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这么被小英记恨上了。
果然,她还没迈出去,就听见小英尖着嗓子骂道:“呸,混说什么?你才是受了主家的骂呢!往日看你陆小七生得人模人样,倒看高你几分。却不想也是个扒高踩低,满嘴混话的混仗!”
被骂得一愣,陆七俊俏的脸上也是现出一分怒意,就是往日脾气好却也是为着和气生财。他在陆家排行最小,自幼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待大些不愿随着兄长行武,却是跑出来做了货郎,虽也是贱业,可因他生得好,又嘴甜,来往买卖的倒都是对他很客气。就是小英,虽然有些刻薄,看他的眼色却也是难掩喜色的。
胸口有些发闷,他几乎想要冲口喝斥,却又强忍下,只笑着道:“可是小七一张嘴惹了大姐儿,是我该打。不知小英姐今个儿想捡些什么样的货色?”
小英冷哼了一声“后个儿便是中元节,我家娘子打发我来看看你可是卖河灯了。”
“小英姐还不知道我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这儿什么没有呢?”他笑着自担中取出一叠彩纸样的物什“小英姐可是问着了,我这有今年打南边传过来的新式河灯,却不同往年的荷花样,而是宫殿一般的”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双手轻巧地摆弄两下,那原本扁平的河灯便坚了起来,却果然是一座宫殿般的彩扎。他指了下底下的木板座,又道:“到时把蜡烛粘在这儿就可以了,还有啊,这面旗子上可以写名字的。若是小英家和你家娘子在西湖边上放这盏灯,一定是招人既羡又妒的!”
听他这样说,小英便有些心动。只是想到姜淑云,她还是道:“我家娘子不喜这般花俏,你只要把去岁那荷花灯拿上几盏给我便是。”
“那也好,小英姐是知道我的河灯都是用最好材料的,盏盏精巧,包你家娘子喜欢。”
小英哼了一声,却笑道:“你的灯是不错,可价格却也是比旁的人好啊!”说着,却是把眼睛盯在那盏宫殿式的河灯上,并没有去看那些荷花灯。
陆七眼睛一转,已经会意到小英是什么意思,却笑道:“不如这样,我价格算得便宜些,小英姐你买上二十盏,我却再饶一盏这宫殿灯与你。”
小英眼睛一亮,脸上有了些笑模样“你这话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陆七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诳人呢?”陆七笑着,报上一个价格,小英却是眼都未眨一下,也未曾议价,便让陆七把灯包好。
待小英提着河灯一脸得意地与她擦肩而过后,李玉娘才缓步走出门来。笑着唤了一声正低头整理担子的陆七“陆小哥儿。”
抬头看是李玉娘,陆七不禁露出笑容。这些日子,李玉娘着意拉拢,不论是买东西还是托陆七帮着卖络子,很是给了他一些好处。再加上态度一如既往的和善亲切,倒让陆七也对她多了几分亲近。
“可巧,有样东西正要送与娘子。”陆七笑着,却从那货箱里取出一簇白花来。李玉娘还未接过,就已闻到扑鼻的清香,不禁现出此微惊讶之色。
因此时士人雅士间流行熏香,不论男女,常随身佩香囊花袋,因此香料用量极大。这茉莉远自印度佛国而来,原名末丽,就是佛经上也有说“末丽花香”之语。苏杭一带的***却是自福建传来的,因此较其他花卉更显珍稀,那些大的茉莉园却多是被大地主圈起来的。虽然宋女爱以百花簪发,可这茉莉却到底难得,苏杭两地少见簪茉莉的女子。
李玉娘最爱这茉莉淡雅清香,就是之前买面脂也是特意挑带***香的,却不想陆七竟真的记上心上,特意留了一簇送她。
知这茉莉价高,李玉娘便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陆七颇有诚意的样子,便笑道:“却是要多谢小哥儿了,既是相送,玉娘便不提那脏物平白辱了小哥儿的心意了。”
闻听此言,陆七脸上的笑更是真诚。心中对这个不曾使钱来砸他的女人更多了几分亲热。在李玉娘问那河灯什么价的时候,他便笑着报了个让李玉娘吃惊的价格。
抬眼看他,陆七却是冲着她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虽然没说话,李玉娘却是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价格比刚才卖小英的低了有一半,想是一来是算便宜了两分,二来却是刚才故意卖的高价,毕竟那宫殿灯也不是平白给的。就是小英,心里也是有数,平白落了好处,还管价钱如何呢?虽然心里明白了,李玉娘却不曾声张,反正那钱也不是她出的,她又何必戳破。
因问这河灯的做法,陆七言道“这河灯若是亲手来做,祈福的效果更佳。”李玉娘便动了心思,却未买那现在的荷花灯,反求着陆七帮她买来制灯所需,她要自己做一盏荷花灯。
想是也碰到过这样的事情,陆七也不多问,答应下来约好了时间送来便转去,下晌时便真的把那木板彩纸蜡烛等送了过来,李玉娘也爽快,除了付买东西的钱外又另备了一份谢礼,却非钱财,而是她这些日子亲手调的一罐酱料。
陆七初见时也是一怔,接过酱料却是笑了。不曾多言,只道“以后有什么难处,我陆七一定帮忙。”
虽并不将他这样随口一说真当了承诺,可听到陆七的话,李玉娘还是暗自欣喜。毕竟这陆七后面不家那个陆都头,若真得了这陆家兄弟作助力,她日后却是省了不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