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鲁元帅语气平平地说,不掺杂任何情感,“女公爵命令我带你去见她,按同盟贵宾礼待你。她很想见你,基斯卡登公爵。跟我来吧。”
他重重勒了马缰一下,让马掉转头,持旗的士兵们举起投枪,列队骑行。
布里托尼卡首都建在海湾上,有广阔的船坞码头,停泊着众多插满旗子的货船,尤以日内瓦旗居多。海湾背后是山丘,山丘上座落着一排排的别墅和花园庄园。王室城堡建在海湾顶上的岩石峭壁之上,通向城堡的路陡峭异常,开凿了之字形蜿蜒盘旋之路,使人们走上去成为了可能,但想要进攻城堡却非常困难。显而易见,普勒默尔的地理位置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是欧文在布里托尼卡见到的防御能力最强的结构,这不禁让他想起帝泉王宫,只是这里更小,也更难到达。
骑行走在之字形蜿蜒路上是件艰难的事儿,很快就尘土飞扬,灰白的土尘从马匹持续不断的蹬踏处升起。走上石山,欧文能看到底下延伸四处的座座美丽庄园,日光渐褪,阴影笼罩着海湾,为山丘上的岩石投上一抹紫色。
他们总算抵达城堡,欧文已是疲惫不堪,越来越担心自己会在慌乱中撞进陷阱。他打量着城堡的构造,仔细观察着,在心中盘算进攻军队要如何才能包围这样一个地方,甚至觉得塞弗恩即使调动所有庞大资源也不会轻易取得成功。这座城堡只需寥寥守卫就可以防守很长时间。女公爵能在高处自守,一旦奥西塔尼亚国王知晓这次围攻,沙特里约恩大军就会劫掠乡村地区,攻击他们的后方部队。原来的计划现在看上去像一场愚蠢的冒险了。
女公爵派了很多衣着考究的男仆恭候他们,牵着他们的马,为士兵们提供茶点。
鲁元帅下了马,立刻朝欧文走去,脱下手套,塞进腰带里。“你的人需要洗漱换衣。我建议明天早餐时间觐见女公爵。清晨时分海湾的景色格外美妙,我确信——”
“我捎来的消息十万火急,我的阁下。”欧文打断他,把满是尘土的手套拍在一起,在他面前升出一朵羽毛状的灰尘云。“消息可等不得。”
鲁双眼的神情更为坚定了。“你身上肮脏不堪啊。”他气愤地说。
“我是个士兵。”欧文耸耸肩答道。随后严肃地看着鲁。“我一路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差遣的。”
鲁对于欧文的措辞愤怒不已。“你到底为什么来这儿,基斯卡登?”他低声问道。
“我告诉过你了,这事只和女公爵有关,可以吗?”他嘲弄地指向城堡。
鲁元帅努力想掩饰自己的不快,可惜失败了。他走在前面,快速穿过堡场。在入口处摆放着用来装饰的瓮,欧文看到上面印刻的标志便停了下来。他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标志,但这让人不禁联想起圣泉。
怎样才能更准确地描述这标志呢?就像三个连锁的马蹄铁,马蹄铁底端分别面向东、西和南三个方向。在东西新月状方向,有两张人脸肖像刻进石头中。一张脸看上去愉悦匀称,另一张脸看上去严厉气愤,眉头紧锁。第三张脸面朝下,表情自然。
“这边!”鲁呵斥道,他注意到欧文停下来呆呆看着这些瓮。
走进宫殿,欧文随处可见这
样的标志。地板以黑白两色地砖拼接而成,但与圣泉圣母殿不同,这里的地砖并没有拼成巫哲棋盘的样子,而是拼成循环往复的勾状图案,像波浪一般,所有白色地砖都与黑色地砖两两对称。他在这座宫殿里强烈地感觉到圣泉的存在,和他在布里托尼卡其他地方感受到的一样,这种力量无处不在,并没有固定集中于某一人身上。
宫殿仆人们全都身着细软的衣服,虽不奢华,但赏心悦目、色彩斑斓。其中几个仆人好奇地看着他,对着他脏兮兮的袍子和靴子微微皱起了鼻子。里面的走廊有些长,他们终于走到两扇敞开着的门前,门前有六名守卫。鲁元帅冲守卫们点点头,欧文进门时,守卫们本分地点头示意。欧文马上要面对布里托尼卡的统治者了,胸中充满了不适。他害怕去履行塞弗恩交给他的任务,突然意识到即将下达的最后通牒是多么居高临下、惹人生气。
他一走进房间,女公爵就马上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她是谁已确信无疑,不会弄错。阿弗朗奇市长说过,她很美,他显然不是瞎子。
她名叫西尼亚?蒙特福特,是奥西塔尼亚古老贵族家族的子嗣。她拥有一头金色波浪卷发,长及背部,但其中一部分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她头上戴的不算皇冠,只是一顶金环,上面镶有垂下的花式树叶,其中一片正好触到她的额头。她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礼服,礼服前面镶有颗颗小珍珠,身披一件颜色更浅些的织物外套。她眼珠湛蓝,比礼服的颜色更蓝,眼神忧郁。她没有坐在王位上,而是在附近踱来踱去,她的手指摆弄着右手上的一枚戒指。她脸颊轻微泛红,似乎极为不安似的。
