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树林里,微风轻轻吹动,老树枯枝吱呀作响。一颗小松果落下,正打在老兵油子的头上。这个平时大胆的家伙,一蹦三尺高,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一只夜莺扑愣愣飞起,搅得鸦声嘈杂。
好半天,老兵油子才从草丛中爬出来,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低声骂道:“妈的,平常走这里也没害怕,怎么现在就黑得疹人,老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
天黑,林子里莽莽苍苍,更是不见月光,仿佛世界上的黑夜统统集中到这里,使人望而生畏,林子就象巨大的黑暗陷阱,好象前脚进去,就休想再爬出来似的。
老兵油子正是伪军大队长张七的一个参谋幕僚,这个家伙很有经验,四面被神飚队包围进攻时,他见势不妙,抹了一脸血,将一具尸体拉到自己身上,趴在地上装血,神飚队队员杀得性起,只顾着追那些逃跑的伪军,倒真把他给漏了。待队员们冲了过去,这个家伙便连滚带爬,趁着战场上的混乱,竟然让他给逃了一命。
跑了一整夜,老兵油子发挥了全部的潜能,翻过了狗尾巴梁,过了黑松林,在鸡叫头遍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独水镇。
吴家大院,吴宝泰的书房,整个屋子粉刷的雪白,显得又明亮又暖和。墙壁上挂着许多大照片和山水字画。正面墙上一幅水墨山水中堂,配一副草书对联,上联是:万里风云三尺剑;下联是:一庭花草半床书。左边挂着一幅大照片,是吴宝泰和扶着战刀的犬养浩的合影。右面墙上是几个日本女人的照片,梳着高大的发髻媚笑着。
“日本女人,老子早晚也要尝尝滋味。”道貌岸然的吴宝泰咽了下口水,缓缓坐了下来,继续瞅着日本女人在意淫。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吴宝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老爷,老爷。”管家推开门,焦急的喊道。
“慌什么?”吴宝泰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肥胖的管家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哭丧着脸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张七爷的队伍被土匪给打败了。”
“放屁。”吴宝泰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你他妈的没睡醒吧,大早上就叫丧。”
“不,不是。”管家捂着脸解释道:“胡参谋跑回来了,就在前头,他说保安队全军覆没,张大队长凶多吉少啊!”
“啊?”吴宝泰听到这话,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中,好半晌才气急败坏的吼道:“让他滚进来,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活剥了他。”
等到老兵油子来到书房,把事情详细讲说了一遍,吴宝泰方才相信这都是真的,一下子呆呆的**,嘴里不停念叼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要说在独水镇,最富的,最有实力的并不是吴宝泰,只是他见风快,在日本人到来的时候,已经帮助张七组织起一支破烂队伍,这才得到了重用。他和张七不仅是亲戚,更是互相倚仗的关系。如今,张七完蛋了,他的地位也就不牢靠了。要知道镇上的周建微,外号周大抓的,一直对他爬到自己头上心怀不满。仗着自己儿子给犬养浩当翻译,可没少给他下绊子。如今趁着这事,周大抓要是不落井下石,那才怪了。
“不行,我得去犬养太君那里。”吴宝泰想了一会儿,腾地站起身,厉声对老兵油子说道:“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敢对别人胡说八道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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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飚阴冷的目光让杨维光毛骨悟然,一个眼镜片碎了,两只眼睛焦距不同,更是弄得他的脑袋有些发晕。
“把这封信交给姓周的翻译。”余飚开口说道:“再跟他说,我们只求吃饱饭,并不想和日本人作对,可谁要想吃掉老子的人马,老子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听到余飚这么说,杨维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听这话自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张七这样的草包,也能当上大队长。”余飚不屑的说道:“日本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妈的,他能在镇上享福,老子就得到山上喝风。”
杨维光连连点头,谄笑着附和道:“没错,没错,三爷勇武非凡,可不是张七这个大笨蛋可以比的。我回去定将三爷的意思告诉日本人,好让三爷也能去享福。”
“嗯!”余飚笑着拍了拍杨维光的肩膀,很赞赏的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当官兵可以明着搂钱,可比当土匪强多了。”
“三爷说得是。”杨维光高兴起来,张七死了,保安队全军覆没,自己要是能把这支队伍劝过去,不就又有混饭吃的地方了,没准还能得到日本人的赏识,更加高升呢!
“记住,把信亲手交给周翻译。”余飚郑重嘱咐道:“吴宝泰靠不住,要是让他知道了,没准要杀人灭口,偷偷做了你。”
“明白,明白。”杨维光使劲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辱使命,等三爷当了大队长,可别忘了抬举抬举小的,我还想在三爷手下混碗饭吃呢!”
“没问题,小事一桩。”余飚笑着说道:“我已经准备了骡车,吃过饭你便带着伤员先出发吧!这也表示出我的诚意,你在日本人面前多说两句好的,但是也要让日本人明白,老子的队伍是很能打的,两败俱伤可是不划算的事情。”释放受伤的俘虏,不是为了表示诚意,而是不想浪费药材救治这些没用的家伙,当然余飚的表情还是很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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