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怔了怔,旋即感到一阵恼怒,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感谢侯府,何必对着她说?这是在跟她客套吗?她在为他抱不平,侯府对他有没有恩跟她有什么关系?!好吧,既然连当事人都不在乎,她也用不着操心!
她板起脸道:“念少爷既吃完了,小的就先告退了,您若有信要捎给三少爷,就请快点写完吧!”
周念有些讶异,但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性子,也不计较这小丫头忽如其来的冷淡与无礼,回身到桌边将回复李攸的信柬写好,用信封封了,才递给春瑛,微笑道:“回去见了你们家三少爷,替我捎句话,多谢他想着,只是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叫老太太知道,又要生闷气。”
春瑛把信往袖里一揣,便一边收拾食盒餐具一边闷闷地道:“三少爷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我常常送东西过来的,瞧你瘦成那个样子,就别叫人操心了,我送什么来,你吃什么就是!”回头见他身上衣衫单薄,又忍不住多嘴:“才送来的那件棉衣,快穿上吧,要是冷得生病了,不是更给人添麻烦?!”说罢抬脚就要走人。
周念忙把她叫住,却又不说话,只是打量她几眼,才微微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路春瑛。”春瑛硬邦邦地回答,见他态度温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别人都叫我春儿。”
“春儿,我听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周念回身走到书桌边,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印石,才微笑着走到春瑛跟前,“你和攸哥儿都是好意,我怎会不知好歹?以后要麻烦你了,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你别嫌弃,留着玩吧。”说着便把印石递给春瑛。
春瑛一看那印石,通体深黄色,却是半透明的,仿佛油脂凝成般,光滑细腻,半截雕成兽形,半截刻着诗句。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不正是现代价值千金的田黄石吗?周念自己还穿着旧衣服,连吃饭取暖都成问题,整间屋子也没几件值钱东西,把这个给她干什么?难不成……
春瑛鼻子一酸,生硬地丢下一句:“我不要!”也不管周念有什么反应,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竹林外。那个叫三清的黑衣怪男正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脚边放着一盏昏暗的圆灯笼,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出去?”
春瑛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跑,心里憋闷得想要大喊出声,于是便越跑越快。只是天已全黑下来了,周围连个灯光都没有,她只能借助月色勉强辨认道路,不一小心便跘了一跤,把食盒都摔掉了。
脚踝处有些疼,春瑛按摩几下,忽地有些想哭,只是又觉得:我为什么要哭?只不过是拐了脚。她勉强撑着站起身,轻轻转动脚踝,觉得勉强可以走了,才收拾好食盒离开。
她方才夺路而奔,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环视四周一圈,她认出了小山,知道自己走了相反方向,已经在水池附近了,忙重新找回道路,往园门处走来。
她曾经在白天时跟十儿她们来玩过两三次,大约记得路怎么走,拐过一个花圃,便是一处假山。她记得假山后有个亭子,她和十儿夏荷曾在那里歇过脚,过了亭子,只要再走一段路,便是花园大门了。
她抬脚就要拐过假山,却看到亭子里坐着一个人,看那衣服恍惚是浣花轩的青儿。她脚下一顿,觉得有些尴尬。
自从青儿和晨儿打了那一场,又被罚禁足后,便沉默了许多,偶尔想要象从前那样继续侍候三少爷,也总是被人找借口支使开,想必也知道自己是讨人嫌了,因此最近一直都缩在房间里,极少出门,现在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那亭子里冷得很,她该不是在那里吃风的吧?
春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走,往前,一定会被青儿发现的,上回那件事,说起来自己和十儿没有为她说话,似乎不太厚道,看到她,就总觉得心虚。
春瑛正踌躇间,忽然有一个人从对面走进了亭子,对青儿笑道:“青儿妹子怎会坐在这里?”声音有些耳熟,春瑛悄悄躲在假山后探头一看,认出那正是见过一回的多姑娘。
她不是二少爷的小妾吗?什么时候跟青儿有交情了?
青儿想必也觉得奇怪,淡淡地看了多姑娘一眼,没吭声。
多姑娘扑哧笑了,推了青儿一把:“瞧你,防备什么?咱们也是从小儿在这府里一处长大的,怎么?就因为我侍候了二少爷,你就跟我生分了不成?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被别家孩子欺负,我曾替你骂回去过呢,你若真跟我翻脸,可就太伤人心了!”
青儿闻言也有些讪讪地:“不是这个缘故,只是……我们很久没说话了……”
“那就正该好好聊聊。”多姑娘拉她起身,“走,我姑妈就在门房里,那里能烤火,也有热茶,咱们到那里聊去。”说罢半拉半劝地,拉着青儿走了。
春瑛从假山后走出来,心中添了一分忧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