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满身绫罗金丝绣,玉翠珠花满鬓插,吴太妃一身华美,将她艳丽的妆容衬得十分得意。她专心修理盆景,并未抬头,道:“哪儿去了?”
“回太妃娘娘,奴婢去准备秀女们的回礼了。”
吴太妃粉面含威,声色凛凛地说,“备好了么?”
“还……还没有,这次供奉减半,若平常倒也无妨,偏偏遇上选秀,恐怕咱们宫里有些不足的……”梅凌香顶着头皮如实禀告,心里虽极为恐惧,声音也平稳如旧。
太妃稍停了手,抬头看她一眼,“依梅押班所见,有什么法子呢?”
梅凌香上前再次告礼道,“奴婢想,是否差人往……往皇上那里……说一说,皇帝心存仁孝,绝对不忍圣瑞宫有什么不周道的……”
吴太妃垂下双手,转过身来,面有怒色,双眼瞪着她,简短斥了一句,“给我掌嘴!”
“奴婢该死——啪——”梅凌香只好自己搧打脸面,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手剪叶落,纷纷落在红木桌子上,朱太妃仍旧修整盆花,不言不语。
“本宫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在皇帝面前提,圣瑞苑有什么短缺。我圣瑞苑绝对不可以,在皇帝面前哭穷。他是我的儿子,我是皇帝的生母,难道你要让天下人耻笑,皇帝的娘向自己的儿子讨要东西么?”朱太妃并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主子,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下人们,长个记性。
这些年,她与太皇太后暗斗明争,为了离间皇帝与太皇太后的感情,她背地里所做的勾当,的的确确没有多少上得了台面。但是除了皇帝,她再没有孩子,虽然这孩子在四岁时候,就被向太后抱走抚养,可她最终有法子把孩子抢回来。她自认为将一生所有母爱都倾注在皇帝身上——她始终是将他放在第一位的。
“奴婢知错了……”梅凌香叩头垂泪央求道。
“起身吧!”朱太妃叹了口气,放下剪刀,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你去找内侍梁惟简,让他去宫外成王府找太皇妃杨氏,挑几样比较大的贵重摆件,跟咱们有的配置一下。至于秀女们回礼方面,把先帝爷赐的闻香绢,连夜做成绢扇好赐给她们就是了。那闻香绢是南海域国的国宝,而先帝爷全部赠了本宫一人,也算是无价之宝了,凭谁都不敢小觑。”
梅凌香听到这太妃这么说,心里稍安,暗自佩服“吴太妃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太皇妃杨氏顺利离宫,全赖朱太妃的鼎力相助,而且得到许多皇帝赏赐的宝贝。如今,对于朱太妃的命令,杨氏又怎么敢违抗呢?”
凌香正要领命而去的时候,朱太妃喊住她,左手狠狠地拿起剪刀,问:“我让你查……那个孟秀女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回复?”
“回太妃娘娘,已经让梁内侍留意了,最近因为筹备秀女们拜见的事儿,奴婢还没来得及问他。太妃娘娘明鉴,当日在蔷薇苑,是奴婢挑衅在先,之后又未能容忍,导致圣瑞苑蒙羞。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受罚心甘情愿。奴婢以后行事,必当引以为戒,再不敢骄纵妄为。奴婢乞望娘娘安心,无须再为一介秀女浪费精神。”
“哦?”太妃玩弄着剪刀,冷笑道,“这可不像是梅凌香的风格,你因何为那秀女求了情?”
“奴婢怎会为她求情,奴婢是心疼娘娘。”
“你若真心疼我,就按我的吩咐做,那小蹄子让我在后宫丢了这么大的人,我若绕了她,就不是朱茵!”太妃将银剪刀扔在桌上,恨恨道,“我能让她进宫,也能让她在宫里活不下去!”
“这……太妃娘娘既然要对付她,让她落选,不是更痛苦么?”
朱太妃闻言大笑,走到阁楼小窗前,望着成片的蜀葵花海说,“让一个人失去,他不曾得到的东西,并不值得有多么痛苦,相反,本宫要让她满怀希望地进宫,遍体鳞伤地被赶出去。”
蜀葵花丛的小径中,走来一个若柳扶风,眼神忧郁的女子——柳如絮。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遇见朱太妃狠毒的眼神,心里猛然一凉,情知自己要在这深宫里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