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便顺手采了些带回来。进门的时候与熊师姐相遇,她看见了这些花儿问是哪儿踩来的,我便将那些花儿送给了她。她对我说了声谢谢——那时候的她的眼睛还亮着,还会转儿……”他回忆起几年前的那一幕,似乎就像是白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后来熊师姐遭了罪,我也是个胆小的人,不敢多和她接触,只是偶尔有事看见她摸索着什么不方便,若是左右无人便过去扶她一把,却又不敢叫她。害怕让人知道……“连庆勋摇摇头:“我是一个胆小鬼,一辈子的胆小鬼。但今天晚上我要做一个勇士,我要鼓起我二十多年都没用过的勇气,做一件勇敢的事情。我要证明,熊师姐是被冤枉的。”
陆宇锋看着他:“你想证明什么?她是无辜的……这话没有人信的。我们天下盟的总管亲自为她看好了眼睛,还把象征着吕氏山庄传承的红霞剑送给了她。如果她没有给我们相应的好处,我们会对她这样好吗?天底下可是没有白吃的米饭啊。”
“如果熊师姐是那样会用出卖换取自己荣华富贵的人,那么她的眼睛就不会瞎了。”连庆勋的脸孔变得扭曲了起来:“如果她愿意这样做的话,她早就离开扇子门了。你们不是第一个开出这样条件的人,但她从来都没有动心过。”
“那是因为除了我们,谁也不能治好她的眼睛。”陆宇锋拍了拍手,从帷幔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连庆勋看了他似乎有些眼熟,但却不太敢相认。
“李公子,这位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吧。”陆宇锋道。
李潇点点头:“连师弟。别来无恙。”
“果然是你……”连庆勋看着憔悴了许多的李潇:“李,李师兄……熊师姐……”
“事情我都知道了。”李潇叹口气:“什么都不用说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陆宇锋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刀:“杀了他,这就是你的投名状。”李潇木然的接过刀,连庆勋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才是叛徒。”
“我本不想这样。”李潇很痛苦,但还是把刀身没入了他的心口,连庆勋长大了嘴巴,似乎直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陆篁站得挺远,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身上会被溅到鲜血。
“扇子门内并非没有好人,只是又少了一个。”他不出声的道。
江湖上当然有很多心怀着正义和公正的侠客,但他们往往都死的比别人要快一些。从来都没有背叛扇子门的熊绮被扇子门以叛徒的名义处死了,勇敢地深入虎穴来探求真相的连庆勋也死了,被李潇用做了他的投名状。
这样的富贵公子哥儿,虽然自以为最爱的是某一个可以为之怦然心动的少女,但其实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陆篁一直都很了解这种人,现在回想起来,他主持天下盟的情报系统工作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每天都在探查别人的隐秘,挖掘对方的弱点。
这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越是那些高高在上,名声在外的大豪杰大好汉,便越是有着不可告人的机密。那些越是口口声声愿意为什么而献出生命、赴汤蹈火的,往往在危机来临的时候逃得最快,就像当年云华公主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巨浪之时一样,那些少林寺的高僧,真武派的巨侠,丐帮的英豪,昆仑的剑圣,无不在面对唐家神出鬼没的暗器和杀手的时候一一跪倒,宣誓自己成为云华公主的裙下之臣。
怀着这样的幽思,陆篁走到李潇的面前:“你做的很好,我们很快就会安排你回家。”
李潇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仍然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杀害一个同门与杀害一个敌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完全一致。虽然他与连庆勋并不相熟,几年来说过的话也都是屈指可数,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他是为熊师姐而死的,而我却为自己苟活了下来。他的内心中充满了歉疚和负罪,然而,当他再度看见陆篁和陆宇锋这一对叔侄的脸的时候,却又不禁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赖活,还是比好死要强一些的吧。
活着多好啊,他蹒跚地跟在侍者的脚步后面走出去,这里的事情应该没有人会知道的吧。他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些天下盟的人正在把连庆勋的尸首从拷问架上解下来,他那软绵绵的身体已经毫无生机,李潇忽然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厌恶,他开始仇恨,仇恨一切,但是他却没有胆量去反抗,哪怕是自己面前那个一丝武功都没有的侍者。
陆篁满意的望着李潇的背影,陆宇锋凑过来恭维他:“恭喜叔父,这小子已经彻彻底底的被三叔打败了。”
“呵呵。”陆篁看着自己的侄子:“以后我们在扇子门就有一枚好用的棋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