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而明亮的眼睛,浓得好似两把小剑的眉毛,微微圆润的脸庞……
这模样,简直就是府里的侯夫人年轻时候!
就连那份眉宇间的英气和威势,都像了个十足。
她坐在破旧的椅上,一只手肘搁在桌边,姿态随意而自在,神态说不出的放松安然,仿佛她此时,正坐在价值千金的软椅上,身侧是舒适奢华的绣榻靠背似的。
屋里还站了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是先前跟她答过话的,看见她进来,就避到了一边。
年轻女子没有出声,目光稳稳地,在钱妈妈身上打了个转。
如果是正经的府里小姐,钱妈妈就算是三夫人身边的一等管事妈妈,有些体面,但这见面请安礼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她还不是一等。
她就是想着能给主子办好这件事,好再往上升等,这才自告奋勇千里迢迢地来的。
她见了二小姐,还是头一回,是该跪下请安的。
可一见面,连话还没搭上,就先低了头,钱妈妈觉得憋屈。
心中打了个转,钱妈妈就上前微微屈膝,行礼道,“见过姬娘子。”
她行的是一般的礼,并非家仆见主子该用的。
她决心给这二小姐一个下马威。
不然这一路千里迢迢的,还要被个乡下小媳妇拿捏着可有多难受。
罗姝娘一眼就看穿了这钱妈妈的小心思。
无非是看不上自己这个乡下穷丫头呗。
上一世,来接人的也是这位钱妈妈,当时罗姝娘正在困境,一见京城来了亲人,也没问清这来人是哪一房的,激动地跟人认了,还差点把这位钱妈妈当成长辈尊敬,结果呢……
这钱妈妈是三房夫人的陪房娘子。
三房夫人,也就是罗姝娘的三婶钟氏。
上一世,据说是罗姝娘当掉了随身玉锁,那家当铺正好是钟氏表姐家的本钱,因这玉锁有些个别致,就落到了钟氏表姐手里,正好钟氏去表姐家里串门,偶然见着了问起来历,这才晓得了罗家当年二小姐的下落。
可是今世,这个玉锁还好好的挂在罗姝娘的脖子上。
那么,这三房的钟氏,又是如何知道罗姝娘在这离京城千里远的云洲县的?
上一世,所谓的玉锁牵线,竟是骗人的花样么?
罗姝娘心中微动。
难道说,上一世害得自己颠簸半生的罪魁祸首,居然正是安乐侯府里那个明里笑嘻嘻,嘴皮子利索,又贪财又爱争权的三婶不成?
上一世三房之所以抢着在侯夫人知晓之前接回她,是为了讨好侯夫人,想让侯夫人把管理侯府的权力分出一些油水来给钟氏。
可假如正是他们三房下的黑手,他们要寻到罗姝娘自然易如反掌。
三房接回她,真是如前世罗姝娘想的那般简单么?
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仆妇的脸,罗姝娘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一团浓重的乌云宠罩着,看不到阳光的方向。
钱妈妈只是想来个下马威,先在礼数上不认她,再流露出不怎么确认,还得再打听的意思来,就不信这村妇不服软!
毕竟,能被认成侯府的小姐,傻子才会不乐意呢!
可眼前这位不言不语的,又是怎么个意思?
“姬娘子?”
钱妈妈不由得又叫了声。
罗姝娘的目光又落在钱妈妈身上。
心中不由得升起厌恶。
“这位钱妈妈寻我可是有话要说?看你也是风尘仆仆的……我就不多留你了,不如就长话短说吧。”
钱妈妈就是一愕。
这村妇还真是傻的!
“是这么回事,我们府里十六年前丢了二小姐,寻遍了京城郊县附近都没寻到,这件事一直放在主子们的心上,这不,听说这云洲城里有位女子有可能就是我们二小姐,我们夫人就赶紧派了我出来寻访了。”
哼,别以为你就板上钉钉的是小姐了,若是不给老娘说几句好听的,老娘就是不松口,看你急不急?
罗姝娘微微一笑,“请问府上丢了的二小姐,是三夫人的亲生女儿么?”
钱妈妈没想到她是问这个,摇头道,“二小姐是我们三夫人的侄女……”
罗姝娘淡然道,“三夫人倒真是大玄朝少有的好婶娘!”
钱妈妈,“……”
明明是夸奖,可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感觉呐?
眼下你不是应该是把自己的身世来历卖力讨好地说上一遍,好让咱认定你是侯府小姐么?
这不冷不淡的模样是为哪般?
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只见罗姝娘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嗯,钱妈妈的来意我已尽知。姚婶子,送客。”
钱妈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