她使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见过的爱丽丝公主。尽管她美得无可辩驳,但毫无傲慢之态。当她注意到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她摆弄戒指的动作停了下来,以女王的姿态站立,以一种他难以诠释的表情看着他。这种表情不是愤怒,好像她见到他很紧张,但又很兴奋,好像她一直想要见他一样。
哦,天呢,一阵恐惧袭来。接下来的事儿对她来说真是太糟了。
布伦登勋爵走到礼堂中间,然后双膝跪地,恭敬地低下头。所有仆人都效仿他,双膝跪地。这一礼仪可不寻常。
欧文并没有下跪。他是位公爵,地位跟她相同。但他把头微微倾向她。
“欢迎你来到普勒默尔,基斯卡登公爵。”女公爵说。她微微把头倾向他。“我一直在期待我们同盟的光临。请先允许我表达我的感谢之情,在我们遭到攻打时,是你们出手援助。”
欧文觉得她这样说满是讽刺之意,如芒刺在背。当时,他帮助她躲开了奥西塔尼亚国王沙特里约恩的逼婚,但现在锡尔迪金国王派他来这里也是逼婚。
“不需要感谢我们,我的女士,”他状似无心地耸肩答道,“你也许应该把你的感谢言辞留到更合适的时机。我此次奉国王之命前来此地,众所周知,他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西尼亚女士示意鲁元帅和其他人起身,他们一起站起身来。
“基斯卡登公爵不愿先向我表明匆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鲁说,严肃地看着女公爵,“最好在他要表明之前先驱散仆人们——”
“完全不必,”欧文打断了他的命令,故意激怒布伦登勋爵。“我不打算在这里待那么久。”欧文开始在正殿踱来踱去,盯着高高的柱子和装饰花瓶。他走向其中一个,拿起来,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他留意到那个三重新月的标志也在上面。他把花瓶放回原处,瞥了一眼鲁元帅,勋爵气得满脸通红。埃塔伊内站在仆人当中,离得足够近,能够看到所发生的一切,也能在事态恶化时及时干涉。
“你为何而来?”西尼亚女士礼貌地问。
欧文能够想象在她眼中他是怎样的形象。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优美大方、有礼有节。而他却脚蹬脏靴,身着满是汗渍的长袍,胡须蓬乱不堪、眼睛浑浊、污迹斑斑、浑身异味,与花瓶中新鲜的花朵香气极不协调。
“我的女士,只是件简单事,”欧文随口一说,“塞弗恩国王希望加强锡尔迪金和布里托尼卡两地的关系。”他再次顿了一下,欣赏着一个窗帘,有意制造着悬念。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面向她。他恨自己,他恨塞弗恩让他做的这些事,恨这些事让自己即将成为的样子。
干完了事吧,他在心里责骂自己。
欧文呼出一口气,走向女公爵。鲁一只手握住佩剑手柄,像是害怕欧文会袭击她。仆人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样粗鲁无礼、大胆冒犯。埃塔伊内摸向匕首。
他在西尼亚女士面前单膝跪下,用脏兮兮的手牵着她纤细的手,旁观者都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到布鲁默瑞来,”他说,故意说错了首都的名字,“是为了向你求婚。我的国王派我来娶你,我必须从命。我必须对国王效忠。同样,这场婚姻会把我们两人的公国都束缚于塞弗恩?阿根廷统治下。你意下如何,我的女士?我必须要把你的答复带回给国王。”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咬紧牙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他看不到鲁元帅的脸,但他能从他的语气中想象到他的面部表情:“大胆!”鲁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咆哮着说:“你,先生,已经完全越礼了。你怎么敢这样和她说话!”
欧文努力做出羞愧的表情,冲着西尼亚无助地耸耸肩,表示这些都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本意。但他吃惊地看到她脸上愉悦的神态,眼神中的兴高采烈。这可不是他原本预期的反应。
“好的,我的大人,”她说,并紧紧握住他的手,“好,我同意嫁给你。”
基斯卡登大人:
国王已经从北坎回到帝泉王宫。新公爵和公国民众之间存在不小的敌意。凯茨比占有敦德雷南还不到两周,就已经把宫殿里很多奇珍异宝通过船只运送到他在东斯托和南港的庄园里。我觉得您一定想知道这些。他想要私下里干这些勾当,仆人们对他这样公然、大胆的掠夺行为感到既震惊又气愤。他还解雇了很多效忠霍瓦特多年的贵族家庭,换成了他的自己人。他不一定会听从劝说,但我还是恳求您能和他说说,毕竟您在公国里声望很高。他的所作所为使他树敌无数。最后一件事——国王要求雅各国王和伊蕾莎白王后的女儿陪伴左右,还要求敦德雷南的一个弃儿一起同行,那个小孩儿和她同龄,叫德鲁。他不久就要被送到帝泉王宫了。您计划何时从布里托尼卡回来?
凯文?艾默雷
帝泉王宫