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到达长留山时,正是深秋。
少昊下了马车,轻咳着,徒步上山,泷九靠在马车边上,虽然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九九,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没有了华美的宫室,甚至连树木都少了一大半,满山的枯焦,一片死气沉沉。
“春天总是会来的,你说是不是,九九?”少昊微笑着回头看她,冷风一过,又是一阵轻咳。“以前,我总是太忙,而如今我只是个挂着虚名的白帝少昊,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了。或许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一直想做一对平凡夫妻,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将马车停在山上,他们要在入冬之前盖好一间房子。
少昊从没有做过这种事,劈树、砍柴,他似乎觉得这种事十分有趣,和他以前做过的大不相同,即便累得满头大汗,嘴角也始终噙着抹笑。林间不时传来阵阵或急或缓的咳嗽声。
看了看袖子上的血迹,少昊眼神一黯,手指拂过,血迹立刻消失不见。
入冬之前,他终于盖好了他们的新居,小小的一间木头房子,能够挡风遮雨,倒是十分结实,简陋是简陋了点,但又添了张小桌子,还有张卧榻,好歹是一间屋子了。
“其实,我不当帝君,当个木匠也是不错。”少昊微笑着抱起泷九,将泷九放到床上,看看天色已晚,喃喃道:“该吃药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小刀,在满是伤痕的手腕上又划了一道,捏住泷九的下颚,让血滴入泷九口中。流了三两汤匙,少昊的脸色越来越白,泷九的脸色却似乎红润了一点,少昊这才止了血,帮泷九擦了擦嘴角。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味道,等鸿钧来了,你便无需再吃药了。”少昊帮泷九盖好被子,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起身关门,没走几步路腿一晃,软倒在地,头撞上桌角,顿时血流如注。
少昊咬咬牙,爬起来关上了门,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一夜到了天明。
泷九每天都要吃药,从轩辕台到长留山,两个多月来一日一次,少昊的左手可以说已经半残废了,手腕再难支撑起稍微重一点的东西,便是抱着泷九也有些吃力。
长留山的日落,末日的绚烂,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他仍是坚持着每天抱着她看完日落,然后才回家。
家,他喜欢把那个地方称为家。
姜姒来到长留山时,看到的是一个似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少昊,可是这样的幸福,在她眼里看近乎悲哀。
“我要去冥界。”
少昊的动作一顿。
“以息壤为媒介,化身六道轮回,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这样一来,你就能多陪她一些时间,不需要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了。”
“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你又是怎么知道冥界的事?”少昊转头看她。
“我自有我的渠道。”姜姒笑了笑,“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顺便看看你生活得怎么样。”
守着一个无知无觉的人,这样的幸福,是不是自欺欺人?
“我很好。”少昊笑着说。
“很好?”姜姒也笑,不过是冷笑。“诛仙剑一次刺入肺部,一次擦过心脏,少昊,你也算把欠北溟的还清了。是不是一旦受了冷风就咳血,一干重活就心悸心痛?你能盖成这屋子实在让我佩服!我一直在想,你怎么还没有死呢?”
少昊知道姜姒只是气急,并没有怪她,只是淡淡笑道:“还好,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我还有事要做,现在不能倒下。”
“好,好,好!”姜姒无奈摇头,“过去的事我们不说,说以后。轮回秩序重建之后,游魂可以入轮回,女娲可以重新造人,但是这洪水怎么办?少昊,无所不能的少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这天下是你的吗,你这样劳心劳力有必要吗!”
“帝喾初登帝位,百废待兴,然而治水仍是重中之重,这件事,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我并非无所不能。”
姜姒第一次觉得少昊的笑容十分碍眼。
“你……你还有在吃销金丸吗?”
少昊只是说:“我还不能倒下。”
姜姒很想哭。
泷九,少昊如果还欠着你什么,那他大概也无力再还了。如果他已不再欠你什么,那你欠他的,又该如何偿还?
“我还会回来的。”姜姒狠狠瞪着他,“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很糟糕!”
“不会的。”
姜姒看了泷九,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一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想起初时见到的她,巧笑嫣然,宛如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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