他捣乱,遂唤到身边坐着。
事方毕,只听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仪华不由抬头向门口望去。
门口走来了三个人,他们不是并行,而是一人走前,左右两人略后。走前头那人四五十的年纪,一张黝黑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长得很有几分威武。身旁两人都二十五六,与他面容都有相似,只是左边那人看着更为洒脱,右边那人面似温和。
不及仪华再看,走头里那人似察觉有人打量,目光如电扫来,仅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拱手行礼道:“属下张玉参见大人。”
朱棣受过礼,笑道:“不在军中,无需以身份行礼。张大人你年长我不少,在军中三十多年,资历也甚我许多,是为长者。说来,当我与你见礼才是。”话是如此,却不见朱棣起身行礼。
闻言,张玉一副受宠若惊,连连声称不敢,等朱棣作罢,又介绍了两个儿子。
原来左边那人是他长子张辅,右边为他次子张輗。这样一介绍,便又是一番见礼。后朱棣道有缘让拼桌同坐,但君臣有别,张玉一生又几经大起大落,对于朱棣自有戒备,哪肯依言就坐,何奈朱棣言词真切,无法只得坐下,却让两个儿子站立身后。
仪华见张玉看似五大三粗,实则粗中有细,再看朱棣对他很有些推崇,心中明白她该如何,可朱棣却为让她换桌,便静静地照顾熙儿用食,将她母子置身于酒桌之外,只是同处一桌之上,多少也听得二人谈话。
一听才知,今日为何会遇上,竟与徐增寿有关。
这月里,徐增寿与张輗结识,几日前带了张輗来此,张輗大赞此处酒好。至今日,张輗见与父兄皆空,想起张玉自降明后,大感无够味的酒可喝,于是带了父兄来此。
朱棣听了,立即让添了酒,与张玉对桌畅饮。
不察间,小半个时辰过去,酒馆门口早挂了灯,却是掌灯时分。
这时,仪华已照看熙儿食了碗馄饨,自己也跟着吃了一碗,尝着味道极好,又热腾腾的食下,出了一些热汗,不觉身上粘腻,反觉一身毛细孔都舒畅了,遂又叫了一碗刚下锅的混搭。
她戴着帷幔,隔着一层薄纱用食很不便宜,一时将薄纱轻撩了些,却忘了馄饨正烫着,舀了一口汤就要喝下,忽觉手腕一紧,就听朱棣叫道:“小心烫!”语气生急,带着几许可辨的紧张。
仪华动作一顿,很意外与张玉相谈甚欢的朱棣,怎么注意到这点小细节?意外之余,她很快地做出反应,放下瓷勺,说了一句“让夫君挂心了”,转头又对张玉道:“张大人见笑。”
张玉不及说话,朱棣已让人撤了馄饨,转而说道:“你一会儿就要喝药,不能贪食,晚间回去再食些清淡的。”
听到“喝药”二字,张玉想到营中一些流言,心下明了,却仍是不以为然。他认为军营重地,岂是孕妇孩童游玩场所,就是以避暑静养也是不妥。不过众将士见燕王妃这个身份尊贵,又是中山王的嫡长女,再有大家多与徐增寿交好,并闻燕王妃贤惠慈善之名,心里大多未觉不妥。
这会儿,见朱棣面容如常,眉目间却蕴有温柔之色,话中也含了关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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