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来也青芜 去也青芜

    鬼帝抽出腰间的长剑，在剑上噌噌噌弹了三下，掷了进去……剑上瞬间带上了强大的起劲，竟破开了光罩，插进土里，就在光罩被打乱的一瞬间，鬼帝白色的身影已经穿过波纹一样漾开的微光，瞬间窜进了光罩里。

    后面欢呼和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郑成功大喜，看着齐速道：“你找来的人确实是奇人。”

    齐速微笑不语，看着光罩里许久没有见过的那个女子，目光微微一变……这个曾经自己手中的棋子，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命，叛逃出局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

    眼见楚云迟也投过了赞许的目光，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鬼帝……原本去请他是不得已而为之，江湖上传闻此人性格怪癖，而且曾经立下重誓，再不下山，只是没想到，他上山去求，鬼帝竟好不犹豫一口答应了。

    一路而来，他始终闭口不言，对怎么破这个阵法，或是需要什么，也只字不提，让齐速有些摸不清底，只是一招就进了这个强大的光阵，看来此人传言不虚。

    南宫寻的手刚放到剑鞘上，一股大力已经逼过来，压迫着他的胸口，将他逼迫着，向后退去，脚深深地陷到了脚下的泥土里……

    鬼帝收掌，冷冷地看着他，再一推，将别的扑上来的人都用气劲击退，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投到六件神器上，嘴角勾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那笑里竟带着几分嘲讽之意，忽地移到青芜身前，像抓起一只小鸡一样将她提了起来，右手往后一拍，看也不看地再次把冲上来的南宫寻逼退，这股强大的气劲铺天盖地而来，冲击着他，将他整个人击到了石壁上，南宫寻如此功力，竟受了内伤，嘴角渗出血来。

    鬼帝不去管他，收回右手，直接推到了青芜的胸前，一击之下，青芜低低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清冷容颜，胸口猛地一滞，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上已经挨了狠狠的一记耳光。

    她脑海里尚昏昏沉沉的，这痛感却让眼前的视线瞬间清晰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将他擒住的鬼帝……后面七零八落的神佛堂杀手，还有围在光罩附近的大军……

    鬼帝……难道竟要帮郑成功不成？

    她心下一凛，眼里已经腾起了几分怒意，看向鬼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鬼帝已经将她掷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你，从哪里偷学的龙魂血祭阵？”

    “你的书里。”青芜淡淡地说，眼神尖锐地，直回敬着他。

    四周的杀手却大感疑惑……不是龙魂八卦阵么……怎么忽然变成了龙魂血祭阵？

    “朱青芜，你好大的胆子。”鬼帝冷冷盯着他：“胆敢来明太祖的孝陵施展龙魂血祭阵！！”他说到此处，已是怒极，双目泛着赤红：“若是别人还好，你身上流的血就是明太祖传下来的……你，成为了祭品当真连自己都不知道!”

    青芜心里突地一跳。

    只见鬼帝指着六件神器，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下来：“我的书里记载龙魂血祭阵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青芜隐隐察觉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微微摇了摇头。

    “除非你死，否则休想销毁掉这些神器……”鬼帝道：“你也看到了，出了红色的龙还有一条金色的龙，就是你，这个阵法会一直到耗尽你身上最后一丝精气才会消失。”

    青芜如遭重锤，怔怔的，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龙魂血祭阵！

    她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身体，原也是“龙”啊……

    龙魂……龙魂！

    此处是明太祖的陵墓……别人都可以在这里施法，唯有她，她不能。

    这里埋的是这副躯体的祖先！她在此处施法……就是以自己为祭品……

    青芜脸色苍白，后面的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郑成功微微笑出声来，青芜这么模样，看来这个阵法不多久就会破了……到时候神器在手，逆天改命的就是他。

    亲眼见识到了术法的神器，他更是笃信不疑——只要发动失却之阵，绝对能把满洲鞑子都赶回去……

    唯有齐速，面上带着担忧之色，看向那边……

    这么，鬼帝的语气有些奇怪……

    南宫寻恍恍惚惚之间听到鬼帝的怒吼，但是却没有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微微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看到神佛堂的杀手清一色面色苍白地看着那边，郗越的目光，更是有几分求救的意思，中间那个女子，眼神空洞，仰着头看着鬼帝，身上……竟没有丝毫生气……

    他心里一震，拄着剑，缓缓站起身来。

    “阵破了，神器会消失么？”青芜轻声地问。

    “会。”鬼帝点点头。

    这一个会字，几乎让郑成功发狂！他往前走去，立马被光罩弹开。

    齐速猝然变色……所有人的安静下来…

    “呵呵……”青芜脸上瞬间泛出了笑意，她是在场的……唯一在笑的人：“于愿足矣。”

    鬼帝浑身一颤：“你……”

    “我一个人死，能救江宁城几十万百姓，很值得了。”青芜吃力地直起身来，手板着他的手臂：“鬼帝……你杀了我吧。”

    “别杀她！”郑成功怒吼道。

    四周的守兵都沉默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算现在不杀这个女人，她也命不久矣，活不过几天了。

    难道大明，真的气数已尽么？

    鬼帝喟然长叹，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脑袋：“我背叛誓言下山来，就是要帮你……”

    青芜一怔。

    “当初朱青芜逆天改命，念的是什么咒语？”他低声地问。

    “……”青芜不明就已，怔怔地看着他：“荧惑煞……”

    鬼帝点点头“你闭上眼睛。”

    看着鬼帝就要击落的手掌，南宫寻奋力向那边奔去……

    “等等。”青芜忽然开口，鬼帝手掌顿住，阵外的喧嚣声原来越大……郑成功勃然大怒，轩辕教的人面如死灰……

    “我还有话……想跟南宫寻说。”青芜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挡在了南宫寻面前。

    “青芜……”南宫寻站定，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青芜挣脱不得，只能任由他搂着，胸口微微一疼，眼里腾起了淡淡的水雾。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别做傻事！”南宫寻轻声道。

    青芜微微一笑，轻轻将他推开，解下腰间的鬼字牌，交到了他的手里：“这个……除了鬼帝，只有你配得上拿着了……”

    南宫寻面色苍白，没有接过。

    青芜弯下腰，帮他系好，轻轻地道：“若是……以后见了福临……告诉他……我回家了……去了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幸幸福福地活着，叫他不用担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擦去不知不觉已经布满脸颊的泪水：“还有……告诉他，阿雯一辈子都记得他的好处……以后也念着他一辈子……”

    她知道，鬼帝的意图是将她送回去，灵魂回去了，身体自然就死了……阵法自破，神器自毁。

    这已经是可以给她的，最好的选择了……若不是鬼帝赶来，她也只能耗尽精气而死，在阵法结成的一刻，就注定，“朱青芜”这个人，已经必死无疑了。

    天命难违，不如归去……

    南宫寻神色大恸，退后了两步，直直地看着她。

    “你们……”青芜环视着这一圈身穿黑衣的青年，微微的，展颜一笑“对不住了……都是因为我，把你们牵扯进了这场战争，你们一定要，从乱军里杀出去，回易庄……不要……不要再干涉这些事啦……”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就转过了身。

    鬼帝一直冷冷不语，见到她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你走之前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这是鬼帝第一次对她的肯定，青芜破涕为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掌拍了下来，跟着一窜冗长的咒语从他口中念出来……

    耳边的喧嚣，渐渐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安宁纯白。

    ……

    鬼帝念完咒语，抢先一步，将昆仑镜拿到了手里，别的五件神器，在阵法瓦解的一刻，瞬间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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