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设定了生存的极限。缓慢的气候变迁可能经过一代人都无法察觉。极端的天气变化设定了四季的模式。孤独的、生命有限的人类能观察到四季,感受到一年中天气的变化,有时还可能会注意到其他一些情况,例如“这是我知道的最冷的一年”。这些变化是能被感知的。但人类对跨越多年的缓慢的气候变迁却感觉迟钝。而这种感觉却是生存于任何行星上所必需的。他们必须学习观察气候。
——摘自哈克·艾尔-艾达的《厄拉科斯的变迁》
厄莉娅盘腿坐在床上,想通过背诵对抗恐惧的祷词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她头颅中回响的嘲笑声阻挠了她的每一次尝试。她能听到他的声音,这个声音控制了她的耳朵和意识。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在害怕什么?”
她想逃走,但是小腿上的肌肉抽搐着。她逃不掉。
黎明即将到来。她穿着一件纯天然的丝绸睡衣,睡衣下的肉体已开始发胖。过去三个月的报告躺在她眼前的红色床单上。她能听到空调发出的嗡嗡声,还有微风吹起志贺藤卷轴上标签的声音。
两个小时以前,她的助手慌慌张张地叫醒了她,给她带来了最新的破坏消息。厄莉娅要来了报告卷轴,想从中找出规律。
她不再背诵祷词。
这些破坏肯定是反叛者们干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对穆阿迪布的宗教。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体内嘲讽的声音说道。
厄莉娅用力甩了甩头。纳穆瑞让她失望了。居然相信这么一个人,她真是个傻瓜。她的助手不断提醒她斯第尔格也该受到惩罚,他在秘密造反。还有,哈莱
克怎么样了?和他的走私徒朋友待在一起?可能吧。
她拿起一个报告卷轴。还有穆里茨!这个人发疯了。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否则她只能相信世上真有神话。没有人,更别说是个小孩子(即使是像雷托那样特别的孩子),能从苏鲁齐的山崖上跳下,还能活着横穿沙漠,能够一步从这个沙丘的顶部跳到另一个上。
厄莉娅手中的志贺藤冷冰冰的。
那么,雷托去哪儿了?甘尼玛坚信他已经死了。真言师已经证实了她的说法:雷托被拉兹虎咬死了。那么,纳穆瑞和穆里茨报告的那个孩子又是谁呢?
她浑身颤抖。
四十条引水渠被摧毁了,它们的水流入了沙漠。四十条水渠,分别属于忠诚的弗雷曼人、反叛者,还有那些愚昧的迷信者。属于各种各样的人!她的报告中充满了各种神奇的故事。沙鲑跳入引水渠,把自己弄得粉碎,然后每个碎片又长成了新的沙鲑;沙虫故意在水中把自己淹死;二号月亮上滴下鲜血,掉落在厄拉科斯上,在落地处引发了巨大的沙暴。沙暴爆发的频率急剧上升!
她想起被发配到泰布的艾达荷,斯第尔格遵从她的命令,将他置于严密的看管之下。斯第尔格和伊勒琅整天都在谈论种种破坏迹象背后隐藏着什么。这些傻瓜!可就连她的间谍都显示出受到反叛者影响的迹象。
为什么甘尼玛要坚持拉兹虎的故事呢?
厄莉娅叹了口气。这么多报告中,只有一个让她安心。法拉肯派出了一队家族卫兵,来“帮助你处理麻烦,并为正式订婚仪式做好准备”。厄莉娅和头颅里的声音一起笑了。至少这个计划仍然完好无损。至于其他报
告,她一定会找到符合逻辑的解释,消除那些迷信的胡言。
她将利用法拉肯的人去关闭苏鲁齐,逮捕那些已知的反叛者,尤其是耐布中的反叛者。她衡量着该对斯第尔格采取什么措施,但体内的声音提醒她应该慎重。
“还没到时候。”
“我母亲和姐妹会仍然有她们自己的计划,”厄莉娅轻声道,“她为什么要训练法拉肯?”
“或许他激发了她的兴趣。”老男爵说道。
“他那么个冷冰冰的人?不会的。”
“你不想叫法拉肯把她送回来吗?”
“我知道这么做的危险!”
“好。与此同时,兹亚仁卡最近带来的那个年轻助手,我想他的名字可能叫作阿加瓦斯——是的,布尔·阿加瓦斯。如果你今晚能邀请他来这里……”
“不!”
“厄莉娅……”
“天就要亮了,你这个贪得无厌的老蠢货!今早有个军事委员会的会议,教士们将……”
“不要相信他们,亲爱的厄莉娅。”
“当然不会!”
“很好。现在,这位布尔·阿加瓦斯……”
“我说了,不!”
老男爵在她体内保持着沉默,但她开始感到头疼。疼痛从她的左脸颊开始,一直爬进她的大脑内部。他以前也对她用过这个把戏。但是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拒绝他。
“如果你再玩下去,我会服用镇静剂。”她说道。
他听出她是认真的。头疼开始减弱。
“很好,”他说道,“改天吧。”
“改天。”她同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