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国王的侄子死了,他很不安。他并不希望这件事发生。记住,他的座右铭是‘忠诚系我心’。刻骨铭心。”
欧文也不知道该信什么。可有一件事他知道。女孩莫蒂默知道的比他多得多。关于王室家族纠纷的事,他父母对他几乎闭口不谈。他只知道父亲又去打仗了,因为国王命令他去的。他很惊讶地得知父亲被认为是国王的叛徒。
他该怎样去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大家都相信圣泉中的硬币消失后愿望就能实现。但只是因为他们相信它而已,并不代表这就是真的。
“晚安,欧文·基斯卡登!”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忽然悄声说,在他的脸颊俯身一吻。随后,她跑下床,消失在门外。
第二天,莫蒂默女孩带着欧文在庭园里开始了宏伟的探险。朱厄尔对她很不满意,一个劲地要求他们停下来休息,但女孩对她根本不理睬。女孩抓住欧文的手,一路嬉笑玩闹,朝庭园的秘地跑去,把年迈的监护人远远落在后面。
这道墙毫无特色,欧文以前经过时并没有想太多。女孩把他拉到离墙更近的地方,指给他看这堵墙和旁边的建筑有多么不同。这堵墙上面既没有藤蔓也没有苔藓,这说明了一个事实: 它是新建的。
“外公说墙的后面就是集雨池。”她急切地说着。“我现在还没想到办法翻过去,不过我想要是我们能爬上那座塔楼往下看,”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安凯瑞特的塔楼,“应该可以找到办法。”她用手掌推推石墙,好像希望可以推倒它。“我觉得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去——也许会有那么一扇门。我试着找过进塔的路,你知道,不过没人能帮我。”
欧文强忍着内疚,因为他知道通往塔楼的路,而且他毫不怀疑安凯瑞特知道禁墙的秘密。他简直等不及了,要去问她。
等到朱厄尔呼哧呼哧赶上来,莫蒂默女孩又拽着欧文逃远了。这就像玩捉迷藏的游戏,而且更好玩。
日落之后,他等了很长时间才溜进塔楼。他想确保他的探险不会被新伙伴发现,所以他偷偷溜进秘密通道,前往莫蒂默女孩的卧室。他透过墙上一面秘密的嵌板,看到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正在用椅子和毛毯搭建一座小城堡,仅用一根粗短的蜡烛照明。欧文猜她还得忙一阵子,便悄悄溜上了塔楼。
他走进房间,看见安凯瑞特正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摁住腰部。她看上去又累又难受,显然没心情玩巫哲象棋了。
“你好啊,欧文,”她打着招呼,声音很虚弱,“我把茶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他依偎在床边,看到旁边托盘里吃剩的食物,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总是觉得饿。
“今晚我感觉不太舒服。”她说着便温柔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要不明天晚上?”“你病了吗?”他关切道。
她点点头。“主要是累了。我想明天就会舒服多了。你能帮我把盘子拿到御膳房去吗?我想今晚我干不动了。”
“当然可以。”他答道,然后端起了盘子。“我能问点事吗?”
“你啥时候都行。”她轻轻呻吟着应道。
“今天我听说了布莱奇利大人的事。”
“谁对你提起他了?”她的声音里流露出了兴趣。
“名叫莫蒂默的女孩。”他回答道。
“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安凯瑞特以开玩笑的语气问着。“她和你说了什么呀?”
欧文知道这是个重要时刻。他想看看安凯瑞特能否值得自己完全信任。因此他打算试试她。他把故事改编了一下。他说塞弗恩命令布莱奇利杀掉了他的侄儿们。他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安凯瑞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迷离陷入了沉思。“不,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她评说道,“我不相信国王下令处死了他侄儿。这是布莱奇利的杰作。”她皱紧眉头,一脸迷惑。“很多人确实相信是塞弗恩下的命令,所以我对这个说法并不意外,只不过霍瓦特公爵没有纠正他外孙女的想法就有些奇怪了。”她耸了耸肩,欧文倒是如释重负。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欧文说得结结巴巴的。“我只是在想……你告诉我国王是异能者,难道他不会让人相信他没有干那些事吗?”
安凯瑞特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莫蒂默女孩的表情——尊敬与钦佩的表情。这让他双颊发烫。
“你肯定你才8岁吗?”她微笑着问道,“你实在是太敏锐了,欧文。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勋爵的。你猜我又是怎么会知道的呢?因为塞弗恩告诉王后她的儿子们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正好藏身在那儿,全听见了。你要知道,他们的尸体从未被找到,但是我们都认为他们死了。国王来圣母殿告诉他嫂子这消息。你基本可以肯定,他并不是个十分谦卑的人。但是,当他说布莱奇利是罪魁的同时,他也向王后承认,他对此也负有责任。他轻信了布莱奇利,让他统领‘艾思斌’。孩子们死了,是他的错。”她感觉很平静。“你想想,这真需要勇气。没人强迫他对王后说这些话。当时我就在那儿,我能确定他没有用他的圣泉魔法。他可以迫使王后相信他,但是他没有试图说服她,也没有碰过她。这就是她召我来的原因。她要确定自己没被他巧言诱骗而迷失本性。异能者能够彼此识别对方的特异功能。如果他曾经用了魔法来对付她,我会知道的。”
欧文调整了一下拿盘子的姿势。他对国王的认识开始发生了改变。他意识到自己就像很多人一样,可能是以一种不完全真实的方式看待国王的。
“但为什么他……为什么他……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为什么他要表现得就像他真的杀了他们一样呢?”
安凯瑞特和欧文彼此对视着。“王权会使人腐化。”她平静地解释着。“它会改变一个人。我就看到它改变了艾瑞德。大多数人怎么看你,你对自己的看法也很有可能发生扭曲。我们会不自觉地迎合别人的评价,以此来塑造自身的形象。面对如此多的恶意、憎恶却依然故我,那需要钢铁般的意志,而我认为塞弗恩国王并不那么坚强。他哥哥还更强些,可就连他也屈服了。塞弗恩正在变成大家心目中的那种人。尽管他是天生的驼背,可他年轻的时候,走路并不一瘸一拐,也不佝偻着腰。他现在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作战时负伤了。他哥哥信任他,所以他昂首直行。他的人民相信他是个怪物,他也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布莱奇利大人担任“艾思斌”首领时,我还不是他的兵。他对“虚席王位”垂涎已久,自认能借助耍阴谋诡计登上王位。一个人爬上权位越快,难免跌落得也越快。我相信,塞弗恩国王可能是个例外。
——多尼米克·曼奇尼,御膳房的“艾思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